第222章 翊军校尉部裴绾参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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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裴绾的经历,却也颇为传奇。
河东十三子,是受了皇家赐爵郡府嘉奖各县表彰的。
一时风头无两,走到哪儿都受赞誉。
但如今却已零落,各人均各奔前程了。
皇家赐爵,也不过是第五级的大夫,不抵得甚事。
扬名这回事,司州四郡兼并州九郡,并不能以名望出仕得官。
十三子中的确有人靠这个名声,去博家族所在地的县令县长之位。
倒是很有点用,但也仅限于此了,用几次连选再提就不新鲜了。
裴绾其志并不在此,他倒是拜入卫览门下,踏踏实实学了几年货殖。
那时卫览尚不曾兴起拿学问当生意的心思。
见他如此贵子还这般抬举,自然是倾囊相授。
所以准确来说,裴绾和如今的河东货殖书院没什么关系。
当时的卫览还声名不显,甚至颇为人轻贱,裴绾此举被众人传为笑谈。
到如今,卫公瞻却已经是河东乃至司并二地公认的学问大家了。
他的开山大弟子,自然是当年被传为笑谈的裴文崇。
但凡河东货殖书院出师的遇见他,少不得尊他一声大师兄。
这令狐文赤,便是在邺城邂逅,与他攀论起来。
因此被他请来别院款待。
裴绾从卫览那边出师之后,开始并没有经商。
他反而经科试考了营殖科,并为那一科的魁首,进入逐义司为吏。
如此做得二三年,年年考绩为优。
同科皆言以他的家世才具,眼见即将高升的时候,他却以不耐吏务的理由辞了公差。
然后才经起了商做起了皇商。
他的行商路线,便是主要往来冀州。
他不方便说令狐文赤的另一个理由,是他自己清楚。
这个刚出师的生瓜蛋子敢来冀州,大抵是受了他的影响。
见他能平安,便以为自己也能平安。
况且欲求暴利,皇商行会是禁止囤货居奇的。
只有往来这些风险比较大的区域,行会研判你货物取得担了大风险,才会允许你超出规定利润上限进行售卖。
他估计令狐文赤虽然能就学河东货殖书院,但在家里应该不怎么受重视。
毕业后经商本小利薄,所以才甘冒奇险走冀州线。
聊起书院事务,他方才嘲笑寒族子弟无本怨所学无用。
也未尝不是在感叹他自己虽然知道所学堪用,奈何本钱短少。
见令狐文赤举樽请饮,他坦然举杯示意,然后以袖遮面浅啜一口。
他二人虽是平辈,但他却年长,因此不用偏过身子去饮酒。
这般对岁数辈分尤为看重的礼仪棒国仍有,但却是自华夏传过去的。
裴绾心下思忖着,毕竟同门,须不得对这令狐文赤照拂一二。
冀州此时处于战乱之中,实在太过危险。
他并不只是令狐文赤所以为的凭借家世在冀州行商的皇商巨贾而已。
他仍在官身。
并此时已经累功授爵到十级左庶长,有军职为翊军校尉。
翊军者,益军也,这是新置的军职,他却并不能拿出来招摇。
因为他是逐义司、求道司与将军府三部共管的秘密采购部门的头领。
这个部门,跟司隶校尉部一样,就叫做翊军校尉部。
其他生意都是遮掩,他负责的是以私人身份,行走冀州为军械生产采买原料。
冀州产强弩,主要是因为冀州产枣,因此上好枣木也多。
这是最上等的弩弓木材。
制作复合弓臂内侧的牛角,外侧的筋,以及粘合的胶,乃至制作弓弦的生牛皮他们尚可从并州及塞外购得。
但唯独这枣木,除冀州外竟然无其他货源充足的采买地。
而弩枪,却是陛下直属各军最主要的武器。
其实早先连角筋胶弦也是需要来冀州采购的,只是他重金迁了当地匠人,偷运去了京师。
冀州弩匠,本属皇坊世传秘技,不可为私人任用。
但袁氏据了冀州,不免占据了冀州军坊。
那些工匠也是凭手艺吃饭的人,不能要求人家尽忠。
裴绾寻至,言说将他们举家迁往京师,继续效命皇家。
那些匠人虽愚鲁,却也有忠君之心,尽管故土难离也是愿意的。
所谓的重金并不是花在他们身上,而是统管他们的袁氏手下各层官吏。
就这么,他悄没声息的迁走了几户手艺最为精良的匠户。
对外说是中了疫病全家皆没了,也无人怀疑。
累年征战,各地疫病已经横行,时不时少几户人家倒没人觉得有甚稀奇。
前些时日又传来要给他授爵的消息。
因在他偷运回去的匠户以家传秘技换爵之后,求道司诸多匠人已经成功使用并州及塞上所购皮角,制出上等弩枪。
那他在冀州的生意,应该也快结束了。
因为求道司林属早就多育枣苗,经尚书台嘱司州四郡兼并州九郡广种。
再经逐义司用皇商行会的影响力抬高枣价,各地黔首士绅也乐种,司并枣林早已遍布。
眼见境内枣木都已堪用了,他自是不必再厮混于冀州。
他不由庆幸,幸亏早迁了匠户回京师。
这冀州,眼看是要完了。
那袁本初也堪称一代豪雄,不意子嗣竟不堪至此。
可想到将返回京师,他一时却有些惘然。
回去之后,会再任何职呢?
近些年以商贾之名,行隐蔽之事,竟令他感受到生平从未有过的兴奋。
他似是时时都在用性命博戏,甚至偷运匠户至京师这等事,都不是上官指令,而是他临机的决断。
如今看来,却是做得对了。
各种嘉奖分迭而至,虽不能实绶,却也让他感受到上面的赞赏与欣喜。
从袁本初病亡,他就看出冀州要彻底乱了。
生怕以后货源受到影响的他,顿时生出心思,购其物不如购其技。
因此上下其手各处活动,完成了这一次的奇货之购。
直至今日,回想起其中的各种细节,仍旧会令他血脉贲张心惊不已。
他本就是胆大妄为之辈,却犹如上瘾般,爱上了这般刺激的感觉。
一想到从冀州回归后,便要回复寡淡无趣的日子,他心头解决了军械之难的欣喜便逐渐淡去。
不由叹息了一声。
“文崇兄果也觉苛刻?”那令狐文赤却是善谈。
此时不知在叙何令他愤懑之举,见他叹息以为他赞同。
但善谈,也是卫公瞻所授货殖之道的一环。
多有言语,则彼此易生亲近,亲近则便于互行便利,如此生意便不远了。
但公瞻师所言,是诱彼人多言,而非自行多语罢?
令狐文赤的话,将他从漫长的思忆中警醒过来,微笑着颔首,以示赞同。
他这是对令狐文赤无所求,否则也少不得说些助兴的话,令其谈兴更浓。
只是这令狐文赤倒似有点话痨。
或是他乡遇故知的兴奋,务须助其兴,便已叙个不停了。
令狐缇似是说到口渴,再请饮之后自己提袖遮脸偏头饮了一口,犹自在愤愤:
“这便溺如何能忍?寻无人之处不暴私于人,便早早行之。”
“皇廷诸政,弟无不赞其高明,唯有此番政令,弟不敢苟同。”
他这么一说,裴绾顿时了然他在抱怨何事。
庚哥小朝廷出了新政令。
着司并各郡县推行,要求定点如厕饭前便后要净手并禁饮生水一干无聊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