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 绍宝宝和阿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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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你在一件已经成功的事中寻找成功的经验,你可以很轻易寻找出一千条规律。
但即使你都完美复制,却并不一定会继续成功。
当你在一件已经失败的事情中寻找失败的原因,你可以很轻松寻找到十万种失误。
可即使你全部规避,或许结果仍旧是失败。
以世间亿兆的可能和人类的渺小,我们拼尽全力,也无非是在自己能掌控的领域,尽可能堆高成功的几率与排除失败的因素。
成与败绝大多数时候,都依旧要依赖于命运。
所以很多强大和明智的人,最终会发现自己的无能为力,转而加倍迷信神佛与运气。
当一个人觉得他完全掌控了未知与命运,这无疑是一种彻头彻尾的狂妄。
拉普拉斯妖的存在并不符合热力学第二定律。
这个次元不具备全知的可能。
(拉普拉斯妖,一种物理假设中全知现在过去未来的生物,但物理学也否定了它存在的可能。)
如果我们要比拟袁绍的失败,大家或许需要考虑这样一种可能。
只是可能。
就如同一名世界上最优秀的LoL职业战队教练,他的队伍已经到达S赛冠军决胜局。
他们面对的是一个选手操作弱于他们,但战术体系却极其丰富与诡异的战队。
为了万无一失,教练制定了最能发挥己方选手优势的速推战术。
依靠选手远超对手的线上压制力,快速打线推塔获取胜利。
他要求打野以牺牲所有中立资源为代价,来交换线上选手快速安全的带线推塔。
比赛如他安排的那般进行着。
他们全场给对方带来了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对方的战术优势完全没有发挥空间。
大龙还没出世,他们已经推上了高地。
然而,就在他们带着对方无法清理掉的小兵即将推掉对方门牙塔的最后一刻。
他们核心Ad选手肚子突然有点不舒服,于是放了一个屁。
已经开始幻想夺冠之后如何庆祝的选手心头一惊,因为他觉得这个屁好像带出了屎。
他有些分神,导致走位失误,被对方辅助抓住机会突然控住。
对方选手一拥而上,集火瞬间秒掉了他。
损失了输出大核的团队转瞬便四散奔逃,却仍旧被团灭。
然后对方一波推进拿下了比赛。
赛后A选手说,我跟教练说过这么打太绝对,很可能一波失误就会全局葬送。
b选手说,我问过教练不拿资源不拿龙太危险了吧,这样真的没问题吗?
c选手说,抱歉的确是我的失误,但我还是觉得这种阵容太冒险了。
教练承担了所有责任,所以所有的人都在责问他:
你为什么不拿后期一点的阵容?
为什么要打这么绝对的单核体系?
为什么不靠运营去拿下比赛?
只有教练知道,比别的他们根本比不上对方。
时间拖越久,变数就越大。
他已经选出了他们最接近胜利的一种方式。
有没有可能,绍宝宝的角色就宛如这位教练?
所有人都能为失败找出他的一万种过错。
可说到底葬送胜利的不过是一个谁也无法预料到的意外。
但他已经没有机会为自己辩解。
见阿瞒那边大队轻骑已经返回,短时间内拿下对方大营已无可能。
再看乌巢方向的冲天火光,袁绍知道,他的粮草大概完了。
粮草一失,远超对方的军队数量,就不再是优势,而是负担。
没有饭吃的军队是打不了仗的。
袁绍长长叹息一声,心头不由也浮起一些时也运也的感慨。
他知道,他必须退军了。
他更知道,他或许此生再也没有机会,一口气战胜阿瞒并吞下他地盘了。
他其实对阿瞒并无成见。
在迎接献帝的第二年,阿瞒就以献帝的名义拜他为大将军,赐弓箭、符节、斧铁和一百虎贲。
并让他兼管冀青幽并四州,以缓和与他的矛盾。
他也理解阿瞒欲独立成为一方雄主的雄心。
大丈夫,哪个甘心居于人下?
不如此,阿瞒也不配当他袁绍的朋友了。
谁都不知道,即使装得再恼怒,阿瞒在他心里,依旧是那个拥有灿烂笑容的少年。
在如他噩梦一般的阴郁岁月里,曾为他带去第一道光。
虽然,那个少年是个彻头彻尾的坏种。
可是他并不在乎。
只可惜,他们都有自己的雄心啊。
他们已经过了将个人的情感与情绪放在心头最重要位置的年纪。
不得不为各自的野心与理想兵戎相见,反目成仇。
因为他们都必须先是枭雄,然后才有资格成为平等的朋友。
他其实也不得已。
因为貌似强大的他的势力内部,从一开始就处处是隐患。
他必须用不停的对外扩张与征战,转移麾下冀州本土派和流人颍川南阳派之间的天然裂痕与矛盾。
直至占据整个天下,或许才有时间和足够的利益来均衡和调节这两派之间的关系。
然而这一败,哪怕只是为了甩锅,两边也会闹得更加不可开交。
甚至开始爆发流血冲突。
即便是他这个主公,怕也是再也镇压不下去了。
他只能将所有的精力,都花在尽量调和与维持局势方面。
他清楚的知道,在两派互斗这种不停的内耗之中,他将再也无力南顾。
“撤军,立返邺城!”
他嗓音低沉的下令。
他并没有溃败,并不曾狼狈到只剩800骑狼狈的逃回邺城。
也并没有被阿瞒那已不足一万的疲敝之兵杀到丢盔卸甲。
即使粮草已失,他手头还有近八万雄兵。
阿瞒敢失智到离了营垒与他正面会战,仍旧只会自取灭亡。
只是阿瞒现在有据营垒与他对峙消耗的底气与资本了。
若不在剩余粮草彻底消耗空之前,与阿瞒拉开足够的安全距离,反被对方缠上。
那才会真正的一败涂地。
但他若撤退,阿瞒也不敢跟过来。
因为只需要组织一次出其不意的反扑,离了营垒的阿瞒军队,就只会是去了壳的鲜肉。
他不需咀嚼便可一口吞下。
旷野的风呼呼吹过他有些发烫的面颊,也扬起标着他姓氏的旌旗。
旗帜在风中猎猎舞动。
逐渐亮起的天光中,他再一次回首,望向那处残破不堪,却依旧坚强耸立的坚垒。
干得不错呢,阿瞒。
他在心头有些欣慰的想到。
只是你需要再努力些,再努力些。
尽快来斩下我的头颅吧。
既然我无法斩下你的头颅。
请你休要,休要让我亡在病榻,死于儿女子之手。
这才是我们之间的交情,最该有的终章,最完满的结局。
他或许并不介意,阿瞒在获胜后将如何污他谤他与诽他。
因为他若获胜,怕是会做一样的事情。
就如同他曾对公孙大玉儿做过的那样。
只要他们在彼此心里,依旧是当初相知的模样。
又岂会在乎那些妄人与庸辈的眼光,在意甚所谓名垂青史的身后名。
他们之间的浪漫,并不需要任何人懂得。
只是遥望历史的我们,若不能穿透重重迷雾,去发现两个并不代表正义的英雄之间故事的真相,那只会是我们自己的损失吧?
即使,这种损失,只是一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