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二十二快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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鼻毛男站在我正前方,他率先开了口说道:“小子,哥们几个最近手头有点紧,想问你借点钱花花,你要是不想吃巴掌,那就自己主动点把钱拿出来。”
我一下子反应了过来,原来是碰上了敲诈的团伙,一直听说车站周边挺乱,尤其是首班车和末班车的时候,只不过之前的我基本上和这两班车无缘,这次阴差阳错的倒是碰上了。
不过我依旧试探性的问了一声:“三位大哥,你们认识罗凌峰吗?”
“什么罗凌峰不罗凌峰的,我们兄弟三个,只玩自己的,你提谁都不好使,只认识钱,你别想着攀关系,没用。”
听到他们说不认识,我心里一阵懊悔,早知道这样刚才鼻毛男一个人来找我的时候我直接跑了就行,想来他也追不上我,就算追上了大不了在外面和他拼了,这不知情的进来了里面,被三个人围着,已经插翅难飞了。
我偷摸着打量了一下四周,鼻毛男见状就踹了我一脚,踹的我后退了几步,身后的另一个男的顺手推了我一把,又把我推回了原位。
鼻毛男凶狠的说道:“跟你说话没听见是吧,还打量着四周,是不是想跑?”
我憋屈的不行, 面对三个人,还是三个比我大上几岁的人,我还这没什么好办法。思考了一下,我还是问了他们:“大哥,借多少。”
“你有多少,我们借多少。”
我家的经济状况不好,所以我的生活费向来不多,而且老妈每次给我生活费的时候都会顺便问我之前还剩了多少,这样她可以算到之后星期的生活费里。我在这方面挺懂事的,每次都会实诚的告诉老妈,所以我每个星期根本就省不下钱来,这也是我想买手机却又一直没有行动的原因。这次情况特殊,早上出门的时候老妈还没睡醒,我也不想打扰她,所以就只在抽屉里翻了点零钱,再加上上个星期的结余,我记得很清楚,我身上只有二十二块五。
饭卡是单独冲的,车费一趟是五块,所以我只有十二块五的闲钱。而十二块五,哪怕他们是敲诈我,我也不想拿出手,我怕他们笑话我。
这一年,我在其他事情上都有了长足的进步,充足的自信,唯独在钱上,我依旧是自卑的。
我的胡思乱想没有行动又一次惹怒了鼻毛男,鼻毛男又踹了我一脚,这一次身后的人没有推我,我本就没有集中注意力,这一脚之下就跌坐在了地上。
鼻毛男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样东西,拿在手上把玩着说道:“小子,你看看这是什么,别逼我。”
我看清了他手上的东西,有些恍惚。雄威倒地的画面又浮现在我眼前,我心里有些悲哀。而这也打消了我心底的最后一丝反抗之心。如果他们是罗凌峰的人,那挨了能把事了了,也不是不能接受。但他们只是三个毫不相关的人,在他们手上受了罪,一点意义都没有。
抉择之间,我慢慢的掏出了口袋里的钱,心里的感受很奇怪,害怕是有的,悲愤是有的,但是更多的居然是难为情,是脸上无光。
二十二块五,三张五元纸币,七个一元硬币,一个五毛硬币。
鼻毛男上前蹲在我的身前,一把就打掉了我的手愤怒的说道:“你不见棺材不落泪是吧,这么点钱打发叫花子是吧?”
这么点钱。这句话伤到了我的自尊心,我梗着脖子扯着嗓子吼了一句:“叫花子一块钱就够了!”
“我去你妈的。”鼻毛男一伸手,就给我吃了他提了好几遍的巴掌。其他两个人也不吝啬,分别给我吃了拳头、猪蹄、鸡爪、鸭掌。
......
鼻毛男他们三个向车站外走去,我看着他们的背影,喊了一声:“哥。”
三个人都回了头,鼻毛男开了腔:“小子,还没完是吧?这声哥叫的想干嘛,想跟我们一起混?”
我咬着牙,费劲的开口道:“给点车费吧,你们也翻遍了,我就这么点钱。”
“哈哈哈,小乞丐,这么穷。”
“你这活的和条狗有什么区别。”
“你住的是不是城里的难民区啊,一个城里人身上就这么点钱。”
“......”
他们极尽嘲讽了几句,鼻毛男丢了一张五元纸币到了地上,嘴里说着:“穷鬼,以后别这个时候来车站,浪费我们时间。”
我怔怔的望着地上那张五元纸币,内心麻木不堪,合着还是我的错。
我收拾起了散落在地上的书,将它们一一装回了书包,又捡起了那张纸币,最后我使劲拍打着身上的肮脏之处。
我不是没反抗之力,跟着飞哥这一年的锻炼,我和之前的我天差地别。可当鼻毛男手里的东西顶着我的时候,我无能为力。
天色依然亮起,初升的朝阳投下第一缕曙光,照进了车站围墙内,照散了车站的阴森,照散了阴暗。
公交车在外面按了声长喇叭,提醒着要上车的人加快速度,我不再多想,一瘸一拐的向外面跑去,但是已然来不及,公交车启动,行驶了起来。
我急的顾不上疼痛,奋力的跑着,追着,也不知道是司机看见了,还是乘客看见了,公交车开出百来米后居然停了下来,我匆匆的追了上去,匆匆的上了车。
司机还埋怨了我一句:“小伙子,怎么上学都这么不及时,我要是不给你停,你就得迟到了。”
他不知道我内心的苦楚,也不知道在我身上发生的事,但是我只能跟他说谢谢,谢谢他为我踩了刹车。
这令人作呕的现实。
售票员过来收钱的时候,仔细的打量了我几眼,随后关心的望着我:“小伙子,是不是被人打了啊,怎么脸上鼻青脸肿的,身上还这么脏。”
我沉默的不说话。
车上有其他乘客七嘴八舌的拼凑出了事实,有些人是看到了,有些人是心中了然。最后他们都对我投来关心的眼神,对我关心的询问了起来。
我感受到了公交车上的温暖,情难自禁,说出了事情的经过。
于是又有乘客七嘴八舌的提出建议,不过都是些年纪偏大的乘客,他们也没什么好办法。有人开口和司机说道:“司机师傅,你就帮这小伙子报个警吧,怎么也不能让一个学生受了欺负啊。”
司机无奈的叹息了一声,随后说道:“几个小流子,随来随走的,车站边也没个监控,只能吃哑巴亏了。”
我还没回应,大爷大娘们就不干了,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车站不作为,说着司机不作为,说的我感激涕零,热泪盈眶。
司机最后开口说道:“小伙子,这次的车费就不收你了,你也受苦了。至于这事,我只能说以后肯定会好的,肯定会没有的,车站也知道这种事多,已经在研究对策了,以后肯定会加巡逻人手,加监控点位,有了证据,一抓一个准,现在是没有证据,这些人抓也抓不到,抓到也没什么用。”
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内心百感交集。
最后沉默了一路,临下车前,司机又对我说了句:“小伙子,做人做事,有时候要懂进退,但每时每刻,一定要有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