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百戏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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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停下脚步，扭头看着他，嘴角虽有些笑意，眼神确是冷的。伙计被我盯得发毛，头也不敢抬了，低着头搓着手，显得我好像在为难他似的。我抬眼给了小桃一个眼神，“你这话说的像是我们为难你似的，从下马车到现在我家小姐也只问了你一句戏文的事儿，你自己跟倒豆子一般叽里咕噜说了一车话，怎么？你们自己心虚了？”小桃是个机灵且见不得我受气的主，一番话倒是引来茶楼里不少人的关注，余光里看到那位上座的人也有了动作。
“原来我这位置竟是阿絮的呀！常听人说谢将军府的三小姐爱来这百戏楼听戏，怎我来的这些时日都未曾碰见过阿絮呢？我一来店里的伙计就把我引到这位置上，既能听清台上的戏，周围也还安静，原来阿絮经常坐这啊！要不说你爱听戏呢，这挑位置的本事也是极好的。”
我循声往那位置看去，原来是孟月人，粮食司司长之女，他爹掌握着整个大梁的粮食命脉，的确有她骄傲的资本。可这话里话外都在告诉旁人我将军府连个戏都不敢听了，再有就是这位置八成是她自己打听来的。要说我俩为什么积怨，大概是她打了我一巴掌，我让她拉了三天的肚子，她害我出丑，结果倒霉的是她自己罢了，或许还有更多，可我记性不好，记不得了。
“咳咳”我掩面轻咳，“前些日子朝局动荡，我胆小，可不敢贸然出来，再加上身子不好，便在家中修养了。孟姐姐倒是好兴致，在那么人心不安的时候也敢出来听戏，就不怕被叛军抓走当人质威胁孟大人？还是贵府有高人指点说这叛军定会绕着孟小姐走？”说完，周围就炸开了锅，那孟月人看着众人的反应也回过神来，小脸一下就白了。刚要张口说什么，旁边有一蓝衣女子拦住了她，这番动作倒也让我注意到了她，我细细打量了一下，五官长得倒还精致，就是那双眼睛露着太多算计，我不喜欢。没记得有这号人物啊？
蓝衣女子在孟月人旁边耳语了几句，便看见孟月人整理了一下，扬头说道“我爹爹自然是笃定当今陛下能平定此次叛乱，我孟家的立场一直很坚定！”她此时再说这话也只是往回找补罢了，想必也是那蓝衣女子给她出的主意，若是按照她的性子早就开始闹腾了。这戏她是听不下去了，脚一跺扭头就从二楼下来了，蓝衣女子跟着他一起下楼，见我看着她，她也看着我微微向我点了点头，面上虽恭敬，可眼睛里的那道狠意还是被我抓到了。
这百戏楼虽称为百戏，说到底还是个茶楼，说的戏精彩，最出名的还是这香气四溢的茶叶。店里的伙计可没因为我们两句斗嘴就停下脚步，忙不迭地端着茶水四处走动，路过我身边的时候我悄悄的转了个方向，作势要摔倒“啊，小桃~”
“啊！！！好疼！你这该死的东西，竟敢烫我！”孟月人这一声真是惨叫。是的，我摔下去的那一瞬不仅利用轻功转了一下方向，顺便扔了个铜板打了一下伙计手里的托盘，让本来冲我过来的茶盘向上扬起，里面的热茶泼在了伙计身后的孟月人身上。旁人看来，是这伙计手脚不稳，谁也不会想到我身上的。说起来父亲是兵马大将军，祖上也是武将世家，两位哥哥的武功也是出了名的优秀，独独我，除了轻功拿得出手外，也就能扔个石头子了。
绿芝反应快，想必是看透了我转身的路数，一把接住了我，顺势倒下让我垫在了她身上，没让我真的摔在地上。我想过绿芝会武功，但反应这么快，武功应该不低。可小桃不知道，以为我是真摔了，当场就急了“你这伙计是怎么走路的？看着人往上撞是不是？小姐，你没事吧？啊，小姐，你别吓我啊，呜呜呜”
小桃本就有意提高嗓门，此番甚得我意，正巧我也不想树立一个过于良善的性格，不然指定是要入那青舟学院的。虽然两个学院同在太学阁，但因为往日的积怨，基本不曾往来，除了每年的太学遴选。那万重学院是一些世家子弟的聚集地，听名字就知道是个金钱豪门的书院，对于这些世家子弟学院也不会过于苛责，反而落个自在。青舟学院不同，治学严谨，老师大多也都是寒门子弟，想着既入了太学，所帮忙遴选的学生自然也是实心实意想要给大梁培养栋梁的。再者谢南星说的叶栖迟也在青舟学院，那我就更不可能去了，有些麻烦我还是不想惹的。想定了要入万重学院，那这性格自然也要向那些门阀靠拢一些，人设还是要立住的。
“小姐，你摔哪儿了？呜呜呜你还好吧？”不是，怎么还哭上了？我扶着绿芝的手抬起头来，扫了一眼抹眼泪的小桃，低声说道“你家小姐是摔了，不是死了！”小桃听见我这么说，抽空看了我一眼，我冲她翻了个白眼，她抹了抹眼泪似是明白过来了，连忙和绿芝一道将我扶起来。
小桃这么一喊，周围的人都忘了真正被烫到的是那孟家小姐。听到大厅这么热闹，百戏楼的老板赶紧迎了出来，一个巴掌拍在了伙计脑袋上，再抬头就是满脸笑意的一个拱手，“原来是谢三小姐，这伙计是新来的，不懂规矩，您可是我们这儿的常客，怎么能没有您的座位呢，劳烦您这边请，我带您去上座”，我点点头，找了一个合适的笑容，一扬头意思是，前面带路！
茶楼老板正准备领路，孟月人身边的蓝衣女子站起身来拦住了茶楼老板，“今日这事儿，到底是热水泼在了孟小姐身上，到时候还需要老板亲自给孟府一个交代”说罢，便扶着那疼的倒吸凉气的孟月人往外走了。我摔那一下也是很危险的好不好，既然说的孟月人那么严重，那就多将养一阵好了。想想也知道，这整个大梁最好的医馆就是清风医馆，孟府这时候怕是已经着人去请那柳老头了，我也好久没有去医馆找柳老头下棋了，晚上带两壶好酒，顺便商量商量那孟家小姐的伤势。
“谢三小姐请！”茶楼老板听完蓝衣女子的话也只是福了福身子，继续给我带路了。我心里发笑，这百戏楼这么多年屹立不倒，他能没点自己的本事嘛？具体是什么本事，大概他的背后是钟南阁吧！茶楼老板在前面走着，我倒不着急，边走边打量了一下这百戏楼的人，上楼梯的功夫茶楼老板已经收起脸上的笑容，用只能我们两个听见的音量说道，
“三小姐，阁主让我转告您今天这出戏您得好好看，专门给您排的。”我微微一愣，这叶栖迟当真就这么可怕？还是谢南星故意引我入局，硬要装出一副你离叶栖迟远点的样子，利用我这好奇的性子，要我在叶栖迟那儿吃个亏？他再从天而降拯救我于水火，好重新在我面前树立一个好二哥形象？我边想边摇头，不至于不至于...
老板带我入座后，又是那副笑脸“三小姐稍坐，好茶马上来！”说完他就退下了，小桃站在我身后眼观鼻鼻观心低着头也不说话，绿芝则是把点心盒里的糕点摆到桌子上，我看着她俩这大气都不敢喘的样子就觉得好笑，“绿芝，你收拾完就坐下一起看，有人要是想在那儿继续站着当木头桩子，那这绿豆糕我可就独吞了...”
我看着小桃眼睛稍抬了一下，那本就瘪着的嘴更是向下拐了几分，“听说今天这出戏格外热闹，坐下来替我好好看着点，回去好讲给我听，你讲戏可比底下的先生讲的好多了，我还有别的戏要看呢！”
“真的吗？小姐喜欢听我讲戏？”小桃一下子来了精神，“那小姐以后可不能吓我了，刚刚我以为...”小桃说着便做到了我旁边，我顺手拿了一块绿豆糕放到她手里。“好！”楼下鼓掌声此起彼伏，看来好戏开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