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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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老头坐在车厢最后一排，儿子儿媳分别坐在他两侧，都下意识护住了老人。
周邈自觉缩小存在感，默默不出声。
席沐泽呼吸沉重，感觉每一下呼吸都带着浑浊的压力，让他胸口越来越沉闷。
他眼睛红得吓人，声音发颤，“我爸给我打电话，说、说……”
席老头被他急得直拍膝盖，“快说！是要急死我吗？”
席沐泽又深呼吸一次，终于把话吐出口，“爸说，老祖宗今天被人绑架，被歹徒、捅死了。”
呼——
明明门窗都关着的，明明车厢空间密闭，前面认真开车的小泊不知道从哪儿听到了一阵风声。
车厢内短暂的寂静，然后便是席老头一声暴喝。
“不可能，我不相信，老祖宗怎么可能会死！”
席良吉、谈思都醒过神来，不停给席老头顺胸口，怕他太过激动一口气厥过去。
眼泪控制不住地从谈思的脸颊上滚落下来。
她也不敢信，那可是老祖宗啊，怎么说死就死了呢。
席良吉担忧地劝着席老头，“爸，您别急，肯定是哪里出了错，闹误会。我们现在就去看老祖宗，她老人家肯定啥事没有。她那样的人物，怎么可能轻易就死了，肯定有误会。”
席良吉的话安慰了席老头，席老头大喘着气，脊背却笔直。
“老祖宗是人间判官，地府的官，谁能让她死，就是全世界的人死完了，她也不可能死。”
那不得活成木乃伊了。
这话虽夸张，但席家人基本都是这样的想法。
就算再过上几十一百年，他们一家人都入土了，老祖宗怕是也还一如现在。
周邈此时也因他们的话心神慌乱，他们说的老祖宗，不就是席合小姐吗？
席合小姐死了？
想到这他立马就想给外公他们发消息，但又怕突然之间吓到他们，便先告诉了汪会会，让汪会会慢慢给老人们说。
在紧张压抑的气氛中，四十分钟后车子到达了席良福所说的医院。
周邈看着医院上的大字，这不是大舅当院长的私人医院么，看来用不着汪会会去说，家里人应该已经知道了。
果然等他们赶到席合小姐所在的病房时，医院院长汪寅恩也在。
汪寅恩率先朝他们迎上两步，看着席老头苍老的面庞，声音沉重地叹息一声，“节哀。”
病房里站满了人，除了穿白大褂的医生，还有穿警服的警察，以及提前赶到的席家大儿子席良福夫妇。
两人蹲在床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病床上躺着一个人形，上面盖着白布，遮着脸。
席老头脚步僵硬，在儿子孙子搀扶下，缓慢地不敢置信地一步步朝床边靠近。
“老、老祖宗，怎么盖着脸，那多憋气。”
席良吉几人看到眼前情形，哪里还不明白。
老祖宗是真的没了。
此时压抑的情绪再也控制不住，都忍不住哭出声来。
“哭什么哭，老祖宗不可能死。”
席老头嫌恶地挣开儿子孙子的手，眼睛始终没有从床上挪开。
席良福颤抖着爬起来去搀扶自己老父亲，“爸，老祖宗、没了——”
短短几个字，却重若千斤，哭声和泪水随着这声哀嚎连连滚落。
房间中人无不闻者伤心，听者落泪。
周邈也忍不住红了眼眶，虽然他跟席合小姐就见过两次，但关于她的事听外公外婆、汪会会讲过许多。
知道这是一位传奇的人物，更是他们家的恩人。
被悲伤氛围感染，加上对恩人的感念，都让他忍不住伤感。
周邈跟在席沐泽身边，看他脸都哭得肿胀，不时给他递纸巾，还小心观察周围情形，谨防他被人拍到。
幸而大舅安排的是VIp病房，整层楼都没什么人，外人也不可随便进入这一层。
席老头谁的说辞都不信，定要亲眼确认。
甩开儿子，一个大步就上去掀开了床上的白布，露出席合惨白的脸。
席老头膝盖一软，彻底瘫在了地上。
喉管滚动两下，发出咕噜声响，突然一嗓子，嗷呜地痛嚎出声。
“老祖宗，你怎么先孙儿去了，你让孙儿以后怎么活啊——”
这种话放在寻常人身上必然奇怪，长辈先行离世才是正常。
但放在席合身上却无人觉得怪异。
席良福席良吉生怕席老头有个好歹，一左一右护在他身边，一家人全都跪了下来。
席沐泽跪伏在床边，拉着老祖宗的胳膊，无声无息地落泪。
周邈想安慰他，拍拍他肩膀，却突然被跪在地上的谈思拉得一个趔趄，跟着膝盖磕在了地上。
谈思泪眼婆娑地道，“邈邈，你也给老祖宗磕几个头。”
周邈暗暗揉了下摔疼的膝盖，无措地眨眨眼睛。
他们席家人磕头送别自家长辈，拉自己干什么？
但谈思拽着自己的手劲很大，竟然有些挣脱不开，一时有些迷惑地下意识看向了病房里唯一的亲人汪寅恩，眼神寻求帮助。
汪寅恩也看到了外甥朝自己瞧来的求救眼神，轻手轻脚挪到他身边，压低声音道，“席合小姐是我们家恩人，你又是晚辈，就当替汪家送席合小姐一程。”
原本是求助，没料到大舅也让自己给席合小姐磕头。
看眼床上已经毫无生机的人，周邈也没太多犹豫，俯下身便实实在在地磕了几个。
当晚辈的，磕几个头也没什么。
谈思看儿子给老祖宗磕头，想到这孩子还是老祖宗帮忙找回来的，一时越发悲从中来。
虽然和老祖宗相认相识也不过半年功夫，老祖宗对他们一家的付出，带给家里的变化，却是一辈子都无法忘记，偿还不了。
“老祖宗身边那孩子呢，席望呢，也该带他来见老祖宗最后一面。”
吴晶晶抹着泪想起席望，她这么一提醒，大家也才想起这孩子。
说起来这孩子算是老祖宗最亲近的人，从有熊山上起便一直跟着她，只信任她，依赖她。
老祖宗离世，最难过的怕是这孩子。
想到那个孩子以后离了席合小姐，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席家人不由哭得越发伤心。
吴晶晶想要去接那孩子过来，门口不想又传来了动静，回头一看，正是席望。
在车上时席沐泽就给陆翠打了电话，陆翠当即便带上席望和阿守赶了来。
陆翠红着眼一手牵一个进来。
阿守看到满屋人，拘束又茫然地躲到陆翠身后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