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孤独的看守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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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屋子地面是土，脚踩在地上很容易有脚印。
床底下黑漆漆的，席合蹲身望进去，借着手机电筒的光，果然看到了几个脚印。
很深刻，应该是刚留下的。
“老祖宗，你们在做什么？”
席老头紧赶慢赶总算追上来了，扶着门气喘吁吁。
席沐泽不停给他顺背，生怕他喘不上气。
席合回头看到席沐泽，也不客气，直接吩咐他，“沐泽，帮我把床搬开。”
结果还不等席沐泽答应，席望已经一个大力直接将厚重的床体抬了起来，靠墙一倒。
整个床底都暴露出来。
席沐泽瞳孔猛地收缩，这小孩……吃了大力丸吗？
席老头则是咯咯直笑，笑得脸颊上的肉都在抖。
“老祖宗的人，果然都不同凡响。”
席沐泽对着地上的脚印左右观察，然后在地上摸摸找找。
像悬疑电影里寻找破案线索一样，一举一动很有章法。
不一会，手指果然摸到一个小小的凹槽，往上一提……
没提动。
席沐泽摸摸鼻子，有点小尴尬。
“让大力士来。”
席老头一点没觉得自己孙子出了糗，专业的事就该交给专业的人干。
果然席望抠着凹槽往上一提，直接提起一面厚重的石板。
这厚度、这重量，一般人还真提不动。
石板与地面几乎完美契合，上面又全是土，不仔细还真察觉不到。
石板掀起后，便露出了下面隐藏的空间。
“这屋子里居然还有地窖。”
席老头伸长脖子往下面看，一脸稀奇。
席望打着手机电筒，一呲溜就跳了进去，观察了一番情况后，朝外面的席合喊。
“席合小姐，那疯子就在下面，下面还有好多东西，你快来看。”
洞口边靠着一条长梯，席合几人就顺着长梯进了地窖，然后就被眼前的场景惊呆了。
就见大约十来平米的地窖里，紧密排放着七八个大箱子。
箱子都被席望打开了，露出里面一件件价值连城的宝物。
各种精美珍贵的古董，琳琅满目的珠宝，以及金光闪闪的黄金。
席老头眼珠子惊得都快脱眶了，席沐泽也是看直了眼，半天说不出话。
疯子原本蹲坐角落里啃野果，看到几人一个个从梯子上爬下来，还打开了箱子，顿时急得团团转。
整个人急躁地在地窖里走来走去，不停抓着自己脑袋，拉扯着头发。
像是有什么坚持的东西被打破了，整个人都在散发着一股无助、迷茫、惊惶的气息。
席合将目光从那些箱子里收回来，看向那个急躁的疯子，突然走上去紧紧抱住他。
“别怕，别怕，我是席合，我回来了，别怕。”
疯子并没有像之前一样发狂伤人，窝在席合怀里不停发抖，嘴里发出无意义的啊啊叫声。
席合轻拍着他的脊背安抚他，问道，“是石伯让你在这看守这些东西的么？”
呆滞、发抖的人，身体突然一下僵住。
他抬起脏兮兮的脸，脑袋一歪一歪地盯着席合看，嘴唇翕翕，发出艰涩的喃喃声，“石、伯——”
他竟然不是哑巴，他会说话。
席望一脸意外，两次见到他，他都只会啊啊叫。
不管被打或被骂，都一个字不说。
竟然是装的。
那脑子有问题是不是也是装的？
席望有种被戏耍的愤怒，板着脸质问，“你为什么装哑巴？”
疯子还在一歪一歪盯着席合看，眼神呆滞无光，有口水顺着嘴角淌下来，弄得满脖子都是口水。
“石伯、石伯——”
开了第一次口后，他就不停念叨着这个名字，嘴角、眼睛都洋溢着温暖的笑意。
“我叫席、合，你认不认识我？”
席合手指着自己鼻子，一个字一个字念自己名字，来回重复了好几次。
疯子眼神渐渐地竟然有了焦距，一片荒芜之中，渐渐亮起一丝光。
“席、合……小、姐，席合小姐，交给席合小姐，都是席合小姐的，谁、也不能、抢……”
席合听着他断断续续的话，鼻子有些酸涩，再一次紧紧将他抱紧。
席沐泽茫然地问席合，“老祖宗，这石伯是什么人？”
席老头看着那一箱箱的金银古董，已经有些许猜测。
她母亲当年曾说过，席家老宅的人在得到主人家全部死去的消息后，蜂拥而起将老宅里值钱的东西都抢空了。
之后老宅的人就跑的跑、散的散，除了房子搬不走，其他全被洗劫一空。
这石伯想来是以前的忠仆，把主人家的东西都藏到了山里，一直守护着不被人抢。
席合神情复杂，语气怅惋地肯定了席老头的猜想。
“石伯是以前席家老宅的管家。那时世道混乱，谁不知道未来会是什么样，所以我每年都会借石伯上龙城送过年年货的机会，让石伯悄悄带一些东西藏回老家，算是给家里留条后路。本以为这些东西早就不在了，没想到他还一直替我守着。”
这地窖里的每一样东西，席合都认得，甚至能说出是哪一年将它们送回老家的。
经年累月累积下来，不知不觉竟已这样多。
她信任石伯，将东西交给石伯保管，也从未细问他具体藏在何处。
此刻细数这些东西，竟是一样未少。
何至如此！何至如何！
看看这阴暗的地窖，看看那破败的屋子，以及怀里瘦弱脏臭的人。
堆着这么多的财富不去用，为何要让自己受这样的苦。
让她于心何忍，于心何安！
席合眼眶有些热，她闭上眼调整了一下情绪。
再睁开眼，手指便触上疯子眉心，查探他的生死簿。
原来这疯子也有名字，石伯给他取名阿守。
忠诚守护的意思。
阿守因为先天脑子有问题，被父母抛弃在果山山脚，后又被石伯抱回家抚养。
石伯从小就告诉他地窖的秘密，让他一定要守护好地窖，不能让任何人发现。
一老一小在山上互相陪伴了二十多年，直到石伯去世，守护地窖秘密的任务就完全交付到阿守一个人手里。
石伯曾反复教育阿守，在外面绝对不能开口说话，怕他不经意泄露了秘密。
经过石伯几十年如一日的耐心教导，也培养了阿守基本的生活技巧，让他能在后来独自一个人生存。
对席家人而言，石伯无疑是忠诚的，值得被铭记的。
对阿守而言，他却是自私至极的。
他把一个信任依赖他的单纯孩子，培养成一个孤独的看守者，终身孤守在山上。
远离社会，远离人群，完全独立于世界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