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顾全大局文兵过继,政治学习小丽受气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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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听得哭声,都出来看了,见加伟坐在地上抹着眼泪,原来加伟的力气哪有忠信大呀,忠信用力顶着加伟膝盖,加伟招架不住,趴在了地上,杵破了膝盖的皮。赵妈妈用棍子要打忠信,大舅拦住,然后拉起加伟,哄进屋里。
几斤嫩活活的五花肉,剁成小方块儿,下锅用油炒香放入水,木柴火煨半个多小时,肉香味从赵家锅屋飘出来,弥漫了半个村庄,多少人馋得直咽口水。陈队长路过赵家门前,闻到了味道,老远便说道:晚上还到亲戚呢,肉味出来了。赵妈妈正在锅屋门口拣青菜,忙应道:小二子他们回来了,他大爹来玩玩嘛。陈队长弯过来,推门,见屋里许多人说笑,便道:忠义回来了。忠义递了支香烟,赵老爹留他喝两盅,起身让了个座给他,陈队长也不客气,坐了下来。赵忠仁上锅屋拿了酒杯筷子,男子汉上大桌,女人侠子坐小桌,赵妈妈烧火,士英把猪肝猪血青菜一样一样放进锅里,尺六锅满满一锅,士英笑着说:他奶奶,锅盖都不好盖了。赵妈妈在锅堂门口应道:不好盖就用勺子牙着,又道:盐放了?士英道:放了,不晓得咸不咸。赵妈妈道:尝尝看。士英用勺子舀了点汤,靠近唇边,吹了吹,抿了一小口,说道:不太咸,还要放点。赵妈妈道:不能太咸了,他们吃酒呢。不一会儿,用两个瓷脸盆子装满,热气腾腾地端上桌子。外面是西北风吼吼的,低矮的茅草屋里却是暖和和的。
吃了半着,忠智才回家,推开门,赵老爹道:你二哥回来了,也不早点回家吃饭,这么忙呀。小丽道:他是大忙人,一天到晚不归家,都是大半夜才回来。忠智道:今个儿下午公社开会的,晚饭在公社食堂吃过了。忠义道:陪大舅姨父吃两盅。忠智遂敬了大舅姨父广后大爷及陈队长,然后又单独跟二哥吃了两杯,随后说道:马上开大小队干部会呢,我先走了。同大舅等人打了招呼,又对陈队长道:没有人通知你呀?话音未落,墙上的广播喇叭里传来了向阳的声音,通知大队生产队干部,七点钟到大队部开会。陈队长便起身告辞,和忠智一起出门。
赵老爹道:他们走了,我们再喝。广后喝了两杯酒下肚,脸红,不肯再喝下去,巧云上锅装了碗饭给他,他坐到小桌边用肉汤泡泡,三口两口吃完,也回家了。女人侠子早已吃好,士英淑芬小丽带着侠子回到各自房里。玉莲这两天排练比较忙,吃住在宣传队,忠信加伟洗了手脚,上了西头房里床上。赵妈妈和姨娘拱在锅屋床上被窝里说着梯己话,也无非是忠义巧云两口子的一些事情,说了巧云自生了病,身上也不来了,看了中医,也不见效,医生说了,看好了也不能怀住侠子的,防止再宫外孕,会有大麻烦的,赵妈妈道:不是你提到,我还不晓得呢,也没听说。巧云妈道:你子女多,我就这么个闺娘,原先两口子不好,现在又摊上这么个事,这辈子抱不上外孙子了。遂淌下眼泪,赵妈妈也不晓得怎么去劝妹妹,只好陪着她淌眼泪。
男人们又喝了好大工夫,巧云坐在桌边陪着,菜汤凉了。老爹道:巧云,上锅去热一下。巧云端着碗上锅,见老姐妹俩各自揩着眼泪,以为是拌了嘴作气的呢,遂问原由,她妈妈说道:还不是为你的事。巧云在锅灶门口烧着火,问道:我能有什么事?妈妈道:三十岁的人了,没得个一男半女的,现在身上又不调适。巧云道:你焦什呢瞎头心思。妈妈道:说的倒好,没得个侠子,老了没人服侍,没人养着。巧云黯然道:等老了再说。嘴上这么说,心下里有些酸楚,装了菜汤,端上堂屋,忠义见巧云脸色不太好看,低声问了原由,巧云耳语几句,大舅见状问道:两口子嘀嘀咕咕什么呢?巧云支支吾吾。赵老爹道:有什尼话不能当着我们面讲呀。忠义道:为巧云的事,老姐妹俩在锅屋伤心呢。遂从头到尾说了大概。大舅道:实在不行就抱一个。老爹道:家里侠子多呢,领一个去,省得到外面抱,侄儿侄女不比外姓强呀。子舅俩排来排去,兄弟们也没有侠子可过继,何小丽性子犟,提都不能提,三娘小蛮子本身体质弱,也不能多生侠子。大舅道:要么大成子家几个侠子。赵老爹道:忠仁家也是大的大小的小。忠仁道:上次我从楚州回来,跟士英渺渺摸摸提到过的,她没着声。忠义道:大嫂如若不肯,就算了,不要为这事跟她吵架。忠仁道:哥哥晓得。
吃罢酒,各自散去。大舅和赵老爹去了牛屋。姨父姨娘要回家,赵妈妈道:外面风大,太冷了,就随便拱拱。忠义道:西头房里两个大人再去睡就作挤了。赵妈妈道:锅门口现成的齐头把子稻草,堂屋心里揉个地铺,我们三个下地睡,你和二姨父睡锅上。于是忠义抱来稻草,铺了足有尺把厚,忠义哪能让妈妈她们睡地铺上,便叫姨父跟忠信加伟睡西头房,妈妈和姨娘仍旧睡锅屋,他抱来一床旧被子,还是他们结婚时盖的,去县城没带走,嫌旧,两口子和衣拱在被窝里,倒也不冷,巧云取笑道:人家没被子还盖穰草呢,没听说过啊,盖穰草铺穰草,一直睡到早饭好。
再说那忠仁,平时有些怕女人士英,只字未提过将自家的小孩送给老二的事,今个晚上喝了酒,所谓酒壮怂人胆,对士英道:巧儿妈,跟你说个事。士英早已睡了一觉,迷迷糊糊的醒着,忠仁的话听的不甚清楚,以为是要行房事,遂道:这两天身上不太干净。忠仁笑着说道:没要那事。士英道:那有什尼事?忠仁道:记得跟你说过,他二妈不能生侠子了。士英道:晓得,你提到过的,怎么了?忠仁道:想从我们家领一个过去养养。士英道:文巧都十几岁了,怕是过去养不家,文翠还吃奶呢,难不成把文兵给他家?忠仁道:我也在这块难着呢,毕竟我们只有这么个男侠子。士英道:那就不要动这点子了。过一会儿忠仁又道:我在想,把文兵过继给忠义家也不是什么坏事,听我说,一来呢,我们还可以再养,二来呢,你想想,老二家算是城里人,文兵过去了,要上户口,就是定量户口,吃国家粮的,条件肯定比乡下好似百倍,将来一定会有出息的,在乡下一辈子都是泥腿子,还有就是在老二家养大了,我们到底是他亲生的嗲嗲妈妈,他大了不会不认我们的,也还是自个的儿子,你想想看,我说的在理不在理。士英道:你让我想想。许久又道:你的话也有道理。不想睡在他们铺里面的文巧文兵早被他们的说话声吵醒,文巧忽然说道:不给文兵去。忠仁斥道:大人说话,小侠子不要岔嘴。文巧不再作声,两口子又说了会话,遂睡觉不提。
次日,天刚麻花亮,忠义两口子起身揭了地铺,把屋心里扫得干干净净。忠义去了河码头,用木榔头打碎了码头上的冻,挑满了水缸,巧云烧火煮早饭,赵妈妈披衣坐在铺上,巧云道:大姨娘,稀冷的,你再睡睡。赵妈妈道:睡地铺冷不冷呀。巧云道:不冷,还汗涔涔的。
忠义顺着河浜的路跑步,在坝口处见有人在冻上行走,遂问人家做什么的,答道去打冻鱼的,忠义跑回家,跟妈妈妈说去打冻鱼:打点回来,中上煮煮。姨妈道:你会打冻鱼呢。赵妈妈道:他捞鱼摸虾精呢,尕尕大的时候就下荡逮鱼了。出来尿尿的忠信听二哥说要去打冻鱼,便也要去,赵妈妈道:你哪块到要去,狗咬上墙头,一会儿不上书房了?忠信道:不是放寒假了。赵妈妈道:那你去吧。于是忠信穿好衣服,背着鱼篓子,跟着二哥去了荡里。
茫茫马家荡,一片冰冻世界,河面上的冰清澈透明,一眼能看见河底,滩面上冰雪白色泡沫状,尺把高的蒲柴桩子露出冰面。滩面水很浅,冰一直结到滩面上,看似脆弱的冰面,脚踩上去却很踏实。忠义没当兵之前,每年冬天打惯了冻鱼的,凭作经验,他晓得什么祥的冰面下有鱼,高高举起木榔头用力砸向冰面,要砸两三下才能砸出盆大的窟窿,卷起袖子捞出碎冰,再把手伸下去,鱼基本上是被震晕的,轻而易举地就能抓上来,大多数是小曹鱼,运气好的也能打到黑鱼。
太阳从东方升起来了,火红的霞光铺满了马家荡,冰面上到处是打冻鱼的人们,认识的不认识的,忠义都跟人家打声招呼,约摸一个时辰,忠信鱼篓子里装了大半,忠义笑道:五子,二哥热了。于是脱了衣服,递给忠信拿着,忠义道:你脚上的毛窝子都溅潮了,冻脚了吧。忠信道:返火了。忠义兄弟俩往回行走,边走边看冰面下的情况,看见有地方犯浑水了,便来它一榔头,太阳高了,兄弟俩脸上露出欣喜之色,一篓子鱼背回家,首先夸忠义的是大舅:没想到小成子捞鱼摸虾这么精。巧云去河码头将鱼?了,赵妈妈早已刷干净锅,坐在锅灶门口等着烧火。巧云将鱼下锅,放了油盐酱水,赵妈妈又叫士英去菜园子里挑了些葱蒜盐荽,鱼煮好了端上桌子,大麦糁子粥,大舅边吃边夸道:还是大锅里煮的鱼好吃,香,糁子粥嘟得稠糊糊的,不像我家,每顿都是淀汤淀水的。大家说了一回笑话。
吃了早饭,男人们坐在门口晒太阳,接着昨天晚上饭桌上的话题,忠仁道:昨个晚上跟士英说了,她基本上是肯了。正好士英抱着文翠在锅屋门口喂奶,大舅说道:大外甥媳妇,昨个晚上忠仁跟你说的事,你给个准信。士英听闻,转过身,将小凳子踱了几步,说道:他都说定了的事,我哪敢违二呀。大舅道:这不跟你商量呢吗。士英道:刚才说笑话的,舅爹爹不见气,把他二爷家,又不是把别人家的,再说了城里条件比我们乡下好多了,不过,不晓得文兵肯不肯去呢。忠仁派忠信喊来文兵,哄他道:文兵,你跟二爷进城念书去,肯不肯呀?文兵毕竟是个侠子,哪晓得什么深浅,答非所问道:二爷家里有好吃的吗?忠义笑道:多着呢,二爷天天买给你。文兵道:那我去呢。说着笑嘻嘻地钻到二爷怀里。姨父笑着说道:这侠子跟他二爷挺亲的呢。大舅对忠仁道:侠子大了,有升腾了,还是你们两口子沾着光。当下说定。大舅道:早点弄中饭吃吧,吃过了,忠义他们急着回城呢。
吃过中饭,赵妈妈把早已准备好的猪肉和青菜装进柳篮子里,对忠义道:自家养的猪肉好吃,就少点了。忠义推辞道:妈,你们留着吃,家里这么多人口呢,我们有票,什么都能买到。赵妈妈执意要他拿着:家里养的东西,也派你们一份呢。忠义遂叫巧云拎着,他便搀着文兵。士英道:我去跟他把换身衣服拿来。巧云道:大嫂不用拿了,进城跟他买新的。一家人站在路边,目送着忠义三口子,士英躲到人群后面,偷偷地抹起眼泪。送走了忠义一家,大舅姨父等人也各自回去,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