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俏玉莲设计整无赖,苦学妹坐堂招夫婿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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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荒村第十生产队的沟浜,大约里把路长,北边出马家荡,大半处向西拐了个湾,然后再南去入涧河,河西岸住着队里大半户,河东岸只是稀稀疏疏住了七八户。单说拐弯处住着一户人家,一大间丁头舍子,房子不高,土脚墙,上面盖的齐头把子稻草,看上去又脆又黄,少说也要有十头八年的了。里面住的是个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主,屋里头搭个木板床,门口不远处支了口锅灶,锅台上黑乎乎的油灰足是半寸厚,床头有个马桶,那是他嗲嗲妈妈留给他的子孙马桶,娶女人用的,估计没有女人用得着了。倒给他方便了,夜头早晚不用上茅缸,跟个妇道人家似的,一大早上第一件事是去倒马桶。这马桶还有个用处,当凳子。家里原先有几条长长短短板凳的,逢阴雨天气,没得草烧锅,就劈了板凳,几年下年,不用说几条凳子,就连床腿也掰掉了,用旧土脚垫上。他家也没有吃饭的桌子,吃饭的时候坐在马桶上,就着锅台,犹如俗语所说:锅靠马,马靠锅,坐在马桶搅粥锅。
此人四十出头,姓顾,没大号,小名叫顺子。老鼠眼,稀疏眉,阔头脑子凹脸心,牛臂腰,罗筐腿,绝八断子促寿佬,又懒又遢又猥琐。人道是温饱思淫欲,可他冻着身子饿着肚子,心里还想胡头心思,动动花花肠子。俗话说光棍最怕被窝凉,一到晚上,别人家女人侠子拱在一个被窝里,暖和和的,也有个陪着说话的。可他天一刹黑,便关上破笆门,环在冰冷的被窝里,寒冬腊月睡到大半夜脚底下都不反火,再加之那一大间茅草房子,虽没有东倒西歪,但四个墙角也裂了缝,拳头溜子都能搋得进去。夏天一过他就用稻草把子塞紧,并糊上河泥,可那河泥风吹干了也会裂缝的,虽说缝口不大,但那刺骨的西北风拼了命的往屋里钻。他也有妙招,床上铺了足有尺把厚的稻穰子草,屋里也塞满了稻草,倒也不透风不透凉气,下雨刮风天不用出外抱草烧火。农村话语:铺穰草盖穰草,一直睡到早饭好。可他睡不到早饭好,半夜三更的就睡不着了,满脑子乱七八糟的胡思乱想。色食性也,有女人的不知没女人的苦楚,人家大半辈子没尝过女人是什么滋味,还不容许人家夜深人静的时候做做春梦。他会想着哪个小大娘能配做他女人,标准还蛮高的,譬如他想:赵成美泼辣伏不住,田大翠年轻但样子不好看,那张厚嘴唇子他不喜欢,赵家的媳妇他想都不敢想,惹了赵家人,一把火能把他丁头舍子烧了,余家的媳妇标致,但过于风骚,据说睡过了不少男人,这种女人断乎不能碰的。排来排去,最合适做他梦里女人的是马家小寡妇潘学妹,人长得好看,脾气也好。
有一回,放工的时候,两人在田埂上碰对面,她居然让他先走过去,回头还朝他浅浅一笑,那一笑让他好几天魂不守舍,心想是不是小寡妇对自己有意思?其实也未可知,自个儿虽然又老又丑又懒又遢,可也是个男人,还是个童男子。或许她以为我有钱呢,都说光棍浑身油。要不要试试看,看她是不是真的对我有意思。他夜里想,白天就盯着人家看,盯着面前看,盯着屁股看,看着看着情不自禁地流下口水:还不说这小寡妇生得倒真的有模有样,可惜了马成子没福享用,如若我能弄得上手,那怕就一回两回,死都闭眼。
冬至没到就开始下雪了,雪下的不算太小,就是玉莲朝辉某日夜里结伴而行的那场雪,第二天天亮,风停雪住,开了太阳,家家户户打扫干净门前的雪。吃了早饭没上工的男人们,倚在赵老爹家东山头草堆根下,扳着棉袄头子捉虱子,说着各自女人的短处长处。顾顺子吃过早饭,懒得扫门口的雪,裹着棉袄头子,从庄头走到庄尾,见有人倚在草堆根下闲谈,也凑了过来。他不捉虱子,因为他身上虱子太多了,所谓虱多不痒嘛,再说了他身上单穿着棉袄,解开钮扣捉虱子,心口都露出来,会冻得受不了。别人在谈论自家女人,他倚在人群旁边,也插不上话,他没女人可谈,只是哈哈地笑着,雪后寒气逼着他直打寒噤。这正是:雪后无风日起高,斜蹲草垛话闲唠,农人也有平常懒,待到严冬学寒号。见他倚在那儿,便有人拿他打趣,吴文喜道:小顺子,我们在谈女人的事,你听得懂吗?刘老头道:没吃过猪肉还没看过猪跑嘛,对不对。又有人说道:你晚上拱在被窝里想不想呀?顾顺子只顾傻笑,横竖不着声。李金城路过,听得他们说话,逐对小顺子道:你那个东西还有用没用?早有人附和取笑且说着荤段子。正说着,潘学妹挎着个篮子从路南头走过来,顾顺子两眼直勾勾地盯着她,旁边的人用膀肩弯子捣了他一下说:喂,是不是看上她了。顾顺子好象被人看破心思似的,脸上不自在起来,转过头去。有人道:你只能打打半老婆子主意,想她心思,真是赖蛤蟆想吃天鹅肉呢。吴文喜道:淮剧里唱的,卖油郎还独占花魁呢。潘学妹走过了草堆,回头望了一下,正巧与顾顺子相对而视,把个顾顺子魂都勾走了,他笃定认为潘学妹对他有意思。陈队长去后大堆查看黄蒲柴草,见这么多人在闲谈拉呱,说道:还蹲在这里嚼蛆呢,回家弄中饭吃去,吃过了早点下荡割蒲柴。队长走后,大伙纷纷散去。
潘学妹不经意地回头一瞥,顾顺子从此生了色心,夜夜想着学妹才能睡得着觉。有两回梦见了同学妹行了好事,醒来摸摸身边空无人影,像条狗似的环在被窝里,伸开脚,被子那头冰凉冰凉,好生懊恼,倍感失落,发誓着非把小寡妇弄到手,不惜化多少钱,其实他全部家当就是压在柴席底下的几块毛票子,那怕就是抱抱她或者亲亲她。于是乎他打定主意,逮着个机会,先试探试探她。
合该有事。潘学妹每天都是撑着船下荡同男劳力一起割柴蒲的。这两天感觉腹部不适,身子不舒服。第二天人们都撑船下荡了,学妹左右为难拿着篙子,紧忙不去河码头。婆婆见状,遂问媳妇道:大宝妈,今个儿怎么了?是不是那块不舒服?学妹道:小肚子不太舒服。婆婆道:小肚子不舒服不能下冷水憋了,会制出病来的。学妹道:割一天蒲柴好多工分呢。婆婆道:不要舍不得工分,制出病来一辈子后累。无论如何不给媳妇下荡,学妹想想婆婆也是为自己好的,遂作罢,把篙子重又放到巷口里。去找队长说了今个儿身子没劲,没去荡里割蒲。队长道:不去罢了,你去老人组扚柴去。学妹想想扚柴不是重活,便回家告诉大宝奶奶一声,去了后大堆和一帮老年人一起干活。
那个顾顺子,身子骨懒,吃不得下荡割黄蒲柴的苦,每日参在老年组里捆捆蒲柴,混些工分。今日上工来的晚,在家睡懒觉,还是队长催他起床的,脸也不洗,早饭也不吃,一路打着哈欠,到了堆上,见到潘学妹的身影,一下子来了精神。一天下来不停的在学妹面前晃悠,大献殷勤,帮她搬帮她捆,有人笑话他说道:今个儿小顺子做生活不偷懒了?太阳从西大边出了。一日无话,太阳落山了,干活的人们散工了,潘学妹迟迟没有动身,等人走远了,寻得一偏僻处,解下裤子蹲下身子刚要小解,忽觉得有人摁住她的双肩,回头一看,见是无赖顾顺子,大惊失色,顾顺子色迷迷地笑着说:给我弄一下,我给你钱。学妹站起来,一手拎着裤子,一手推开他。难得逮着个机会,顾顺子哪肯罢手呀,一只手搂住学妹,另一只手试图插进学妹的裤子里去。潘学妹拼命挣扎,用头去撞顾顺子的肚子,两人缠在一起,学妹的衣服被顾顺子撕破,露出了旧棉花,又不小心被他抓了脖子,此时天色已晚,路上没得个人影,学妹喊也没有人听见。顾顺子按住学妹,任学妹怎么苦苦哀求,顾顺子怎肯失去这么好的机会,用力拉开学妹的棉袄,手伸了进去。情急之下,学妹吓唬他说道:女人身上见红,男人是不能碰的,会惹上晦气的。顾顺子不信,学妹指着地上给他看,果有一小滩血迹,顾顺子拿出来手,学妹又哄他道:过两天干净了再找你。顾顺子道:哪有这么好事?学妹道:几天头里我还同你对眼的。顾顺子信以为真说道:你不要骗我。学妹赌咒说:哪个骗你遭雷打。顾顺子放了手,学妹为了稳住他又道:到那时你记得带两块钱来,不能白把你玩。顾顺子道:我有钱。想着几天后的美事,心里乐滋滋的。学妹趁他愣神的当儿,爬起来,拎着裤子跑了。顾顺子还在后面追着喊道:过两天等你。学妹跟个野兔子似的,早已跑得无影无踪。
玉莲道:你真答应他了?学妹沮丧着脸道:不哄他,他能放手?玉莲笑道:这个无赖东西也好骗呢。学妹道:也不完全是骗他,我妈妈说过的,女人身上来了不能同房的,会有血光之灾的。玉莲道:那是迷信,不说这些了,丑死了。嫂子,你答应他了,过两天他来找你怎么办啊。学妹道:我也不晓得呢,焦死了,他是无赖,不得手会到处瞎说的,要是别的小大娘,人家不信他胡说八道,我一个寡妇人家,别人以为真的是我勾搭他的,跳进黄河也洗不干净身子的。玉莲眨着眼睛,思想了一回,便道:得想个法子整他一回,让他彻彻底底地对你死了心。学妹道:怎么整他,我一个妇道人家,打不过他骂不过他,大宝爹爹奶奶也没得什么大用。玉莲道:不然汇报给干部,告给我四哥,去治治他。学妹道:万万不可,说出去没人相信的,说出没得底的风言风语反而不好。
玉莲想了好长时间,忽儿说道:我想出个主意,不晓得你肯不肯照着做。学妹道:病急乱投医,你先说出来听听,只要不是什么馊主意,我都豁出去了。玉莲道:我嗲牛屋后面有个小棚子,里面是放牛草用的,小棚子和路边两夹档里有个牛洼塘,里面有半塘泥浆水,一般人不大走那条路,不晓得有个塘,顾顺子本来就是个二五卵子,他肯定也不晓得,你头一天趁没人注意,用柴枵枵地铺一层,柴上面再铺一层穰草,你跟他约好了,晚上在小棚子里等他,你从西头麦田里进去,叫他从东边路边过来,牛汪塘是必经之路,他只顾高兴,哪会想那么多,你在小棚里等他,看见他人影子就喊他,黑古隆冬的,他看不清,直往里冲。学妹道:掉进去爬不来会出人命的。玉莲道:不会的,塘里没多深,烂泥也就顶到屁股头子上面。
向阳散会了,从外面推开门进来说道:两个人叽叽咕咕说什么呢?人命不人命的。玉莲道:没说什么。向阳道:你还瞒我,肯定又在出什么鬼点子。学妹道:我被我们队里那个无赖盯上了,她帮我出主意呢。向阳道:什么主意?说来听听。玉莲便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向阳笑道:你这个小丫头肯定是红楼梦看多了,这是玩的王熙凤的那一套。玉莲道:姐姐不是说没有读过红楼梦的吗?向阳道:我说是不能看,又没说我没看过。学妹道:说什么梦不梦的,欺负我没念过书,不识字。向阳道:嫂子没上过学吗?学妹道:家里穷,兄弟姐妹多,嗲嗲妈妈不肯跟我念,念到二年级的时候没钱交书学费,就上两天,一气把凳子搬回家了。玉莲道:不瞎扯了,姐姐你看看这办法怎么样?向阳道:也好,对付这种无赖,就得这办法整他,他才能死心,不然经常纠缠你。三个人又琢磨了细节,觉得万无一失,方才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