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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忠智娶妻何家女,玉芳偷情张姓男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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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娘家嫂子来了,赵广英姑妈赶紧着大井子上街买菜,又喊来儿媳妇过来帮忙烧中饭。大井子结婚后,原有的房屋住不开,便跟队里要了份屋基地,砌了三间新土脚房,自立了门户。

吃过中午饭,姑嫂谈了正事,姑妈道:要不是我脚崴了,我几天头里就去你家了。嫂子丁友凤道:我们家小四子的事,哪能烦你大老远地来回走动呢。广英道:我跟何家说好了,这个月二十六走破了,到时候就叫忠智买几对布,带几样水礼去何家渡见见二老,至于礼金酒水钱就四十六吧,两家子不举什么仪式,你看行不行?赵妈妈道:这便最好了,一切等类就按照大姑说的办。姑妈又道:小四子和小丽的生辰八字我都晓得,我去益宁街上找算命先生看过了,五月初八日子最好,黄道吉日。赵妈妈说道:让大姑费心了。姑妈道:自家人就不用客气了,到时候做的不好,不说瞎话就行了。

孙家人上工的上工,上学的上学,只有春梅坐在她们的身边,不着声默默地听着,赵妈妈问:他们都去上学了,你怎么没去书房?春梅道:我们班的先生今天有病了,下午放假。赵妈妈又问:春梅今年不小了吧。姑妈忙回道:舅妈问你多大了?春梅答道:十二了。赵妈妈道:跟我们家小五子同龄的。蛮乖的,长得也好看。广英取笑道:你夸她,大了给你家做媳妇。说得春梅不好意思跑出屋。赵妈妈道:等他们大了,父母就做不了主了。姑妈道:哪个年代不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呀,父母说一,侠子敢违二?赵妈妈道:说的也是,不过等他们大了再讲吧。赵广英姑妈又陪嫂子去古湖街上转转,赵妈妈问:腿脚好了没?广英姑妈答道:樟木水氽氽好多了。她们去了孙家裁缝店,裁缝店最近没生意。姑父张依林下田做生活去了。姑妈道:现在生意淡,公家又不把做,只有过年偷偷地做做,挣点买年货的钱。姑嫂逛到天要晚,广英姑妈急着回去烧晚饭。

赵妈妈在孙家过了一宿,第二天一大早,孙春井便用自行车将她送到青沟,赵妈妈说道:往南去涧河堆的路窄,不太好骑车子,你回去吧,舅妈慢慢走回去,十几里路,个把小时。大井子别了舅妈,骑车返回。赵妈妈路过前行大队,顺便到娘家兄弟去看看,吃了中午饭才回荒村。晚上,赵妈妈同赵老爹赵忠智说了,便让忠智就照姑妈说的去办,不提。

阴历三月农村农事较少,乍暖还寒,强壮劳力做些春耕的准备工作,年老的没什么活计做,三三两两的或墙根或草堆下操着手拉呱。赵家的屋东山头是一块空地,北边是生产队用来堆放黄蒲柴的地方,大多数蒲草分给农户运回了家,还有靠近的几家还堆放在那儿,草堆不大,却能挡住阴冷的西北风,冬天,早春只要有太阳,这里便是人们晒太阳拉家常的好去处。

天近中午了,赵家锅屋里飘出了饭香,有人说道:回去吃饭了,广发老爹家又不留我们吃中饭。赵妈妈在院子心听到,便笑道:都留下来吃饭,饭不够汤来凑。大伙儿正准备散去,眼尖的看到庄子前头的路上有人走过来:那不是杨队长吗?那不是赵忠义吗?走近了,果真是他俩。忠义放下行李包,从口袋里掏出香烟,每人敬了一支。赵妈妈听见有人提到忠义的名字,走出锅屋,看见东山头路边站着儿子忠义,眼泪淌了出来,走到忠义身边,拉着儿子的右膀子,忠义笑着道:妈,不要这样了嘛,不就是少只手嘛。遂用左手搀住妈妈,回到家里。

家里人听说忠义回来了,早就站着门口迎着了,哥哥弟弟们关切地问着忠义右手的事。赵老爹坐在桌边始终没动,忠义进屋递一包烟给老爹,老爹推到一边说道:你留下来敬敬人,我吃惯了小烟袋。又拍了拍板凳头子,示意忠义坐下,赵忠义坐在老爹身边,老爹用低沉地声调问:还回部队吗?忠义笑道:不回了,转到到楚州。老爹道:转业就好。说罢便招呼家里人:吃中饭吧,这回忠义不走了,有时间跟你们玩,先吃饭。又对巧云说道:这个把月累坏你了。巧云道:不累。老爹道:吃饭吧,吃过饭两口子先睡一觉。

忠义歇了两天去杨家沟口看望姨夫姨妈,又去前行大队看了两位舅舅,便进县城落实转业的事,几个单位任他选,最终选择了国营毛巾厂工会主席一职,没过几天,忠义便到毛巾厂上班,虽说当了近十年的兵,少了一只手,最终弄了个吃公家粮的户口,在赵家人看来,忠义也值了。

临去县城上班的前一天晚上,忠义买了些酒菜,请来了姨父姨娘及二位舅舅,忠礼在长备工上没空回家,玉莲放了学去了姐姐家,姐夫没空,姐姐玉芳回来娘家,一大家子很是开心。毕竟忠义有了个真真实实的定量户口,照赵妈妈说法:我们家小二子以后就是公家人了。二舅是个老实头,不胜酒力,两三杯下肚,头便晕乎乎的。杨士成劝道:二舅再吃一盅。二舅摇头低声说道:不能再吃了,我要回去了。天黑了又吃了酒,赵家人哪能让他自个儿一个人回去,夜头早睡的渡船口没得人过河,还得多绕好几里路。忠仁道:我把二舅送过荡吧。赵妈妈说道:你没吃酒?忠仁道:吃的少,不碍紧。遂起身去河边撑船。二舅喊大舅要不要一起回去,大舅笑道:我酒还没喝足呢,那象你那么巴家,我喝多了就跟大姑嗲嗲去牛屋里拱拱。

丁二愣上了船,忠仁借着暗亮月子,撑船出了荡。丁二舅说道:之所以着急回家,你跟男妹妹在家呢,这段日子那个二百五男人老是打她,非追问她那个侠子是谁的。忠仁唏嘘道:可怜我那妹妹,这种罪日子什么时候能到头呢。二舅叹道:袁家是当干部的,在大队里说一不二,谁敢得罪他?忠仁道:大舅也不过问?二舅道:他名义上是大队什么主任,有个什么权?开会才想起他,再说了,二丫头也不是他嫡亲闺娘。忠仁沉默一会儿又道:你们也开导开导跟男妹妹。二舅道:开导的嘛,她妈这两天眼泡都哭肿了。忠仁道:刚才怪不得吃酒的时候心情不太好。二舅道:小二子去请我们,本来不想来的,人家有工作了也是大喜事,不好扫他的兴。忠仁道:吃晚饭的时候说出来,大家帮你出出主意。二舅叹道:没章程,吃酒的时候,大家兴致都很高,哪个又理会我的感受?刺不戳自己身上不疼。二舅用手抄了捧水抹抹脸,到了前行村头,二舅道:靠岸,我就在这上岸,没多远了,走回去。忠仁靠好船,丁二愣上岸,舅甥俩道了别,忠仁遂撑船回头。

忠仁到家,家人已吃过晚饭。忠义两口子送姨父姨妈回家,顺便就在杨家过夜了。大舅和老爹去了牛屋。忠仁装了碗饭,泡了肉汤,狼吞虎咽地吃着。妈妈说道:慢着点,当心噎着。忠仁道:不碍事,习惯了。又问:玉芳也回去了?妈妈道:没呢,刚才听见她和玉莲在打闹呢。玉芳在房里听见哥哥在说她,赶忙出来道:大哥找我有事呀?忠仁道:问一下而已,你还没回去呢?妈妈说:天黑了就不要回去了,现成的铺,你二嫂他们又不回来。玉芳道:回去呢,天没多晚呢,广播还没结束呢。忠仁道:要走就趁早走。忠仁吃好饭,跟妈妈说回南屋了,玉芳见大哥走了,也急着回家,妈妈说道:路上小心点。玉芳道:晚路走惯了,再说今个儿虽然阴天,还有暗亮月子呢。遂兀自回家。

走到半路上,脚下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原来是一个人喝醉了酒半躺在路边的树底下,玉芳凑近借着暗月光,见是张家男,她晓得家男好酒,人送外号见酒瘫,估计是今天晚上又在哪儿喝多了。玉芳问道:家男,你怎么躺在地上了?家男嗫嚅道:我没喝多,玉芳———你是玉芳吗———你这么晚干嘛了?玉芳道:我是赵玉芳,你起来回家吧。家男道:我不回家,回家了,那个黄脸婆见我喝酒了,又要骂我。玉芳拽着他的膀子,用力拉他起来,无奈家男人重,又醉了酒,怎么拽都不起来,家男嘟噜着:玉芳,你过得好吗?不远处有人打手电筒过来了,玉芳怕别人撞见说不清,便不理家男,走岔路而去,到家,男人早已上铺,玉芳也洗了手脸上床,心里放心不下那儿醉汉,翻来覆去睡不着。

幸亏玉芳走岔道而去,那个打手电筒的正是家男结婚不久的女人,见丈夫紧忙未归,晓得他会喝醉酒,故而来寻,见他躺在树根下,骂骂咧咧地将他扶回家。

何家人厚道,再说何小丽也愿意做这门亲,所以何家在礼金上没什么讲就随赵家。赵忠智觉得过意不去,打算买辆自行车,给小丽回娘家方便。于是忠智去了县城找二哥,其实忠义转业回来,听说四弟要结婚,就跟巧云商量过了,准备送他辆自行车。忠义找人搞了张票,正打算这两天提车呢。忠智来的正好,兄弟俩去了供销总社,化了忠义过半积蓄,提出一辆崭新的永久牌自行车。忠智如获至宝,谢了二哥,骑着车子回家,一路上羡煞不少路人。

到家的时候,正好姑妈也在他家,姑妈是来商讨发妆奁的事,见忠智买回辆自行车,也是羡慕,笑问道:这辆车要一百大几呢吧,去年我们家大井子结婚买的凤凰牌,比这辆小些还一百五呢。赵妈妈道:现在没钱,敲的他二哥的,小二子也是的,一把手在他身上化这么多,以后一碗水要端平了呢。姑妈道:现在年轻人兴这个。一旁的赵老爹取笑妹妹道:他大姑做媒做惯了,晓得的还多呢。谈及发妆奁的事,忠智道:四月二十八我叫辆手扶拖拉机。姑妈道:耕田的拖拉机怎么装东西呀。忠智道:后面有拖厢的。姑妈道:脚踏车子也带去。赵妈妈说道:当然带去装车子了。忠智道:姑妈暂时不要把买车子的事告给小丽,到时候给她个惊喜。姑妈道:她看见车子,肯定高兴死了,上次到我家玩,看到大井子媳妇骑车子,还提到的呢,我说钱多呢,要我充回去了。玉莲放学回来,说要骑出去玩一下,忠智哪舍得呀,擦了灰尘,架在堂屋山墙边锁好,用旧帐子布盖上,王莲忠信文巧只有蹲在旁边看的份。

吃过端午节的粽子,赵家人就开始忙碌起来,先是装饰新娘房,忠礼两口子早在一个月前就搬到了后屋东头房了。腾出来的南屋东头房作为忠智的婚房。所谓的装饰,只不过是简单的布置一下,床和柜子早已打好,上了油漆,主任的事是不缺人帮忙的,屋里屋外贴上了红纸对联挂浪喜字。几天头里,忠仁就去亲戚家请吃喜酒了,忠义请了假,忠礼也提前回家。玉芳正好回娘家吃馊粽子,一切忙得停停当当,初七的早晨,赵家人发现天阴沉沉的,以为天要变了,真的下起雨来,路泥泞,车子就不好走了。好在就下了一小阵子雨,下傍晚又出太阳了。何家渡离荒村少说也有四十里路,水路不通,接新娘子不好用船,原计划先发妆奁,正日当天用自行车,发妆奁那天大队的拖拉机手生病了,后来改成正日当天用拖拉机迎亲连同妆奁一起过来。大伙认为这样很好。拖拉机既气派又时兴。

五月初八,吃过早饭,拖拉机在炮竹声中驶出了荒村。一路闲言少叙,傍中时分到了何家,何家早已摆好酒席,吃罢饭,妆奁发上了车,新娘子何小丽在搀喜奶奶扶持下上了拖拉机,坐在何家陪嫁的红漆木椅子上,小丽妈妈抹着眼泪,不停地叮嘱自家闺娘。何小丽也是眼泪缓在眼里,哽咽道:妈,别哭了,明朝我又回家了。

一阵炮竹声过后,拖拉机慢慢地开出何家,小丽望着养她育她二十年的父母,望着生活了二十年的家,不禁失声大哭,现在是黄花何家女,明朝再回来,已是他人妇,从此娘家路虽然断不的,但也只能是落脚点,慈祥和蔼的长辈,情同姐妹的小伙伴,嬉闹皮玩的孩童都已成为过客。五间低矮的草房,门前的大柳树,追逐着拖拉机狂吠不止的大黄狗,渐行渐远。一起渐行渐远的还有少时的记忆,成长过程中的磕磕绊绊。忠智轻握着小丽的手,安慰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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