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拍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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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川潮夫人话音落下,盘龙莲花台中央升起一平台,平台上一精致的金丝楠木盒。川潮夫人玉手轻轻拨开扣锁,缓缓掀开盒盖,里面顿时乍现宝蓝色的光芒,透出凌镜折射出来,刺得众人两眼发花。
“此物,是四鼎楼在东海崖发现的灵玉,已经大师的手雕琢成了玉佩。历经千百年的海潮涤荡,置于耳边犹如海潮在前。此等灵玉,或许真能在大危大难来临时,保下一命。”
众人待刺眼的蓝光过去,透过凌镜这才看清,那如冰的美玉飘着江海之色,雕琢着沧浪之纹,不时荧着微光。川潮夫人突然一合盒盖,笑道:“灵玉世世所稀。三十两白银起价,有感兴趣的,敬请出手吧。”
京枕桥倚着靠背,听着此起彼继的叫价声,扫着这楼内自己视线可见的所有人。这楼内几百人,坐在位子上的都是主,身后没少站着下人。他来的目的,就是探一探这衙州到底来了多少江湖势力,又有哪些可能于他们不利。
他打眼一扫就看见了铁奇翘着个二郎腿歪坐在座上,脸上神采飞扬,嘴里叫着高价。视线再往上去,香蘼正坐在位上,面无神情,身后的下人抱着她那把金绺春风阮。视线再往左去,桎干一身黑袍根本看不清里面的身躯,似是感受到了京枕桥的目光,微微偏过头来。桎干虽然带着面具,但京枕桥在那一瞬感觉到了视线交织。
他收回视线,再往右去,见一女子条褶长裙下右腿翘在左腿上,十指交叉于腹前,臂肘搭在扶手上。她身子后仰,面纱上冰青眼眸微微低垂,俯视着众人。
溟滓似乎也感受到了他的目光,瞳孔微微上抬,对上了京枕桥的眼。
后者突然感觉脑子一沉,脑海中如万千枯骨掘地而出,嘶吼着咆哮着。他稳住心神,脑海中掀过一阵玉白狂风,将嘈杂声全部荡去,眼睛闪过一瞬的白玉光芒,而后消散不见。
溟滓眼中闪过一丝错愕,而后又把视线打了下去,不再管他。
京枕桥吐了口气,再往一旁看去,凤秋仪抱着胳膊伸着脖子。略过她去,那瘸女人独自一人在位上稳当坐着,像是在静心等着什么。再往一旁,有个人,戴着面罩,一双眼如鹰般锋锐,肩膀上立着只金鹰,赫然便是与江楚交过手的金鹰老人。这楼里面的麻烦程度已经远超京枕桥想象。
他把神儿抽回来,发现已经是第三件拍卖品了,席上俩人一直再竞争,价格居然已经被抬到了一百五十两白银。京枕桥透过凌镜望去,发现台上似乎是本轻功秘籍,不过想来品成并不高,不然四鼎楼也不会拱手让人。
“一百六十两!”左侧席上一人面红耳赤,好像这一百六十银两夹着他所有的家底从他嗓子里炮射出来的。
“二百——”底下一人慢悠悠的道出了这一声,不忘回头戏谑望着那人。
川潮夫人眯弯着眉目,楼内四下寂静,只听得见她手指一声一声敲着平台,三声一过,她粲然一笑:“这宝贝,归马公子了。”
那马公子颇为绅士的微微倾身颔首,京枕桥却感觉侧眼余光里闪过寒光,那“一百六”起伏着胸膛,似猛虎般喘着怒气,手里捏着暗器,向着马公子奋力掷出。可暗器还没飞出手,突然一道蓝光冲破凌镜破空而来。
京枕桥只听飞镖掉落在地的一声清脆,反应过来时,发现那“一百六”已经被一柄海水凝成的长戟贯穿了咽喉,钉在了靠背上。下一秒,长戟化成海水洒满了座子。而那凌镜吱吱嘎嘎又靠着机关恢复原形。
“奴家说过了,在这四鼎楼,就要守四鼎楼的规矩。”川潮夫人掌冷着声,随而又缓道,“扰了诸位的雅兴,奴家给诸位赔个不是。拍卖,继续。”
楼内的众人张着嘴吸了一肚子凉气,好半天才回过神来,这川潮夫人赔的不是,可真让他们有些不敢要。京枕桥终于明白为什么四鼎楼在一个年不过三十的女人手下,能如此享有盛誉,这前前后后的一系列措施与实力,都叫人叹服。
而后的一些东西,都是些有着起拍价的,京枕桥料定这里面都不会有什么重头戏,面倚着靠背闭了眼开始养神。
当他再醒来后,上午的拍卖已经结束,下午那后半场的东西,才是真正的重头戏。而京枕桥四鼎楼的手笔,远不止在于拍卖的东西,就单是中午的盛宴,满足了几千人,还没失了价。
这几千人吃的嘴边流油肚子圆饱,下午的拍卖也要开始了。
“各位,上午的开胃菜还满意么?”川潮夫人伸了个懒腰,勾出动人心魄的弧线,就见盘龙莲花台上升起一座椅,她身子往后一仰坐在了上面,“接下来的这些宝物,才是重头戏。”
只见她左腿翘在右腿上,一只手托着下巴,另一只手凝出蓝光,缓缓上抬,一光团豁然自置宝平台中升出。她半眯着眼狐笑道:“从此件宝物开始,不再标价。而是需要诸位以物易物。只要能让四鼎楼心动,或是让奴家心动,那这宝物……就归您了。”
这一句话让在场的不少人都破灭了希望。如果说前半场是达官贵人们的专场,那这后半场的高潮才是各方势力的舞台。
“这第一件宝物,叫震山鼓。以手拊之,犹如万千雄狮齐啸,震怒千里。拍打间,可破千军万马,粉骨碎身。”川潮夫人捋着鬓角的一缕头发,通过凌镜扫视着席上各方江湖势力,“各位贵客,有心动的,就请出手吧。”
京枕桥凝着眉盯着那光团剥离后露出的瘦腰狼杖鼓,两股面各纹雄狮头,框定的金丝浮着赤光。
这种东西落入其他势力的手里,就算非敌非友,或许早晚都会成为威胁,可要命的是江楚只让他进来看看情况,自己什么能拿出手易物的东西都没有,除了他怀里的……
席上一中龄男子,着棕衣,两肩处披着突出的铁铠,面色沉肃,鼻子如蒜一般,浓眉下的豆眼扫了一圈,见没人开口,挺了挺胸膛:“川潮夫人,在下有一三足酒盏,名‘百味酿’。苦口良药也好,清泉之水也好,入之便带三分佳酿韵味。不知夫人意下如何?”
“(喃喃)百味酿酒盏。可还有有些意向的?”
这东西虽然是好东西,可江湖上少有用狼杖的人却没多少,有实力用这东西的也少,除了……
香蘼:“海蛟银戟,也算的上是件宝器。不知道这东西,可能入夫人的眼?”
香蘼话一出,溟滓便察觉到她顺带投来的善意目光,想她托人送来的礼,原来是在这。
“倒是个新鲜玩意。其他的客人,还有没有感兴趣的?”川潮夫人揪着她那一缕头发在手里不断卷转,等了半天见确实没人有再开口的意思,“好,这震山鼓,就归香蘼姑娘了。”
除了那些四鼎楼真的需要的,或是她川潮夫人真的想要的,剩下的,都是人情世故。
她拍拍手,震山鼓再次罩上光团。待其降下去后,“这第二件宝物,是上乘的天陨铁。”又一光团缓缓升起而后渐渐剥离,露出一块两巴掌大小的金属块,其表面如泛着银色光泽,其内清纯色辉光自表面的条条细纹溢出,“我想在座各位也应该知道此物,炼化重锻,可铸任何兵器,且其威不虚天地所孕的神兵至宝。”
川潮夫人这话确实不假,问问黑狼王徐漮涌就知道了。他手里那把大银刀,就是用天陨铁锻造的,只不过用的天陨铁是下乘。
川潮夫人透着凌镜看到了席上的不少人伸长了脖子,拍拍手道:“好了诸位,话就说到这儿。就是不知道这宝贝,能撞进哪位大人的怀里……”
她身子瘫在扶手上,静静等着众人开口,果然没一会,来了第一声第二声第三声……可川潮夫人面色毫无动容。溟滓微微直了直背,不偏脑袋的冷声轻问道:“杀佰,想换把新锁剑么?”
杀佰微弯腰垂首道:“悉听大人尊便。”
溟滓眼眸扫向那天陨铁,清冷的声音在寂静的楼内顿时亮起:“罗雨盘。不知夫人感不感兴趣。”只是这声音到了京枕桥耳朵里,却觉得有丝熟悉。
川潮夫人倚在扶手上的身子明显微微动了动,脸上笑意更甚,手指敲着另一侧的扶手,缓缓起身,看来已经有了决意。
这现在有想开口的也不敢开口了,而刚刚开过口的,也万不敢再盼,不然怕是出了四鼎楼就会丢了性命——拂雪堂,这满楼的势力也挑不出三个能与之分庭抗礼的。
“金鎏甲,夫人自己考虑吧。”
这席上众人听那边一身黑袍的开了口,皆是心里一惊。敢跟拂雪堂抢东西,不要命了?川潮夫人一怔,旋而迅速撤去了这一瞬的错愕:“金鎏甲与罗雨盘,真叫奴家难选啊。”她直了直身子左手五指与右手互相敲着,沉了声作着艰难的决定。
芸嫣歪了脑袋低声问白堂:“我听闻金鎏甲穿之等于不死之身,感觉比那天陨铁价高,为什么要拿出来交换?”
“金鎏甲是好东西,但它的弱点在高手眼里太过明显,形同虚设。”
京枕桥话一毕,川潮夫人那边就已经做出了决定,“溟滓大人,罗雨盘奴家很心动。但是抱歉了。”她把翘着的腿放了下来,望着桎干,“桎干大人,这天陨铁,归您了。”
这话一出,在座各位大多都是一惊,没想到这人竟是晦祟的头目桎干。他们目光里竟同时多了丝敌意,只有“晦祟”是平辽的江湖势力。京枕桥同样一惊,是因为川潮夫人的选择并不明智,不像是一个操持这么大的四鼎楼楼主会做出的选择。
溟滓沉了沉肩,倚着靠背微微偏头,对着杀佰道:“下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