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破梦(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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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书良坐在庙外,借着庙内的灯光端详着手里的同心锁。他突然感觉灯光暗下让他看不分明,感觉地上的影子正在张牙舞爪,不禁回头昂首瞧去。
一个黑不溜秋的东西形似人形,却是有头无眼,耳如蝙蝠翅膀,嘴如豺狼,浑身触须,两只黑色巨手挥来挥去。
韩书良吓得他顾不上屁股,直接窜到了远处的树底下。
武毅晟与柳护卫张着嘴仰视这怪东西,彼此交换眼神,立马抄家伙对付起它。江楚则稍稍撤开身子,调动了手腕上的八卦金环,嘴里再次碎碎念着什么。
老头脖子再次旋了个三百六,注意到了江楚手上的八卦环,心感不妙。
本以为老头会把头拧回去,像个人一样前来阻挠,没想到他背着的头直接仰起一拧,骨头咔咔,背朝地,胸腹朝天,四肢扭曲着趴在地上,一个发力直接冲了过来。
阴暗的爬行?
昭卿看着不人不鬼的老头,心里有些发毛,横剑拦住了老头扑过来的手,挡在江楚身前,老头一看进攻无果,伸着头就要去咬,昭卿一转剑身,老头紧握着剑的双手连同身体被一起带着转了半圈。
昭卿看准了头,把剑往后一收,一脚向老头脑袋踢过去,老头瞬间飞出,直接给庙堂的门砸出个窟窿,躺平在地上,头被踢出了惊人弧度。
她刚想腾手帮忙,没想到老头浑身作响,一阵咔咔,扭曲的关节全部恢复,昭卿叹了口气,无奈感叹道:“您老关节是真硬朗……”
江楚念叨在后面念叨了一通,看了看手腕上的八卦环,右手将其从左腕抽出,而后旋于手心下将其一巴掌拍在地面上。
八卦环在地面迅速延展开,八道卦象把土地一寸寸拱起,直冲庙宇外。可没想到结阵刚延伸到院墙,就被原有的屏障顶了回来。
挂是开了,但开小了。
那老头见他此举未奏效,讥笑道:“呵,这是干什么?”
江楚看着被逼退回手腕的八卦环,又瞧了眼挑着眉梢看着自己的昭卿,无奈耸耸肩,而后双掌一合,将八卦环夹在手心中。
他阖眸继续了他的碎碎念,同时,他双掌开始上下抽离,而八卦环在两掌间悬空飞旋,竟被他生生扯出了两幅八卦。他左掌一个右掌一个,两掌一拍,两幅八卦登时撞在一起,开始交织。
八卦开始重叠,一卦叠一卦,最后由八卦变成了六十四卦,金芒也在此刻再次乍现。
邪灵一看,心里发慌,不打算再陪柳护卫、武毅晟玩下去,一巴掌拍退二人,转向江楚呼来。江楚看到它手掌携来的强大气流,脚一蹬地,背贴着地面倒滑,在地面与黑手之间的缝隙间逃生。
邪灵没拍到人,反而把庙中的香炉鼎掀飞,炉鼎好巧不巧的砸在了正在跟昭卿纠缠的老头身上。
江楚躲过了攻击,挥臂将六十四卦平展开,在其中迅速找到了“否”卦与“泰”卦,同时左手手指用力扎进地面,使其成为中心轴,借力一个侧翻甩尾,使身形再次正对着邪灵。
邪灵恼怒着再次向他拍来,江楚抬头看着拍来的巨手,右手夹着“否”、“泰”两卦猛地摔在地上,随着顺势一声响指,念了声:“否极泰来!”
眼看巨手离江楚脑袋只有一寸,地上金光突然迸裂,金芒围绕着江楚如飞剑一般荡尽周围阴暗,邪灵的巨手直接被金芒割裂开,伤痕处散着烟雾,如同被灼烧了一般,疼的他连声嘶吼。
六十四卦结阵直接挤碎了原有的屏障,强大的金光连同高大的邪灵一起罩了起来,邪灵体积迅速缩小,痛苦不堪。韩书良则在庙外看着足以照彻黑夜的结阵,被惊掉了下巴。
这梦做的,也太刺激了。
昭卿看江楚已经破坏了原有屏障,示意他收掉结阵。江楚两手开始合拢,六十四卦再次旋于其手心。
结阵一收,邪灵得以喘息,不再管柳护卫和武毅晟,誓要撕碎江楚。老头看昭卿要施展咒术,四脚扑腾着地面,烟尘四起,跟屁股着火一样直冲而去。
武毅晟、柳护卫尽全力牵扯住邪灵,江楚看着几乎是飞向昭卿的老头,定神凝视着他的运动轨迹,掷剑预判,直接贯穿老头的脖子,把他定住不能动弹。
老头又是脑袋一拧,直勾勾的盯着江楚,张嘴对着剑咬去,几口就把剑咬断,看得江楚嘴直抽,“您老牙口是真好!”
老头眼看就要扑到昭卿,却突然被拉停在了半空,江楚用力一甩,把老头扔回给了邪灵。
昭卿脚下走着无阴步,手指结井五指印,同时念叨着:“天苍苍,地皇皇,拜请五鬼阴兵到坛前,铁链铁锁随吾身,迷魂童子摄魄童郎,阴兵阴将随吾指令……”
江楚一边防止老头阻挠施咒,一边听着昭卿一堆叭叭,心道:“跟谁学的?能不能教教我?”
昭卿:“是吾兵听吾令,是吾将听吾断,三更叫汝也要听,四更叫汝也要行,顺吾者生逆吾者死,吾奉阴山老祖敕,急急如律令!”
咒语既成,老头瞬间感觉身体不对劲,慌张无措,不一会,灵魂就脱离了身体,还没来及反应,手脚便被锁链紧紧铐住,他死命抓住庙堂门槛,奈何门槛也是老骨头,只能给他咔吧一声作为应答。
他不管怎样挣扎都无果,嘶吼道:“别杀我!别杀我!你们要什么,我都给你们!我那些财宝,我都不要了!放过我!放——”话没说完,就被五鬼阴兵斩得七零八落花开花散。
邪灵见老头魂魄已散,自知处境不妙,伸出黑手就要去抓李棠与风北的魂魄做挟。
柳护卫见此,立马把枪尖插在地上,脚尖向后踢枪尖,利用惯性又在手中飞速转了两圈,第三圈直接扔向阴灵的两只黑手。
刚受过金光划伤的黑手又被飞旋而来的银枪劈断,江楚见状,立马将六十四卦环轰出,操控着每个卦环,使它们飞旋在阴灵周围,而后再次拢手慢慢缩圈,最终将其困在了六十四卦环形成的巴掌般大的金球内。
他抛着手心里的金球,而后五指猛然攥紧,“砰”一声巨响,金球与阴灵一起烟消云散了。
昭卿拜过五鬼阴兵,看着李棠跟风北的魂魄,依旧垂着头,没有苏醒迹象。柳护卫去外面接韩书良进庙,出门左右看了看墙边,没发现他人,心头一急,以为出了意外,忽然听有人唤“嘿,这呢这呢!”
韩书良趴在琰杰背上进了庙,一片残败之象入眼帘。而那二人的魂魄也终于有了动静,缓缓的睁开了眼。
他们二人看着注视着他们的五个人,脑海中记忆不断对撞,甚是混乱。昭卿从韩书良手里要过同心锁,递给了李棠,“物归原主,小棠。”
“小棠?”李棠愣了许久,才回忆起自己是孙李棠。她双手接过锁,记忆又被翻上来,不觉落了滴泪砸在上面。
她有些懵懵懂懂对昭卿道了谢,直到回头看见对自己傻笑的风北,生前所有记忆才全部涌现。她杵在那半响没声,直到又两股水光从眼眶里决堤,她才笑骂道:“傻笑什么呆瓜!呐,这个先给你保管”
风北接过同心锁,却突然被李棠抱住,还没伸手抱住李棠,嘴就被她咬了上来。
武毅晟捂着书良眼睛,说着“少儿不宜”,韩书良不听劝,扒拉着也要看。
待相拥热吻过后,江楚悄悄的走近王风北,突然问道:“这锁谁给你们做的?(安抚)喔,别紧张……”王风北还沉浸在刚才的美好中,被突然出现在身旁的江楚吓了一哆嗦,回忆着笑道:“镇上一位知名匠师,找他做什么的都有,人可多了,就是心急,没问他名讳。”
江楚勉强一笑,因为真要实话实说,那锁除了不好看以外,都挺好的……
昭卿望着眼前的李棠,刚想开口说抱歉,却被李棠一把抱住,声音中带着呜咽,“谢谢你,谢谢你们!”昭卿感到肩膀上滚烫的泪水,轻抚着李棠的脑袋,“没事了,没事了……”
李棠抽噎一阵后,轻轻搂了下昭卿的后腰,关心道:“没事吧?”她看着昭卿错愕的表情,眨了眨眼,“现在我什么都记得。至于我为什么对你穷追不舍……”李棠凑近昭卿耳朵,顽皮道,“因为你太美了!”
李棠看见了柳护卫背上的韩书良,一下子飘到他眼前,差点给韩书良吓个人仰马翻,逗得李棠咯咯笑。她歪着头询问道:“小书生,屁股还疼吗?”
“(磕巴)不,不疼了,没事没事——李棠姐……”
李棠对着柳护卫与武毅晟微微作揖,重新飘回风北身边。周围阴霾已经退散,天空中打下一方光束,照亮了庙堂,二人相视一眼,对着众人再次致谢,互相紧握着手,手掌中的同心锁微微泛光。
韩书良从柳护卫背上窜下来,五人一同回礼,目送二人消散于天地间。而梦境也随着他们消失,开始一点点土崩瓦解。
风北告诉江楚,虽然这是梦境,但他与李棠的执念却一直未曾离去,如今他们重新清醒,他不觉得他与李棠的缘分就此了结。他想跟李棠一起喝下孟婆汤,走过奈何桥,他相信他们来生还会相遇。
可真的有孟婆汤、奈何桥吗?也许只有等每个人再辞世后,才会有个答案。
江楚看了眼昭卿,发现她也在看自己,把眸子挪开后,又看她一眼。李棠与风北算是另一种完满,那他与昭卿呢?
韩书良趁着梦境未瓦解之前,走进庙堂。那尊没了阴灵的佛像,再次变得慈眉善目起来,底座前的桌角还放着许多佛香。
他取了恭敬香、清净香、慈悲香各三根,一一借着烛火引燃,拜了三拜,每一拜供上一种香。
江楚问他拜得什么,他却笑了笑,没有告诉江楚。
“凡所有相,皆是虚妄,若见诸相非相,即见如来。”——《金刚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