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过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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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着窗外噼里啪啦的雨声,张瑞一阵耳鸣,不安地走到门口,今天雨势又大了……院子里的积水已经漫到了正屋门口,水波不停地向门内涌动着。
穿着连体雨衣的李斌蹲在大门外,摆弄着抽水泵的管子,“嗡嗡嗡”地抽水声带着院子里的水,涌向远处的井口。那是一口干涸多年的井,如今,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溢出来。
波音上不停地刷到一条条关于南省经历特大暴雨的讯息——
视频中:【战士们、救援队冒着大雨,奔赴在救灾第一前线,灾民们萎靡不振,钻进蒙着雨布的救生艇里,被送往临时安置点。】
【各省份捐赠的一车车物资,被输送到各个救灾点……】
【一片片的玉米地已经看不到痕迹,只有荡漾着的水波。生产路旁的树木,也只能看到晃动的树梢……】
【汹涌的泥流中,漂浮着无数猪牛羊的尸体……还有一些趴在房顶上,树杈上苦苦挣扎的幸运儿……】
不多会儿,李斌淌着水回到了屋檐下,看着张瑞愁眉不展的样子,摸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安慰她说:“多亏咱这里地势高,要不咱俩都得喂鱼了,这么俊的媳妇喂了鱼可怎么好?”
张瑞用手轻拍了他一下,一边帮他脱掉雨衣挂起来,一边说:“刚刚看过天气预报,明天会转成小雨,后天是阴天。即使雨停了,洪水什么时候能撤下来,就不知道了。”
“黑板儿爷说了,他活这么大岁数,头一次碰到咱们这里发大水。”
“不知道陈姨一个人在家,过得怎么样?家里还有没有吃的?水果店肯定是进水了,冰箱、冰柜、货架一泡水就全完了……我们都回不去,只能干着急。”张瑞忧心忡忡地说。
“今天不是刚联系过?陈姨说,小区物业开着快艇统一团购了物资,楼长挨家发放了,让咱俩放心。咱们两家楼层高,不用担心。一楼和二楼的居民,已经被救援人员转移了……”
一边说着,一边走过来抱住媳妇,把她的头放在自己的肩上,拍着她的后背让她安心。
张瑞和李斌结婚已经7年了,一直没有孩子。医生检查后说,张瑞流产后,损伤了身体,怀孕几率很低,张瑞为此情绪很低迷。
李斌安慰她:“以后就咱俩也挺好,多少丁克家庭不是过得也很幸福?没孩子咱俩更自在,等以后有条件了,我带着媳妇周游世界……”
如今,他们都已经30岁了,张瑞也放下了做妈妈的执念,心情好了很多。李斌顾及她的感受,在她面前从不说关于孩子的话题,两口子相亲相爱,过着甜蜜的二人世界。
这次从郑市回老家,是因为李斌的妈——秦芬不停地催促,让他们赶紧拿钱回来,要给他爸办一周年,没钱怎么办?
结果,就碰上了百年不遇的大暴雨,周年没办成,他们还走不了了。
说起秦芬,张瑞就是一阵子头疼,老太太偏心小儿子偏得没边,整日里作得厉害。
李斌当年考上大学,老太太哭天抹泪说家里穷,供不起两个孩子,硬生生不让他读书了。李斌他爸也管不了,一味地求家和万事兴,也就安慰他两句就算完了。
李斌19岁开始上班,赚工资养活一家人。月月发的工资一分不能留,必须上缴给秦芬,秦芬美其名曰:“你们厂管吃管住,花不了什么钱,这钱妈给你攒着娶媳妇。”
可怜李斌只能工作之外,再做点儿倒买倒卖的小买卖,赚个烟钱和人情往来的钱。
李斌为人精明又讲诚信,小买卖做的有了起色,就辞了工厂的工作,专心做起了买卖。鉴于老妈的武力值,硬是没敢让家里人知道,手上才慢慢有了些积蓄。
后来,李斌遇到了失去双亲的张瑞,在他猛烈地追求攻势下,最终抱得美人归。
李斌和张瑞结婚时,老太太是捂紧口袋不停哭穷,连改口钱都是李斌给她,她又给张瑞的,更别提酒席钱、彩礼钱了,那是一毛不拔。
李斌骗老太太,自己借钱娶媳妇,借的钱婚后自己还。秦芬才同意两人在酒店里办了个像样的婚礼。酒店的婚礼上,老太太心疼的不行,好像花了她的钱似的,直说牙疼。
婚后,李斌怕婆媳闹矛盾,就在市里租了个商品房,楼上住人,楼下开了个水果店,两人过起了小日子。
两口子都是能干的,一年多就在村里划的地皮上,盖起了一座二层楼,收拾的又干净又利索。
张瑞在房子盖好后,怀上了小宝宝,李斌觉得生活更有奔头了,更加拼命地做好生意,赚奶粉钱。
没多久,他兄弟李宝要结婚,女方家要新房要好车,不然就不同意结婚。老太太就和李宝找到店里,哭天抹泪的让张瑞和李斌把新房给李宝,还让两口子出钱办婚礼。
李斌这天刚好出去进货,没在店里。张瑞在收银台忙着算账收钱,就让两人坐在店里等。谁知等的功夫,两人就打上了水果店的主意。
李宝就和秦芬咬耳朵:“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有了这个赚钱的店,还怕媳妇家不同意?”
老太太一想,也是这个理,他家老二还没个好营生,结婚后两口子日子怎么过?这水果店一看,就是个赚钱的买卖,说什么也得要过来。
于是就摆起了婆婆谱,说张瑞怀孕了就不要在店里忙了,好好回家养胎吧。交给她小叔子帮着管,小叔子能干,管着这摊儿,她大儿子的本事再开个分店……
总之,把不要脸发挥到了极致,张瑞怕影响店里的生意,就没出声,该干什么干什么。
谁知老太太越说越激动,直接就上手往外推张瑞,李宝也帮忙“请”张瑞回去休息,两个店员看架势不对,赶过来帮忙,被李宝拦着不让上前。
张瑞一个不察,踩在掉落的水果上,倒仰着摔在了店门口的楼梯上,立时就疼得昏了过去,一摊血从裤子晕染到了地上……
老太太一看事情闹大了,抓着李宝就跑了。两个店员赶紧打了急救电话……
再醒来,就看到李斌红彤彤的眼睛,粗糙的大手抚着她的脸,不停地安慰她,以后还会有孩子的……
张瑞什么都明白了,只是默默地流泪……
张瑞回家养身体时,秦芬和李宝还敢找上门来。李斌没有开门,怕影响张瑞休息。
这两人就站在大门外吵吵:张瑞身体不好,是个没福气的,连个孩子都留不住,水果店也别干了……
一向温言少语的张瑞,拎着菜刀就推开了大门,追着两人跑了一路,一菜刀甩飞了出去,差点削掉李宝的头皮。
李斌赶过来,没看他老娘一眼,抱起张瑞就回家了。到了家,张瑞就给李斌下通牒,要她还是要那一家子吸血鬼?
李斌抱着浑身颤抖的张瑞,坚定的要和那一家人断绝关系。
过了几天,李斌就告诉张瑞,店转让了。利索地收拾东西,带着她去了省会郑市,继续干老买卖。几年后也买了个一百多平米的三室两厅。
期间,两人一次老家也没回过。秦芬和李宝就算不想消停,到底亏了心,也怕张瑞真砍了他们,就不敢追到郑市闹。
直到去年七月份,李斌他爸去世了,黑板儿爷打电话通知,他俩才回家呆了七天。
期间,秦芬和李宝再怎么闹腾,李斌和张瑞也不搭理,做好孝子贤媳,该花的钱都交给黑板儿爷安排。
到底是老爷子葬礼,秦芬也不敢闹得太难看,让人笑话。办完老爷子的丧事,两人直接就回了郑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