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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7章 摇摇晃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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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下旬的上海,阴雨天特别多,陈月君他们三人在上海的几天,上海一直在下雨。

陈月君望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丝,眉头锁的很紧。

“你孩子初期的手术做的没问题,长合的也不错,这一块不是缝,是增生。我和正颌医生会诊后的建议是,先做上腭骨整形。她现在这个年纪比较合适,可以解决上唇部分塌陷的问题。你看……”

医生指着陈亭舟上腭部内部下陷的位置,“她的这个部位可以支撑起来。她将来的正颌手术将是一个极大的手术,需要等她18岁以后才能做,疤痕修复要在正颌手术恢复后再做。

也就是说,她还有三次手术要做,包括这一次的。做完这次的修复手术后,我们还要为她做初步矫正,不让口腔咬合影响正常生活。”

医生放下一份检查报告,又拿出另外一份,“另外,您的孩子是有基因缺陷的,你看这个部分。我听您介绍这孩子的亲生父母结婚很早,而且是同一个村的,我怀疑她的亲生父母可能有比较亲的血缘关系。”

“您的意思是她的亲生父母可能是亲兄妹?!”

“这个不好判断。有可能是共父不共母或者共母不共父的关系,也有可能是表兄妹或者堂兄妹。”

陈月君离开医生办公室,好半天没从震惊中恢复过来。

陈月君坐在回酒店的出租车里,车外的雨有节奏的拍打着车窗,阴郁压抑的天空让她感觉透不过气来。

陈月君有想哭的冲动,心里反复着一句话:对宝儿太不公平,对宝儿真的太不公平。

回到酒店,章立带陈亭舟出去吃饭,还没有回来。

陈月君给聂莉去了个电话。

“宝儿的检查结果出来了。”

聂莉急切地问:“怎么样?”

陈月君简单向聂莉复述了一遍医生的话,“……医生怀疑宝儿的亲生父母是近亲,而且是非常近的那种。”

电话那头的聂莉沉默良久,“唉,我果然没完全猜错。”

“你猜什么了?怎么也不提前告诉我。”

“你忘了你老妈是干什么的吗,我可是小学老师,我见过的学生多少啊!像宝儿这种情况的学生极少,但也不是没有,一般这种天生有缺陷的孩子,基因多多少少有问题,查一查,我们做到心里有数比较好。”

“今天医生的意思是,宝儿有遗传基因问题,将来不太合适生孩子。”陈月君有些疲惫地坐进沙发,一只手撑着额头。

聂莉听到这话,脾气突然上来,不高兴地说:“我都管不了你结婚、生孩子,我还能管得了她将来结婚生孩子的事?”

陈月君无奈地叫了一声:“妈……你有必要这个时候跟我吵吗?”

聂莉听不得她这种理性过头,没有人情味的说话方式,“什么叫有必要没必要的,我是你妈,你还管我什么时候不高兴啊!要是你爸在……你爸……”

聂莉捏着手机哭了起来,“我现在连说话讲理的地方都没有了,我……偏偏是被丢下来的那一个,他自己先走,落得轻松……”

“妈、妈、妈,我错了,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好不好,你别哭了,我求求你,好不好。你想要什么,我给你买好不好。”

陈月君现在特别害怕聂莉哭,聂莉一哭,她就慌了神。

“你别哄我,我不吃你这一套。挂了!”

…………

陈月君带着陈亭舟站在陆飞以前画廊的旧址外。这里已经变成一家复古法式咖啡厅。

外墙装了一排巨大的法式拱形玻璃窗,以前昏暗的展示厅变成明亮的客座用餐区。

这家咖啡厅整体使用大地色系,仿旧木地板上铺着多边形不规则地毯,深蓝色天鹅绒高靠背咖啡椅错落有致的摆放。

最醒目的是进门右侧一面墙的照片,黑白的、彩色的、人物的、风景的,挂满整面墙,杂而不乱。

老式复古吊灯搭配七彩玻璃法式台灯,装饰功能强过照明。

陈月君对面坐着的刘可可,一身羊毛连衣裙,脚上登着一双小羊皮短靴,一头短发精心修剪过,脸上的妆非常得体。

“我还以为你死在北京不回来了呢!”刘可可不客气地抱怨,“这次如果不是为你家宝贝,你也不会来见我的吧。”

陈月君微笑着看着刘可可,“哪有,可可。”

刘可可嗔怪地瞥了陈月君一眼,转头看向陈亭舟,“宝儿来,到阿姨这里来,阿姨送你一点见面礼。”

陈亭舟看着陈月君。

陈月君点点头,陈亭舟才坐到刘可可身边。

刘可可从constance包里取出一只红包,递给陈亭舟,“你这个糟心的妈,都没有提前告诉我,你们要来,阿姨没有给你准备礼物,给你发个小红包,算阿姨的一点心意。这是给你的,不是给你妈的,你可千万别转头又交给她了。”

陈亭舟看着陈月君,陈月君轻轻点点头,陈亭舟才接过红包放进口袋里。

“说吧,你这次来肯定有事找我,什么事。”

“我准备将公司出让了。”

刘可可沉思片刻,“我听聂总提过一嘴,没想到你来真的。”

“嗯,真的,我想退休,陪陪孩子。”

刘可可的目光落在陈亭舟的嘴上,快速滑开,低头抿了口咖啡,“想留在国内,还是打算去国外。”

“国内,回江城,算是落叶归根吧。”

刘可可意外地看着陈月君,“啊?”

陈月君笑着学刘可可的样子,“啊!”

“为什么不留在上海。”

陈月君转头望着窗外,银线般的雨丝扫过街面,几片梧桐树叶被雨水冲下树梢,掉落地面。

“陆飞不是回萧山了吗,mia不是带着孩子回德国了,关志不是宁可离婚也不肯跟mia去德国吗?道理都是一样的。你是上海人,没什么感觉。”

刘可可耸耸肩,抱着咖啡又喝了一口。

“那个方少堃一直在你公司,你……”

“他……”陈月君低着头,手指在杯口来回的转着,“应该快结婚了吧。”

“啊?”刘可可啧啧地摇头,“我还以为他能守得石花开呢!”

陈月君哑然笑了起来,“屁!什么叫石花开。”

这个不好笑的笑话很快变成略显尴尬的沉默。

“这样,我把消息放出去,你的公司好几家公司都盯了好久,找我问过几次。优势在你手上,你慢慢挑。不过,一般你这种公司最后的下场,很可能是被拆分掉,你知道的吧?”

“知道,我来之前已经找过咨询公司给我做过市场估值和市场分析,有一家公司已经在和我接触,我想多接触几家。”

“方便说是什么公司吗?”

“我的甲方,他们是国企,准备收一家传媒公司负责他们的宣传。我给他们服务挺长时间了,大家彼此了解。可是……你也知道,货比三家,心里总踏实些。”

刘可可不赞同地摇摇头,“你以为是卖货啊,你这是公司转让,那可跟卖货不一样。最好看准一家,认真和人家好好谈,条件谈合适了,先让人家注资,再慢慢转移,你最终拿到的钱比一次性转让拿到的钱可要多多了。”

“嗯,我知道,但我想尽量脱身,少点就少点呗。”

刘可可看着陈月君,一脸的无法理解,“你当初对我的本事呢?这会儿怎么一点追求都没有了。”

陈月君指着柜台对陈亭舟说:“帮妈妈点杯热美式,你自己再去挑几块自己喜欢的蛋糕。”

陈亭舟看了一眼陈月君和刘可可,听话地拿着陈月君的卡离开。

“宝儿的情况你也看到了,她今年要动一次大手术,过几年还要动手术,一直到她成年。我的重心一直放在工作上,对她就会照顾不到,我妈年纪大了,不能什么都靠她吧。”

刘可可忍不住嘀咕了一句:“你自己又不是不能生,非得收养一个,还是这种有残疾的孩子。”

“我也挣扎过,但……缘份这东西吧,挺奇妙的,我就觉得和她有母女缘,而且,你也看到了,我们家宝儿如果遮住嘴,是非常漂亮的小姑娘。”

刘可可没有接陈月君的话,低头喝着咖啡。

“哦,忘了告诉你,这咖啡馆也有我的股份,当初陆飞回萧山,这房子要盘出去,我帮忙找人接手的,最后定下来做咖啡厅,这个路段还行,索性投了钱进来,”刘可可朝陈月君调皮地眨了眨眼睛,“这可是我个人私账。”

“那你老公呢?”

“他!”刘可可不屑地撇了撇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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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春末夏初,雨少风大。

陈月君从潮湿的南方回到干燥的北方,一时不适应,鼻子干的出了不少血。

陈月君昂着头,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桌面上一堆擦血的面巾纸。

何平推开门走进来,手上端着一台加湿器。

陈月君见状忙伸手去接,“你这么大的肚子,叫别人拿吧。”

何平帮陈月君摆好加湿器,“我下周开始休产假。”

“你上个月就可以休了。”

何平不满地嘟囔,“待在家里也没意思,上上班还能分散些注意力,再说,汪一太夸张,实在受不了他。”

“他好不容易有孩子,不算太过分。”

“公司……你打算……”

陈月君看了她一眼,“不会影响你的,你放心。”

何平的情绪一下子宕到谷底,“我不在公司做也没关系,汪一也希望我能去他公司帮他盯着生意。只是,我不想你离开我太远……”何平说着眼眶慢慢红了。

陈月君有些好笑的看着何平,“你现在怎么跟个孩子一样,动不动就哭啊,难道孕妇都这么情绪化吗?”

“不是,”何平想否认,没想到真的哭了起来,“我……我就是管不住自己,就是想哭。”

陈月君装作嫌弃的样子:“出去吧,求你啦,我可不希望明天公司的员工说我欺负人。”

…………

陈月君的车限号,她考虑半天,最终选择坐地铁回家。

晚上的风比白天的风更大,风吹得陈月君身上的风衣猎猎作响。

陈月君微低着头快步朝地铁站走。

“月君!”

陈月君听到有人在叫自己,只是那个声音有些飘忽,听得不真切,陈月君怕自己听错了,干脆不理,继续往前走。

“陈月君!”

这回声音听得真切,是方少堃。

陈月君停下,侧身寻声看去。

方少堃站在写字楼楼底下的廊柱旁,“我知道你今天限号,所以,试着在这里等等你。你看,我真幸运!”

陈月君不知道这个时候他守在这里等自己干什么,“哦!有什么话不能在公司说,非得在这里。”

风吹的陈月君的头发在空中胡乱的飞舞,四处张牙舞爪张扬着。

“我能请你喝杯咖啡吗?”

“你的话不是公事,是私事?”

方少堃有种被人揭穿的窘迫,他点点头,“是,是私事。你别拒绝我好不好,即便是普通同事,也能一块吃个饭喝杯咖啡吧!”

陈月君想了想,点点头,“走吧!”

陈月君走在前面,拐进靠近开在地铁口的一家星巴克,她走进去直接找了个靠边的卡座,坐了下来。

“热脱脂拿铁,大杯就可以。”

方少堃立即起身去点餐,回来时手里拿着一只托盘,两杯咖啡并排摆在托盘上。

陈月君拿起喝了一口,大风天,喝上一杯热腾腾的咖啡,让她被风吹得皱在一块的脾胃瞬间熨帖不少。

方少堃认真地看着陈月君,“我可能要和程诚结婚了。”

陈月君点点头,“应该的。她恢复的还好吗?”

“挺好的,她妈妈来北京照顾她啦。”

“你们……”

“我们……去年就住一块了。因为一个意外,我需要负责。”

陈月君认真地听着,“准备什么时候领证?”

方少堃讪笑着说:“她妈妈的意思是我们先办婚礼,过半年再领证。”

“为什么?”

“她妈妈的意思是希望我尽快在北京买房,”方少堃摇了摇头,“我还以为……我能摆脱这些俗套,可惜到底还是普通人……”

“你结婚的事准备告诉你爸爸吗?”

“不了,没必要,我们现在两不相干。我没告诉程诚,我还有个爸爸,只告诉她我父母死的早,孑然一身,了无牵挂。”

陈月君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她其实不是很愿意听方少堃的个人私事,只是她不想太早回家,干脆利用这个机会消磨些时光。这是她给自己的解释。

“我……月君,我……不后悔。”

陈月君看着方少堃,眼前的男人成熟忧郁,双目含情。

陈月君记不得自己多久没这么认真地看过方少堃了,她总是习惯忽略他,不去看他,不去注意他。现在这个人就这样坐在自己的面前,像个迷失的孩子想寻找一个依靠。

“我也不后悔,方少堃。”

方少堃眼里的光瞬间暗淡下去,他牵动着唇角,“我总是对你寄于不切实际的期望。”

“方少堃,我们可以成为忘年交,但不能成为你希望的那种关系。”

“你知道我爱你吧!”

“你马上要和另一个女孩结婚,现在和我说这样的话,不合适。”

“你……知道我一直爱着你吧!”

陈月君不耐烦听这些,站起来想走。

“陈月君,你知道我爱你吧!”

陈月君一分钟也不愿意在这里继续待下去了,背起包,侧身绕过方少堃快步离开。

方少堃没有去追她,他的眼睛追着她的身影,直到她消失在地铁口。他才慢慢坐回原来的位置上。

方少堃觉得自己真的很可笑,今天是想问她要一个什么结果呢,这个结果明明自己是知道的,何必这样为难她。

……

轰隆隆地车轮在铁轨上撞响。

明亮晃动的车窗上反映着陈月君的身影,她斜靠在扶手上,她的身影在车窗上快速的被拉扯着跳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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