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吵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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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月君坐在咖啡厅里等着梁庆生,她不知道梁庆生为什么要单独约自己见面。
梁庆生没有让陈月君等太久,很快就到了。她点了杯咖啡后在陈月君对面坐下。她看了看陈月君,始终没说话。
陈月君等了好一会儿有些不耐烦了,梁庆生才扯了一个不太自然的微笑后,向陈月君丢下一颗不大不小的‘炸雷’。
“月君,我打算跟你小舅舅离婚。”
陈月君半天没反应过来,怔怔地看着她,“离……婚,你打算跟我小舅舅离婚?!为什么,我以为,你们……磊磊怎么办,你已经跟我小舅舅提了?”
梁庆生掩饰着拿起杯子喝了一口,再轻轻放下,说:“没有,暂时没跟你小舅舅提。磊磊当然跟着你小舅舅,我准备离婚后去上海工作。工作的事我已经在联系了。”
陈月君想立即站起来就走,可她的双腿却像被人抽掉了力气,给不了她支撑的力量。陈月君觉得浑身冒着热气,汗水慢慢从脊背处渗出,变冷,向下滑。
“为什么?!”
陈月君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问梁庆生:“你为什么告诉我,还有,为什么一定要和我小舅舅离婚,就因为你要去上海,不离婚就不能去上海吗?”
梁庆生抿了抿唇,解释说:“我要离开江城,你小舅舅永远不可能离开这个地方的。如果我们俩异地,我们早晚要离婚的,反正结果都是一样,何必拖到那个时候呢。”
陈月君“嚯”地站起来。
梁庆生抬头看着她,眼睛里没什么情绪。陈月君眼睛里却像要冒出火来。
梁庆生静静地等了会儿,见陈月君没有下一步的行动,她低下头继续有一下没一下的喝着手边的咖啡。
梁庆生喝了两口咖啡后,陈月君慢慢坐回沙发上。
梁庆生说:“月君,你早就知道我跟你小舅舅过不下去的,我还以为你是家里唯一清醒而且理解我的人。”
陈月君没看梁庆生,将头别到一边,轻轻回了一句:“我不知道。”
梁庆生轻笑一声,说:“你和你小舅舅只在这点上最像,同样的虚伪!”
陈月君看着梁庆生,突然“哈”的笑了一声,说:“梁庆生,我知道你想干什么,也知道你想要什么。但我不能理解的是很多话很多事,明明有更好的表达方式和解决途径,你为什么总爱挑最刺激人的那种去和别人沟通呢?”
梁庆生撇撇嘴,一副混不吝的样子说:“我像你妈,所以你妈喜欢我!”
陈月君厌烦透了梁庆生这个样子,她的眉头皱得紧紧地,她现在甚至不愿意多看梁庆生一眼,恨恨地说:“你差我妈远着呢!”
梁庆生并不生气,停了一会儿,收起刚才的攻击性的态度,说:“月君,我们别互相伤害了。我今天约你来就是想告诉你,我必须和你小舅舅离婚,我和他过不下去,我们的理念完全不同,我不愿意在江城待一辈子,这个家我也待不下去,所以我需要你的支持。”
陈月君不可思议地看着梁庆生,说:“你就是这样要支持的?”
梁庆生低头看着那杯快喝一半的咖啡,说:“这个家,什么东西我都不会带走,我只要个自由身。”
陈月君觉得梁庆生可笑之极,“这个世界来去自由、婚姻自由,你和我小舅舅结婚也是自由恋爱才结的婚吧!当初是你自己要结婚、生孩子的吧!婚后你要工作不想带磊磊,也没有人说过你半句不是吧!现在有谁能绑住你的手脚吗?”
梁庆生脸上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她顺了顺气,说:“我……我不希望……你小舅舅恨我,也不希望磊磊讨厌我这个妈妈。”
陈月君对梁庆生的话彻底搞晕,无法理解她的思维逻辑,“你不希望我小舅舅恨你,你应该去找他,而不是来找我,你甚至应该去找我妈,也不应该找我。你不希望磊磊讨厌你,你应该多关心他,而不是向一个孩子要口头上的安慰!”
陈月君不愿意跟梁庆生多说,站了起来,说:“我还有事,我先走了!”
“月君,你和我是同一类人,你宁可天天被你妈催婚,也要站在他们那一边!”
梁庆生忙站起来,追在陈月君身后问她。
陈月君背脊紧紧一收,站住,她没有回头而是加快步子离开这个让人窒息的地方和那个恶心的人。
……
陈月君从来不觉得梁庆生和善良、无私这样美好的词有什么关系。
陈月君不知道梁庆生在工作中,是不是也是这样不顾他人感受的自私自利。也不知道梁庆生在工作时,是不是也是像刚才表现的那样低情商。她甚至无解于,以梁庆生这样的个性,究竟是怎么在社会上生存下来的。现在的事实是,她不光生存下来了,还活得很好。空间是什么给了她如此大的自信,以为自己无所不能可以随心所欲。
是她的美貌吗?!
陈月君欣赏不了她那个类型的美女,她美的太过锋芒毕露、肆无忌惮。
陈月君快步在深秋的街道上走着。走到十字路口,她站在红绿灯边徘徊了一会儿。
陈月君一时不知道自己应该回家,还是躲回学校宿舍里去。今天梁庆生出格的言语确实刺激到她了。
陈月君暗恨自己为什么当时没怼她一句:“我和你不一样,我们从头到脚都不一样。”
为什么要讲礼貌、要矜持、要维持可笑的风度。梁庆生有一句话说的没错,自己也许是很虚伪。
陈月君忍不住一遍一遍在心里检讨自己刚刚的表现,设想下一次再遇到这样的人这样的事,一定恨恨怼回去。
陈月君放慢步子,紧绷的肩松了下来,笔挺的腰也松了松。她没有回家也没回学校,而是朝江堤走去,她在江堤边找了张长椅坐下来。
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养成这样的习惯。一有心事就爱走到江堤边坐一坐,吹一吹江风,让自己滚烫的头脑清醒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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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周,陈月君陪着爸妈去邓伯伯家吃晚饭,祝贺一件完全没有祝贺意义的事。不管是吃晚饭,还是所谓的祝贺,不过是给她安排相亲的一个借口。
相亲对象是一位在银行工作的青年才俊。
姓郝,叫郝俊成。
陈月君觉得这位郝俊成除了白一些,和“俊”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一顿和谐的宾主尽欢的晚餐后,她和郝俊成被几位家长建议出去走走、散散步。
这样的相亲,陈月君从英国回来后,经历了不下五次。
陈月君边走边想:这个郝俊成不会问她工作吧!
“你工作还好吗,是不是在大学当老师特别自由。我就不行,我们每天时间都特别固定。” 郝俊成说。
“来了!”陈月君想,她抿了抿唇,回了一句:“还好!”
陈月君又想:不会马上问我工资吧!
“那什么,我们工资都是死工资,不过有绩效奖金。绩效奖金和我们拉储能力挂勾,真挺难的。你们呢,大学老师的收入还好吗,你们搞艺术的是不是挣外快容易些,学校也不太管你们?”
陈月君挑了挑眉,回了一句:“一般般。”
陈月君想:嗯,到第三个问题了!
“我年纪不小了,专科毕业,你的学历比我高,不知道你介意不介意,不过我是系统内的专科比普通专科要强,包分配的,我的工作是铁饭碗。所以,我也想找一个稳定点的姑娘结婚,你是独生女吧,我也是,所以我想如果政策允许的话,我想要两个小孩。我家房子有,现成的。车子,可能得你们家准备……”
陈月君想,这个人倒实在,全部一次都说完。
“你好像不太爱说话,你是不是性格很内向,刚才吃饭我就注意到你不爱说话。”
陈月君想了想说:“其实……”
“你别说,我知道!”
郝俊成突然提高声音打断陈月君的话,他笑了笑,笑容有些尴尬:“你没看上我,对吧!”
陈月君有想点头的冲动,但最终还是忍住了。
郝俊成搓着手,说:“其实,我早看出来了,刚刚我就看出来了。”
陈月君这下子倒不知道说什么好,她表现得这么明显吗?
陈月君并不想伤害郝俊成,她只想客气地结束一切,回家说句没感觉就好了。
郝俊成像个少年人一样挠挠头,说:“我……知道,我都知道。不过,我们可以当普通朋友吗?或者你愿意来我们行存点钱吗?”
陈月君听这话,扑哧笑出声来,这个人怎么回事,要不要这么实在呀!
郝俊成见陈月君笑了,刚才的尴尬一扫而空,说:“你别介意啊,我相亲都快十来次了,后来我想反正我揽储压力大,相亲失败,不如邀邀储呢……”郝俊成说到这里,表情又有些不太自然,他继续说:“我还真邀成功了两、三笔。所以,我想如果,你没看上我,也没关系。不如,我给你介绍一下,我们行的优惠政策,你觉得合适,可以把一些闲钱存我们行里来,我还能再找我们行长要些优惠,或者送些小礼物也可以!”
陈月君哈哈大笑起来,笑了好一会儿才停下来,说:“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我真没有闲钱,普通大学老师挺穷的。”
郝俊成略有些失望,说:“是吗!没关系、没关系!”他的眼睛马上又亮起来,说:“不如,我给你送点我们行的资料吧,也许你别的同事需要呢!”
分手时,陈月君主动伸出手,说:“认识你很高兴,资料你寄到我们学校吧,我帮你发一些,如果有人愿意存,我介绍给你,如果成功了,你可要给我点提成哦!”
郝俊成高兴的不停摇着陈月君的手:“太好了,太好了,谢谢你,陈老师,一定、一定!”
…………
陈月君回到家时,聂莉迎到门口接过陈月君的包,一脸殷切地看着她。
陈月君全当没看到,问:“你们什么时候回来的?”
“吃完饭,我们就回来了,怎么样啊!君君,感觉如何?”聂莉眼睛盯在陈月君的脸上。
“你别一直盯着孩子问,过来,等她休息一下再说!”陈桂祥看不下去,拉聂莉坐到自己身边。
陈月君磨磨蹭蹭地回自己房间,又磨磨蹭蹭地从房间里出来,去饮水机边给自己倒了杯水。
聂莉上前一把将陈月君拉到身边坐下,说:“你倒是说呀,感觉怎么样!”
陈月君双手撑在沙发上,低头斟酌着,怎么说能将刺激尽量降低一点,别让聂老师那么激动。
“没看上!又没看上?”
陈月君伸手拿起杯子,喝了口水,说:“他让我帮他们行揽点储,如果成功了可以给我点提成!”
聂莉听这话,转头看向陈桂祥。
陈桂祥用鼻子叹了口气,伸手在聂莉肩上拍了拍,说:“没感觉!”
聂莉又转头看向陈月君,声音轻轻地,带着些许小心翼翼地问:“是吗!”
陈月君不看聂莉,清了清嗓子,用鼻子发出一声:“嗯~~”
聂莉重重地沙发上拍了一下,“嗯什么嗯,又不成,这都第几次了,你到底想找什么样的你才满意!你都多大了,说出去,我都不好意思见人!我那些同事、朋友一见面就问,你家囡囡谈了没有呀!我的脸都快被你丢尽了!怎么又不成,怎么又不成呢!我们老陈家怎么出了你这么一个嫁不出去的姑娘!”
陈月君低着头不说话。
聂莉最气就是她这样打一顿都捅不出一个屁的个性,气地不停地拍着沙发坐垫,“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东西,我生个蛋还能吃顿饱的,我怎么生了个你。你说呀!你说话!”
聂莉扯着陈月君的袖子使劲摇了摇她。
“妈!”
陈月君的袖子被聂莉扯歪了。
“妈什么妈,你没有妈!”
“莉莉,好好说,别这么激动!”陈桂祥见聂莉脸都气红了,赶紧安抚妻子。
“没看上有什么办法,人家也没看上我呀!”陈月君慢慢解释。
“怎么就看不上你了,比你难看的,比你家庭条件差的,比你工作差的,比你学历低的怎么都能谈恋爱、结婚。怎么到你就不行呢,你哪怕谈场恋爱也好吧!你说说,你从英国回来,谈过一场正经恋爱吗,你都快三十岁了,你准备真在家里当老姑娘呀!”
“妈!”
陈月君提高声音叫了一声,她站起来双唇紧紧抿着,瞪着聂莉。
聂莉被那声“妈”惊了一下,怔怔看着陈月君,马上又恢复刚才的战斗力。
“妈什么妈!你除了叫我妈,你还能说点什么吗?你说……你说话呀!”聂莉伸手又要去拉扯陈月君。
陈月君微微一侧身体,躲过聂莉的手,“我睡觉去了!”转身奔回自己的房间,“砰”的一声,关上门。
聂莉没有去追陈月君,只一屁股跌坐回沙发上,捂着脸哭了起来。
“我怎么生了这么个东西,她到底在想什么,她想什么呢!”
陈桂祥坐到聂莉身边,搂住聂莉的肩,轻轻地在她肩头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