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堕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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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了夜，城门是紧闭的，除非官府人员有紧要事，拿着官府的文书，守城的守卫才会给他开门。
当然，除了这个办法之外，还有一条不走正道的野蛮法子。
那就是起谋逆之心，行乱臣贼子之事，事走极端，到时候胜者为王，城门凭本事开门，何需要公文费力气。
君王亲临，城门大开，阎焰没有隐瞒自己到燕城的行踪，因为早在他出都城之时，守城门的守卫全都知晓，他若刻意隐瞒，除了多费功夫外，得不到任何好处。
拐了弯，转了几个小巷，阎焰站在一座小木屋前。
木屋简陋，看起来不能遮风挡雨，尤其外头长满枯草，白色的蜘蛛网结在角落，似乎许多小动物来此光顾，主人家很久没有打理过了。
看着这屋，阎焰突然有种不好的感觉。
不是因为这屋子简陋，而是这周遭静无声的样子，让他心生些不对劲，总觉得眼前这黑，犹如黑暗中的怪兽，张开血盆大口将他吞噬其中。
叩了叩木门，阎焰等着有人来开门。
可惜，敲了半晌，除了听到隔壁街几声敲更声外，再无其他。
这时是夜晚巳时，普通人已经入睡了，毕竟翌日要早起谋生。
阎焰敲了一会，见无人应答，便推门走了进去，身后一处小巷，传来几阵狗吠。
极致的黑。
阎焰一开门看到的，便是眼前的黑漆一团。
黑灯瞎火，不见一点光明，置身其中好似自己被无尽的黑暗包围，看不到希望，看不到未来。
拧起眉，阎焰没有想到婉婉逃离王宫后住的是这种地方。
她那样金贵的一位公主，怎会甘愿住在这样一间破旧的小木屋，怎会甘愿舍弃以往舒服奢华的生活，这根本不像她。
当从怀里掏出火折子，微弱的火光照亮这一切时，阎焰的眉头更加紧皱，因为他看到这屋子的破旧，看到这里头的寒酸。
寒酸到只有一桌一床，没有其他家具。
尽管家具小，可陋屋简陋占地也小，阎焰高大的身躯在这狭小的空间里，连转个弯大跨个步也费劲。
面对此景，阎焰的脸暗了下来，由一开始的着急、不在意变成不解、困惑。
他不理解一位公主为何要放弃优越的生活放弃高贵的身体甘愿住在这简陋的地方，在他看来，婉婉此番举动与作贱自己无异。
从冥界出来，阎焰对婉婉的感情好似又回到了最初，可和以前不同。
这种感情，不够喜欢，但又有那么一点在意。
知道婉婉离开，阎焰会快马想追她回来，看到她危险他也会去救她，但实际上，他不过是念着她是他的献祭，念着她是沐清风妻子也是他妻子的份上罢了。
妻子，爱人，信任，一个能把后背和秘密交付的角色，最终却沦落为一个献祭，一个给虚伪神的献祭品。
身后突然有动静响起，阎焰警惕提起，迅速转过身往那看去。
下一刻，那幽暗角落处，一黑紫衣女子正倚靠后墙，低头狼狈。
阎焰的眉头狠狠拧起，他在反问，反问自己难道刚才没看到那里有人吗？
明明进来之前他没看到那里有人，也没听得那里有动静，怎么突然间她就出现在那了？
女子长发凌乱，额角几缕短发甚至后头的几根头发也垂至面前，挡住了视线。头发乱糟糟的，她的衣衫也褴褛破旧，倚着墙，她周身狼狈的同时带给人一种无力感。
好似她被人打了一顿，所以才变成这般狼狈模样，要换平日，她绝不如此。
被她模样触动了心，阎焰上前几步，微蹲着，一手火折子一手伸出想拉她起来。
掌心被橘黄色的火光照着，连带着女子的小脸也被照亮了些，只是无人看到的角落里，她眼底的阴影，心中的黑暗，又有谁能照亮。
伸出手，她不是抓紧他，而是将他的手拍掉。
她不需要他装慈悲，不需要和他有任何联系，她只要他永远离开她的世界，永远离开她的生活。
他的亲近，她伤不起，也受不起。
那个巴掌不疼，但阎焰就是看着自己的手被人打掉成功眯起了眼，盯着她，眼里有了冷意。
“你做什么？”
记忆里，这不是婉婉第一次排斥阎焰的靠近，早在误会被加深，她便开始对他有了抵触，只不过这次的排斥较之之前更深更明显。
没有回答，缩在墙角发抖的女子轻声抽泣，两手死死抱着自己。
看到她不对劲，阎焰刚一闪而过的冷冽散去，伸手撩开她衣衫要看看怎么回事。
火折子的光微弱，女子的身体在颤抖，察觉到他动作正试图反抗不让他靠近。
为了查看是怎么一回事，阎焰一下禁锢住对方的手，右手的火折子也不要了扔到地上，掀开袖子，他要看她为何如此反常。
只是刚一掀开，他威严的神情愣在原地，看到了那上面全都是伤。
鞭伤，刀伤，全都有，还有一些他看不到是什么弄成的伤痕，全都狰狞恐怖地遍布她两手。
阎焰僵住，待看到婉婉身上其他地方也是这种伤口，甚至比这里更惨烈时，他彻底失神，许久才找到自己声音。
“是谁弄的？”
心头微妙，他另一个爱她的自己又回来了，捧着她伤痕累累的两只手，眼里尽是心疼。
她怎会变成这样？
“澹台公子，你不觉自己可笑吗？”
喊破嗓子很久也得不到救援，现在女子一开口声音全是嘶哑，像碎石在大理石上摩擦，除了难听和刺耳，再无往日的动听。
阎焰心惊，不是因她话里的讽刺，而是她说话间抬头时，看到了她眉心的黑印。
怎会，她怎会有这黑印？
修仙界，一旦修仙者心志不坚在历劫参道时想些相背天道的事，便会轻易堕仙成魔，这种半道出家被迫划到魔头一类的修仙者被称为堕仙，同时也被称呼为叛徒。
不尊此世界天道下的法则道义，敢质疑和推翻人人所认为的真理，这就是叛徒。
阎焰不解，不解婉婉一个沐国公主，一个平凡人为何有那么大的怨气，为何能形成代表着堕仙标志的黑印。
她只是一个平凡人，她怎会有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