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彼岸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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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后娘娘，夜深了，您回去吧，王上不在这儿。”
夜色如墨，身前宫人的几盏明灯也照不透这黑暗，一女子站在偌大的宫殿面前仰头看着，小小的身影越衬得她渺小。
“有劳公公，那本宫明日再来。”
以为这是男人的借口不愿见她，女子垂眸没有执着，只是默了默，转身走了。
夜间的冷风吹起她的裙摆，引她一步三回头。
“嬷嬷，你们先回去吧，我想一个人走走。”
不要人跟着，婉婉接过宫人的一盏夜灯，独自一人走进黑暗。
她想一个人静静。
“公主。”
宁嬷嬷为难地留在原地，犹豫着要不要跟上去，但想到女子的性子，她垂下头，暗叹一口气，服从命令带人回去了。
四处静寂，女子与黑暗为伴，距离她不远处的一个地方，响起一道极其轻微，不易被人察觉的风声。
“公子，你信砚公子的话吗？说那些狩场的杀手不是太后娘娘派来的。”
白日澹台砚在甘泉宫说的话，暗一也听见了，不过知道是一回事，相信又是另一回事。
要知道，皇家狩场可是皇室的地方，有谁敢杀人，又有谁能一手遮天派这么多杀手进来而没有惊动里面的任何一个贵人。
况且，以太后娘娘手底下的势力，恐怕在那些杀手翻墙潜进皇家狩场的那一刻，她的人已经把这个消息告知于她了。
前方的高烛跳动红焰，牌位前，男人跪在蒲团上，身形高大。
“不过是骗她儿子让他暂时安心罢了。”
他的声音没一丝波澜，听着比以往少了一丝生机。
“出去吧，寡人想静一会。”
“是。”
暗一没发觉不对，只是领命守在外面。
这里是祠堂，是先人安息的地方，他确实不该在这里问这些话。
堂内的男人抬眼，一一注视着面前的牌位，眼有敬意，但无畏惧。
想当初他也和他们一样到了冥界成为鬼魂，和人间彻底隔绝，终年和黑暗为伍，不过他们有家人，每年有子孙给他们烧纸钱，而他，虽没有家人，但有冥王这个位置。
都是鬼魂，都是同类，他又怎会怕他们。
庄严肃穆的祠堂内，男人跪在那，眼前竟浮现出一幅幅画面。
那是他为冥王时的模样，牛头马面，几重炼狱，鬼火奈河，黑白无常，还有那讨人厌的孟婆。
他伸手，下一刻，右手手心竟幻化出一朵曼珠沙华。
一朵如用血泪凝成的血花，绽放着，盛开着，一瓣之间足见其辉煌。
松开手，任由那朵花悬浮面前，男人盯着那朵绚丽，神色晦暗不明。
“三公主，你不能进去，三公主……”
一道焦急唤醒沉思中的男人，男人抬眼，死死盯着不远处不顾阻拦非要闯进来的女子，眼底暗沉，盯着她一言不发。
与此同时，不甚明亮的祠堂内，他身前的曼珠沙华不断旋转，旋转，散发着诡异的光芒。
“滚。”
“是。”
暗一待要拉婉婉离开，结果对方一把挣脱了他，来到男人面前。
暗一的心都要提到嗓子眼了，他留在那观察一下，见男人没有继续发话，才抱拳赶忙离开了。
“你来做什么？”
不知何时，那朵绚烂带着诡异的血花不见了，同一时间，男人收回目光，盯着眼前的一众牌位，不看她，声音却变得冰冷。
一如那日，她去甘泉宫去试探他一样，那时的他也是和今日一样，冷漠无情，似将她这个低贱的人类看进尘埃里。
“夫君，我，我是来道歉的，对不起，我今天不该害怕的。”
男人不语，就这么静静看着前方，半点眼神也没给她。
见男人不理，女子有些慌了，拉着他的手继续道歉。
“夫君，婉婉错了，你看着婉婉，不要再生婉婉气好不好？”
“夫君……”
女子的声音在耳边响了好久，直到夜风吹灭了屋里的一盏蜡烛，男人才盯向她，开了口。
“沐婉婉，你喜欢寡人吗？”
“喜欢。”
女子点头。
“喜欢什么？为什么喜欢？”
没等婉婉开口，男人又发话了。
“你是因为寡人是你夫君才喜欢，还是因为这个人才喜欢？”
婉婉眨眨眼睛，听懂了他的话，但看着对方眸底深沉的模样，她攥紧了拳，对他撒了谎。
“婉婉当然是喜欢夫君你这个人。”
“呵。”
男人冷笑一声，扯着嘴角看女子心虚的模样，彻底没了那丝期待。
不管是这个身份，还是这个人，恐怕她就算喜欢，也只会喜欢沐清风那个小子，永远也轮不上他。
“沐婉婉，你知道这是什么花吗？”
橘黄色的烛光下，男子手中再度出现那朵绚烂的血花。
他盯着对方，等着她的答案。
见那花出现，婉婉心惊，心头闪过一万种猜测，有猜对方是谁，猜这是现实还是虚幻。
但一抬眼，看到男人身后的黑影时，她突然心就安下来了。
同样认真地看着对方，但和男人眼底冰冷不同的是，她伸手，一把揽抱住了他。
“夫君，不管你是谁，不管你去哪，婉婉永远都会信你，也会陪你。”
“陪我？”
“嗯。”
刚建起来的高墙瞬间被人推倒，男人垂眸，看着身前紧紧抱着他，给他温暖的娇小女人，眼底情绪莫名，过了好久才将她推开，指着眼前的花告诉她名字。
“彼岸花，又唤曼珠沙华，于七月开花，花谢后才开始发叶。
开花不见叶，出叶不见花，花叶永不相见，生生相错。”
“无人会送这种花给爱人，因为它的寓意是爱人相爱却永不能相见，一辈子孤单终老。”
男人的声音低沉。
看不出那是什么颜色，婉婉紧紧盯着那花好久，伸出手，突然想摸它。
结果下一刻，男人猛然将她的手拽回。
“这花有毒。”
*
自那一夜后，婉婉和澹台霖泽的关系又回到了狩场的时候，她会日日给他做好吃的，会关心他的身体，他也会日日去她宫里，陪她，也来看孩子。
时间一晃，眨眼功夫冬天就来了。
以往这个时候，沐国是刚刮起冷风，只需穿件厚衣裳便可御寒，可景国不一样，几天的功夫，婉婉便觉得这里是一片是雪地，银装素裹，白雪日日飘扬，一出去外边，便会冷得直打冷颤。
又过了一月，婉婉摸着已然显怀的肚子，眼里温柔。
再过几个月，她的孩子就要出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