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河北来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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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已入冬，一封书信自邺城而来，落入濮阳郡府，顿生波澜。
曹操阅信后，急召麾下诸谋臣。
少顷，郭嘉、陈宫、戏忠、荀彧四人相继到来。
“奉孝请看。”曹操递出书信。
郭嘉阅后，又传与他人。
待诸人阅毕，戏志才率先开口，意味深长道。
“河北实不足畏，袁本初，亦不足与谋。”
这一句话，戏志才已经是第二次说了。
早前，袁绍为夺取冀州，以书信相邀，约公孙瓒南下。
待公孙瓒起兵南下，冀州却已尽数落入袁绍掌中，至于许诺给公孙瓒的城池，却是一处也无。
公孙瓒自是不满。
恰逢此时，其族弟公孙越受袁术之命，进攻袁绍所表举的豫州刺史周昂，却中流箭而死。
公孙瓒便将这笔账算到了袁绍头上，上书天子，具言袁绍之罪，起兵攻冀。
公孙瓒人号白马将军，早年便已威震塞外，更是在今年，以步骑兵两万人，于渤海大破三十万黄巾军，声震天下。
袁绍夺取冀州的手段并不光彩，故而，公孙瓒甫一起兵，冀州诸城，便相继反叛袁绍。
袁绍惊惧之下，竟出昏招，将自身所佩戴的渤海太守印绶，交给了公孙瓒堂弟——公孙范，试图与公孙瓒重归盟好。
消息传到东郡，无论郭嘉，还是曹操，都深感无语，戏志才更是直言本初无谋。
今日的这封书信，果然验证了这一说法。
公孙范前脚到任，后脚便背弃袁绍，领着渤海的兵马，前去相助公孙瓒了。
冀北局势霎时糜烂。
或许是进展太过顺利，公孙瓒也愈发张狂，先后任命自己帐下将帅为冀州、青州、兖州三州刺史。
其人并吞冀青兖三州之心，昭然若揭。
陈宫面有忧色，言道。
“公孙伯圭兵强力雄，曾以两万兵马破三十万黄巾。”
“今其虎踞磐河，从者如云，大有鲸吞全冀之势。”
“冀州有失，则东郡不得安矣，将军不可不察。”
曹操微微颔首，又望向郭嘉与荀彧，问道。
“奉孝，文若，依卿二人之见，伯圭若与本初争冀，胜负几何？”
荀彧清秀通雅，机鉴先识，洞察事理，有王佐之才。
他沉吟片刻，答道。
“伯圭固然力强，然最终胜者，应是袁冀州。”
曹操未想到荀彧能给出这种明确回答，见郭嘉亦是一脸认同的表情，心中甚是诧异。
陈宫皱眉道。
“袁氏固然四世三公，名望重于海内。”
“然伯圭亦非善类，其麾下幽州突骑，乃天下强兵，昔光武恃其而成帝业。”
“二人相争，胜负难定，文若何言本初必胜？”
荀彧淡然而笑，转而望向郭嘉。
郭嘉此时正为荀彧之智谋而惊叹，毕竟，后来的结果，证实了荀彧所言。
不愧为“王佐之才”。
郭嘉暗赞一声，起身侃侃而言。
“古人云，仕于家者,二世则主之,三世则君之。”
“袁氏居公位已有四世，海内士人，承其恩者不计其数，今日虽连败数场，看似有一时之困，却不足以翻覆基业，终不为忧。”
“而如伯圭者，性情猖悖，残害贤士，所亲所用者，多为小人，纵可恃力逞一时之凶，又岂能久乎？”
“且伯圭素与刘幽州有隙，此所谓内忧未除，又生外患，若其小败一场，后方必定动荡，届时祸起萧墙亦不远矣。”
郭嘉素有先见之明，料事无有不中，是故，对于郭嘉的此番预言，曹操、戏志才皆深信不疑。
陈宫纵然犹有疑虑，亦不再多言。
戏志才起身，从容道。
“纵如奉孝所言，公孙伯圭最终不敌袁本初，然本初想尽吞幽州之地，也绝非易事。”
“二人此番相争，绝不止区区二三年。”
“青并二州，素无英主，不出意外，亦将为二人所攻取。”
“依此观之，无论二人谁胜谁负，将军都必得先于二人分出胜负前，规取大河之南，收兖豫徐三州之地，否则绝难抵挡河北兵马。”
曹操再次颔首。
戏志才所言的战略方向，与昔日郭嘉来投时在营中所言无二，只能说智者所见常有相同之处。
忽然想起一事，他沉吟片刻，问道。
“若本初欲让我提兵北上，助其一臂之力，又该如何？”
陈宫蹙眉道。
“东郡乃将军立基之根本，不可轻弃。”
“且据探报，西面黑山贼，及东部青州黄巾，皆蠢蠢欲动，之所以犹未曾动兵，无非有白饶之例在前，慑于将军兵威。”
“将军此时若提兵马北上，其等必将入寇我郡，届时生灵涂炭。”
“将军不妨以此为由，婉拒此事。”
曹操默然无言。
他与袁绍乃是发小，深知袁绍为人。
若以此作答复，固然可以推脱过去，情理上也能说的通，但势必会引得袁绍暗恨。
他望向荀彧与戏志才，见二人都面有深思，遂转而顾视郭嘉。
郭嘉轻笑一声，言道：“天下人皆知，袁氏兄弟，素来不合，袁公路常以袁氏家奴视本初，本初心中又岂会不怨？”
“今公孙伯圭起兵攻冀，必邀袁公路相助。”
“其人若欲北上，兖州乃必经之路，将军可以此说袁冀州，必然无碍。”
郭嘉言罢，戏志才、荀彧、陈宫俱是拊掌而笑。
“奉孝高见。”
曹操大喜，连连点头。
“果然妙策。”
“以此说本初，本初定会应允。”
这时，荀彧亦自席上起身。
其人好熏香，起身之际带出一阵香风。
荀彧言道：“明公，以眼下局势而言，南太行之于毒、眭固两部黑山军，正是心腹之患。”
“若不将二贼剪除，待袁公路北上，必将勾结，贻害无穷。”
“古人云，先发制人，后发制于人，明公切不可坐守东郡，受制于人。”
郭嘉、戏志才对视一眼，皆起身离案，正色道。
“文若之言大善，为将来计，敢情明公，早日出兵，平定于毒、睦固二贼。”
曹操颔首，下定决心。
于是，便依郭嘉之计，书信一封与袁本初，言愿为冀南屏障，阻袁公路北上。
袁绍阅后，果然大喜，原先打算让曹操领兵助战的念头也就此打消。
同日，一批信使从濮阳郡府出发，召集外镇诸将。
信中措辞甚是严厉，严令诸将必得如期赶至郡府，否则将以失期之罪论处。
诸将得信之后，丝毫不敢怠慢，即领兵马而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