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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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一身笔挺的西装,眉目威严,头发灰白,看年纪已近六十左右,看人习惯性带着一层审视。
“一清,他是我大表兄,陈程,他父亲快要离世了,但有一件心愿未了,迟迟不肯闭眼,想求你帮忙。”
荀宴连忙开口。
傅一清点头,没有要请两人进屋的意思,反倒关上了门,径直下楼。
陈程眉宇皱的能夹死苍蝇,他是吃官家饭的,要不是这回父亲弥留之际非要见他未曾谋面的爷爷一面,他也不会来求这种神神叨叨的东西。
眼见傅一清这招呼也不打,一副清傲的样子,连基本的礼数都没有,他就有些怀疑。
“阿宴,这人太年轻了,做事靠谱吗?”陈程忍不住低声问。
“我给你看过那些视频了,如果你不信,没有必要跟着我来的。”
荀宴微笑。
“……我不是这个意思。”陈程叹气,“其实你给我找个普通的也好,我父亲也许只是求个心安,我只想让他走得顺利一点。”
不等荀宴再回,走到楼梯间的傅一清出声,“因为你爷爷,你父亲一生都在追逐他的脚步吧?曾参加上甘岭战役?”
“因为曾经的荣誉,曾经的辉煌,他身体内有五六枚子弹取不出来,到了晚年,受尽了病体上的折磨吧?”
“你——”陈程惊讶,转而又看向荀宴,这些东西荀宴也都知道,他提前查过,荀宴与这女孩关系匪浅,他就怕荀宴年纪轻轻为了讨好女孩,说了不该说的。
没想到……
“不用看他,他从没和我说过这些,这些都是我算出来的。”
“怎么可能?就算荀宴没说,这些事想查,网上还是能搜到的。”
傅一清:“……我没空。”
“既然你不信,我再说点别人不知道的,陈院士,因为之前疫情的事情,让官方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所以你们院有在研究一些——”
“住嘴!这些你又是怎么知道的!”这可是机密!
陈程震惊的看着眼前一脸淡定的女孩,建立了几十年的世界观在慢慢崩塌。
这些都是官方设了里三层外三层的机密,他连身边最亲的人都没告诉的东西,傅一清是不可能知道的。
那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真是这个小姑娘算出来的!
“信了吗?”傅一清淡笑,她见这男人的第一眼,那身上的正气乃至功德金光哗哗闪,所以她才有耐心说那么多。
这样的人,一般出身官方,且是对百姓做出一定贡献的人才会有的。
“放心,修道者,最是知道祸从口出,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现在先随我去买点材料吧。”
傅一清微微一笑,竟让陈程有种被安抚的宁静感,仿佛在看神灵。
和荀宴跟在傅一清身后,陈程盯着对方看了许久,方才得出一个结论。
傅一清看人是带着一股母性的悲悯,而不是可怜,仿佛世间万物都是她的孩子。
傅一清这一趟出来准备的有点多,荀宴看她除了取红票子之外,还买了朱砂黄纸和毛笔。
“这回比较难办吗?”荀宴忍不住问。
傅一清摇头,她也不知道。
陈程这件事,她总感觉和压住霸下的阵法也有关联。
有些事,算不出来,那便是冥冥之中注定的。
买好材料后,傅一清同荀宴一道来到了陈程家。
几人先是进了一个大院,然后在里三层外三层的军绿衣服的检查后才得以进入房子。
一进房间,暮沉沉的死气扑面而来。
满屋的人望过来,甚至还有俩黑白人影,人鬼齐聚。
“让人先出去吧。”傅一清冲着陈程说。
陈程说了几句,满屋的人纷纷离开。
至此时,傅一清才看清床上人的脸。
那是一个干瘦的老人,一只眼睛塌陷结疤,面颊深陷,肤色发灰,只剩一双眼睛,还残留着一丝生气。
“……”对方似乎是呢喃了什么。
陈程眼眶一下就红了,轻轻趴到老人身边,“爸,您说什么?”
“父……亲……”老人张着皱巴巴的嘴,费力喊出了两个字。
陈程一下掉出眼泪,“我请了人回来,一定会让您见着爷爷的。”
说完,陈程红着眼,面带祈求看着傅一清,“大师,你说要多少钱,能不能做个法事什么的,哪怕我爷爷变成了鬼,也让他们见一面。”
“你爷爷有留下衣服或者用过的什么东西吗?”
才问完,陈程的眼睛更红了,从老人的枕头底下掏出一支钢笔,“这个可以吗?是当初爷爷留给我爸的,我爸贴身放了几十年。”
“可以。”傅一清接过那支钢笔,顿感厚重,沉甸甸的承载了两代人的感情。
没有多少花样,傅一清只画了一张黄符,烧尽后就开始唤魂。
这对于她,应当是一件再简单不过的事情。
但是她的意识反被这只钢笔一下拉了进去。
……
嘭——
是炸弹炸开的声音,轰鸣的声音过后,耳朵里传来的便是长长的鸣音。
陈寅已经习惯了,抱着枪就爆了一颗敌人的脑袋。
他们排一共有三十个人,但是现在只剩下他以及两个伤员,他是排长。
“排长,俺们都知道你有老婆孩子,赶紧跑吧,俺们没有老婆孩子,俺爹俺娘也被小鬼子害死了,我死了也无牵无挂的,这里俺们来挡!”
包裹着半张伤脸的小战士爬到他身边,大声吼着。
陈寅看他嘴型,读出来意思,张嘴就骂,“滚战壕里去,脸都炸没半边了,还有精力在这跟我叫!我就是没了,老婆孩子也有人养,用得着你们操心!”
另一个战士也爬了过来,将同样的话吼了一遍,被陈寅一脚踹回去了。
砰砰砰——
就这么个空档,敌人的炮弹已经轰炸了好几枚,距离离他们相当近。
还能看见其他排的战士肢体被炸飞的场景。
满目疮痍,血淋淋的战场。
傅一清反应过来,这大概是当年华夏抗日的老战场。
画面一转,华夏方只剩几个人了。
陈寅右腿已经被炸没了。
屎黄军队已经拿着刺刀开始围剿,陈寅手里拿着仅剩的手榴弹,另一只手却拿着一张照片。
那是一个笑容温婉的女人抱着一个七八岁男孩的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