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12你叫什么名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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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朝暮看向顾初,那张小脸突然沉寂下来,仿佛在思考着什么,忽而睫毛一抬看了过来。
两人都没说话。
在那种悄然沉寂的视线里,秦朝暮只是垂下眼睑,仿佛静静地等着暴风骤雨,带着一份认命。
似乎他那么做的时候就想好了。
顾初忽的想起了他挂在刑架上最后那个神情,毫无生机的倔强和认命,心底忽的泛起一股子烦躁来。
保镖咽了下口水,又说道:“这件事不知道怎么被顾总知道了,说、说让您想清楚后给他打电话。”
顾初把手串一扔,面色不善:“谁告密!”
“大小姐,这事瞒不住……”
“谁是顾荀泽的人,给我扔到悍沙营地去!”顾初的火蹭蹭往上冒,起身的时候把瓷盘碰到地上,发出一声刺耳声。
上辈子被人背叛,这辈子哪怕是顾荀泽的人她都容不下。
又瞪着秦朝暮讽刺道:“一天到晚穿的像只黑罗刹,以后不准一身黑出现在我面前。还有,不准带口罩,这么喜欢打架还在乎这张脸干什么!左右是个丑八怪。”
秦朝暮抿唇,看着那人气汹汹的上了楼。
李婶叹气:哎,黑衣黑裤哪点碍眼了,肩宽腿长的。忽的看到青年锁骨处露出的一点伤口,似乎明白了什么。
银龙却看清了门道,走过去拍拍秦朝暮肩。
死丫头,第一次护人呢。
*
顾初并不觉有多棘手,秦朝暮没被当场抓获,加之狸猫换太子这件事,秦家不会选择撕破脸,依旧维持表面上虚与委蛇。
她站在二楼的窗口往下望,远远看到秦朝暮站在车旁,九月的烈日当空,热浪卷过,掀起一点衣襟。
顾初皱眉,她以为这个人会在车里等,至少银龙就是那样的,吹着空调听着歌,等不及了还会上来催她。
“大小姐,公皙大师那边去迟了不好……”李婶终于忍不住了。
那孩子都站在一个小时了,大小姐只让他等,他似乎不曾动过一下。
顾初把画好的草图收好,才起身道:“他自己要杵在那儿等,管我什么事。”
李婶连忙给她更衣,“他和大小姐不熟,加之您之前一直刁难他,您让他站着,他自然不会躲到阴凉去。还有,他犯了错,自然认为您罚他是正常的。”
顾初皱眉:“我在他心里是这种小肚鸡肠的?”
李婶给她系上腰带,“大小姐,他惨遭大难又寄人篱下,您不能把他和银龙比,他是个没根的浮萍被您圈在身边的,您没发现吗,不管您对他多坏,他都不曾反抗过。”
“您还记得那次宵夜吗?他半夜起来给您包饺子还被您嫌弃了,闹那么大动静您也就吃了三个,他一个人在厨房收拾了一个小时。还有上上次……”
顾初烦躁打断:“他怎么没反抗过!他第一天来就反抗我!”瞧不起她未成年呢!
说罢,便拿着包包往下走。
李婶还有一句话没说出来:自从秦朝暮来了后,银龙多舒服,到处多懒。
银龙:咳咳咳,被苹果呛到。
蔷薇园到内院门有几十米的距离,道路宽敞而巧妙,旁边错落着一些精美的观赏假山。
顾初远远的就看到了车旁的秦朝暮。
他穿着白色衬衣,微微敛目,看着假山里的水洼出神。
凉风轻扫,掀起一点额前的乌发,只见宽额浓眉,轮廓分明。
似听到了脚步声,眸光微转,抬起时明澈而柔和。
银龙抱着一只木质长盒,突兀的“哇噢”了一声。
顾初放慢了脚步,包包也不甩了。
上一世和秦朝暮不熟,最后一点印象也只记得那双眼睛,漆黑浓烈,又疯又冷。
丑八怪穿这件白色,怎么就像变了个人。
见男人一手扶着车门眸子死死的垂着,顾初围着他转了半圈,歪下头靠近,由下往上看过来。
“看我!”
秦朝暮紧抿的唇,下意识地想要后退,睫毛一颤,别开视线。
福伯让他穿白色,可他不喜欢。
这种颜色让他有一种暴露在空气中的恐慌,即便站在阴影中也无法隐藏自己的不安感。
早上的车流并不多,一路畅通无堵,车里却始终寂静无声。
随着早高峰,车速就缓了下来,秦朝暮无意的看了一眼后视镜,却撞到了一双琉璃眼里。
顾初安静地坐在后排,规规矩矩,目光却直勾勾,直白又赤裸,还带着不怀好意的恶趣味。
秦朝暮别开视线,后背莫名发热。
他想起那件事,无论怎样,他给她惹了麻烦。
“对不……”
“哟,不是个哑巴啊。”讽刺的尾音上扬。
秦朝暮喉咙口的话就咽了进去。
倒也不是他玻璃心,只是受不住那道视线。
平日里的口罩和黑衣可以遮掩很多东西,此刻的白色衬衫就像褪去了铠甲,在那道视线里就像是只被观赏的猎物。
那是一种被圈养的的窘迫和局促。
可他这一身硬骨头又说不出半个不字来。
瞬间的恍神,他猛打了一下方向盘。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便看了一眼后视镜。却发现顾初正看着他,面色古怪。
是那种想笑、又很给面子的压着的表情。
顾初莫名爽到了。
她总是那么恶趣味,爱欣赏别人的拙劣的表演,尤其是这种不知好歹的人。
“喂!”
秦朝暮稳定心神,又听那人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啊?”
明知道她是故意的,秦朝暮还是老实回答:“秦朝暮。”
顾初便笑了,带点恶作剧又带点看不懂的情绪。
顾初看向窗外。
葱葱郁郁的早晨生机勃勃。
她想到了死后的一小段记忆。
她死的那一夜,沙滩染成了红色,月光却很宁静。秦朝暮抱起她的尸身起身,脚下还踉跄了一下。
顾初当时还在嗤笑,她这个身份,尸体也是很能换取不菲的财富。
后来,她的魂魄似乎被什么拘着,只能出现在秦朝暮周围。
魂魄状态下的记忆不太好,但顾初记得这种飘荡的日子持续了很久,因此她还记得男人房间里的摆设:黑灰色的窗帘,供奉的神灵,鬼画符的符纸,还有男人空洞无波的眼睛……
整日不说话,活着的人,比她更像一只游魂。
她唯一记得他说了那样一句话,声音沙哑,像干涸的鱼,他说:顾初……你好,我叫秦朝暮。
仿佛要重新认识一下。
顾初打开车窗,风吹的她眯着眼,她恶劣的想,这不就帮他完成了一个心愿了吗?
迟早把他丢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