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为什么而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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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了一声一声地在树上叫着，单调又聒噪的声音催得人昏昏欲睡。黎明曜偷看了一下坐在她对面的秦月朗，不知道第多少次腹诽这个男人是不是不太正常。

自从黎明曜答应秦月朗可以在芷兰苑读书以后，他每隔五天都要来坐一下午。有时候给黎明曜讲讲《历史》，有时候和黎明曜谈谈诗词，但是更多的时候他就是坐在那里，一个人静静地看书。秦灵朴安排了芸香在秦月朗来的时候过来伺候，再加上辛夷和丁香，芷兰苑小小的屋子就显得颇为拥挤。

端午已过，天气渐热，姑娘们的衣衫都单薄了起来，偶尔有两天非常热的时候，如果只有主仆三人，可以随便一些。但是一旦秦月朗在这里，她们就得规规矩矩地把衣服穿好。

辛夷和黎明曜都是精瘦的，不怎么怕热，但是丁香身材丰腴，容易怕热，更加难熬。所以每到秦月朗过来的时候，黎明曜总是打发丁香去做点别的。要么去冰窖里取冰做冰酪，要么去井边打水洗水果做果浆。有一次黎明曜实在想不起来该派丁香干什么，索性派了轩郎和丁香去老远的地方给她买胭脂去了。

今天实在是太热了，黎明曜让丁香去冰窖那里取冰做酥山，自己陪着秦月朗坐在屋里。辛夷实在热的遭不住，跑到外面树荫底下绣花去了。

黎明曜一下一下地摇着扇子。四周门窗洞开，但是在这溽热的午后，待在房间里的人依然逃不脱汗如雨下的结果。黎明曜虽然不怎么怕热，但是有更凉快的地方她却不能去，心里也是有些急躁的。但是看着面前的秦月朗依旧一派月朗风清的样子，黎明曜心中的不耐烦就加了一成。

秦月朗好像感觉到了对面急躁的心情，放下书，笑着对黎明曜说：“三姐姐可是觉得闷了？我们出去走走可好？”

黎明曜巴不得赶紧出去透透风，点了点头，站起来就往外走。秦月朗拿着书，也跟着走了出去。

外面虽然也是艳阳高照，但是风口上还是凉快的。黎明曜找了个晒不到太阳又能吹到风的地方坐了下来，心里长出了一口气。秦月朗背着手捏着书站在树下，抬头望着树的上面，不知道在看什么。

一时无话，黎明曜觉得气氛有些奇怪，就没话找话地说：“三爷读的是什么书啊？”

秦月朗把书翻过来给黎明曜看，书上写着《景史》。秦月朗解释说：“这是景朝历史，前朝修订的。景朝只有短短九十八年，却出了六朝皇帝，很多事现在读起来都让人心惊。”

秦月朗捡了景朝一些有趣的事情讲给黎明曜听，倒也听得津津有味。黎明曜忍不住赞道：“三爷要是去说书，那些说书先生都要没饭吃了。”

秦月朗哈哈一笑，说：“承姐姐吉言，我要是没饭吃了，还有这个本事能养活自己一家子！”

黎明曜摇了摇扇子，问秦月朗：“说笑归说笑，三爷，你可想过读书到底要干什么吗？”

秦月朗一愣，说：“这倒没仔细想过。小时候读书不过是因为喜欢。后来识了字，看得账目，读书也就纯属兴趣爱好了。”

“三爷喜欢读史书吗？”“嗯，喜欢的。史书记录的前朝旧事，很多都能在现今生活中找到影子。前朝嘉裕年间的蜡丸案、妖书案，德宝年间的奇石案，还有万安年间的彬州之战、淆水之战，很多都能在景朝找到相似的事情。更别提再往前的……”

秦月朗一回头，对上黎明曜亮晶晶的眼眸，突然一顿，然后笑道：“老是讲这些东西，姐姐一定觉得无聊了吧。”黎明曜笑着说：“我倒不觉得无聊，只是为三爷可惜。三爷这么好的读书天赋，不去考科举走仕途，真是浪费了。”

秦月朗怔住了，口中无意识地重复：“科举？科举？”黎明曜说：“对啊，读书人谁不想走科举一途。三爷你熟读史书，可见过哪一朝哪一代做生意的人能流芳百世的？”

秦月朗笑到：“姐姐怕是不知。科举一途难走非常，没有十年静对素窗寒雪的苦读，谁能走通这一途。就算能一朝高中，也只是候补，想真正踏入仕途，前方岂止有千座大山、万条大河之遥。我商贾出身，想走这条路，是不是异想天开了些。”

黎明曜仰起脸看着秦月朗，笑着说：“三爷也不必妄自菲薄。三爷自幼酷爱读书，已经比万万人都强了。虽然投身商贾，但多年苦读，从未有一日懈怠，这份功底，寻常人莫及。再说秦家家底丰厚，温家也颇过得去，钱财方面三爷自然无须担心。现在三爷需要的，无非一位名师，一份决心罢了。”

黎明曜站了起来，直视着秦月朗的眼睛，坚定地说：“三爷可问问自己的本心，读书，到底是为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