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困倦的周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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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程登登并不知晓，她只知道自己分享出去的惊天消息无人回应，心里有种排遣不了兴奋的苦闷。
带着这样的苦闷，她开始漫无目的地翻看手机，从一个社交软件切换到另一个社交软件，从客厅到房间，抬眼看了看时间，10点多了，她却丝毫没有睡意。
一个小时前已经将朋友圈从头到尾翻过一遍了，此刻她又刷新了一番。
多了七八条动态，一条来自徐晚意，一条来自陆露，其余的是点赞之交的好友。
徐晚意发了晚饭时拍的那两张照片，文案是：【真好】
这两张照片程登登晚饭时已经大致看过一遍了，此时在朋友圈刷到，她又一次点开图片，仔细端详着。
第一张照片里，她和姜森都在埋头吃面。
女生的长卷发别再耳后，露出来的脸白净细腻，她一只手压着垂在胸前的头发，另一只手握着筷子夹起面条，面条似乎有点烫，女生撅起嘴慢慢吹着；男生的神情很淡，低垂的眼眸让人看不清情绪，漂亮修长的右手握着筷子上段，筷子放在碗中，左手臂垂在身侧，看不清动作。两人肩并着肩，离得很近。橘黄色的灯光笼罩着两个人，很平凡的一幕，却让人觉得宁静又温和，格外打动人心。
第二张照片里，望着镜头的她一脸呆萌，眼神里写满迷惑，腮帮子鼓鼓的，让人想掐一把；望着她的姜森，眼神温柔，三分担忧七分关切，虽看不清全脸，但画面上的半张脸也足够完美。
程登登长按图片，保存了这两张图。
转念一想，朋友圈像素太低，于是点进和徐晚意的聊天记录，保存了对话界面的两张图。
她将第二张设置成了朋友圈封面。主要原因是她觉得第二张的她被徐晚意拍得很可爱，她很喜欢。当然，姜森也不赖。
做完这些，她猛地想起，陆露是不是也发了条什么动态来着？
赶紧点进陆露的朋友圈。
文案是【那就给个名分吧】，配图是陆露的对镜自拍，准确地说，是被人抱着的对镜自拍，地点看着是酒店。虽然只看得到男生的背影，但程登登还是认出来了：是周昱。
这条朋友圈的发送时间是10分钟前。
程登登光速点了赞，然后评论了一句：【啧啧啧】。
下一秒，她拨通了陆露的电话。
在程登登的耐心即将耗尽时，电话接通了。
“喂～”
陆露的声音里带着还未收起的笑意。
“你在哪呢？”
“在我家楼下。”话音刚落，陆露那边又传来很轻的一声“拜拜”。
“周昱刚送你回家？”
“嗯。我们在一起了。”陆露的声音平静了很多。
“看到你朋友圈了。”程登登话音刚落又改口道，“不对，是你的官宣。”
陆露嘿嘿一笑，接着道：“我也看到你给我发的消息了，你跟姜森真的太有缘啦，建议原地结婚。”
“我妈和他妈已经在约时间见面吃饭喝茶了。”
电话这边的程登登躺在床上换了睡姿，叹了口气。
“咋了？你不同意这门亲事？”
“说不好。总觉得我们对彼此的了解不够多。”
“那你们多进行一些深入的交流就好了。”陆露说得一本正经。
“你别突然开黄腔。”程登登有些无语，“我是真的苦恼。”
“好，你继续说。”
“我今天去了他妈妈家，他妈妈很漂亮，也很热情。而且买了一堆礼物要送给我。”程登登将今天发生的事情，一件件分享给陆露。
“那不是很好吗？”陆露打断道。
“还没说完，别打岔。”
“行行行。你说。”
陆露已经到了家楼下，没有直接进电梯，而是找了个地方，点燃了一根烟。
“他妈妈给了我5000的红包，说是风俗。这个我收了。另外还买了好几件礼物，我挑了一对铂金耳钉。”
“你耳洞都没有要耳钉干嘛？”
“因为看着最便宜。”程登登实话实说。
“没出息。其他还有什么？让你不敢收。”
“金镯子，赫家的日霜晚霜套装。”
“那她妈妈很大方啊。”
“是的。问题就出在这。”
“嗯？”
“我以前听姜森讲过他的过往经历，觉得他应该是一个挺不幸的小孩。但今天见到他妈妈，我觉得完全没有这回事。他妈妈真的，又漂亮，性格又开朗，身上也完全没有我妈妈的那种妈味，跟她相处很舒服，就感觉是在和同龄人相处一下。而且看她出手给我挑得那些礼物，我觉得她赚钱能力肯定也是一流的。”
“然后你就自卑了？”
“不是自卑。是觉得我以前有些一厢情愿了。说真的，有这样一个妈妈，即使姜森在单亲家庭里长大，我也觉得他能生活得很好。而我之前还一厢情愿地觉得他挺不幸，真的有点自作多情了。”
如果问程登登跟姜森交往的原因，大概是始于颜值和感动，后来随着对他的了解，对他的感情里多了一些怜惜与爱意，而现在，发现自己的怜惜有些牵强甚至是多余的程登登，觉得无所适从。
陆露能理解一部分程登登的想法，却仍有疑问。
“这跟你们谈恋爱不冲突啊。恋爱关系又不是只有怜惜与疼爱这一种。”
“可能我真的是自卑了，我想不通，一个像我这样普通的人何以值得他喜欢这么多年。他说的那些我都信，并且为之感动。但静下来想一想，却又不得不心存疑问，他的爱太过莫名其妙了，我有种握不住的惶恐。”
程登登此时已经从床上起身，她站在床边看着墨色黑夜里亮着的点点灯光，吐露出心中所想的她并没有舒坦多少。
她用一种近乎自言自语的语气说道：“我们之间的爱好像很脆弱。”
陆露的烟还剩小半根，她在马路牙子上掐灭了烟，手里握着烟蒂。
以她对程登登的了解，这个话题差不多接近尾声了，她可以准备上楼回家洗澡睡觉了。
陆露本来想骂她几句，但考虑到程登登第一次谈恋爱，话到嘴边后缓和了不少。
“别傻了，感情是可以慢慢培养的。有时候，你不能理解一个人对你的爱，可能只是你无法回报以同等的爱，或者尚未意识到自己的爱，甚至是，你对自己没有足够的爱。”
直至临睡前，程登登都反复在脑中回放着陆露的那句“有时候，你不能理解一个人对你的爱，可能只是你无法回报以同等的爱，或者尚未意识到自己的爱，甚至是，你对自己没有足够的爱”。
那么，她是哪一种？
在她绞尽脑汁的思考中，眼皮渐渐变得沉重，最后沉沉睡去。
在她睡着后，手机屏幕亮了一下，显示收到一条新微信消息。
这天晚上，程登登睡得很不安稳。
她又梦见了那条漆黑而漫长的道路，她依然在梦里筋疲力竭地奔跑着，恐惧与压抑笼罩在她的心头，她好累，好想停下来，但她只能不知疲倦地奔跑。
她还梦到了姜森，他们手牵手走在繁花似锦的道路上，一路上她觉得心情舒畅，好像能一直这样走下去。渐渐地，姜森停下来，想要吻自己，而下一秒，面前人的脸变成了那个可怖的陌生男人的脸。
程登登大叫着从梦中惊醒。
“啊~”
她这一声大喊，惊得半夜起来上厕所的吴女士迅速冲到她房间。
吴女士打开程登登房间的灯，便看见披头散发坐在床上，大口喘着粗气的程登登。
“怎么了登登？”
吴女士关切地走到程登登身旁，拨开她前额的头发，发现她的额头与鬓角正冒着细细的汗珠。
看清楚来人的程登登一把扑进吴女士怀中，微微颤抖着。
“做噩梦了吗？不怕哈，妈妈在。”
吴女士轻轻哄着程登登，一点点抚摸着她的后背。
程登登慢慢平静了下来。
“我没事，妈妈。你去睡吧。”
“妈妈陪你睡吧。”吴女士不太放心。
“我没事的妈妈。你回房间吧，我先睡了。”
已经快20年没和妈妈一起睡觉的程登登拒绝了吴女士的提议，她缓慢躺在了床上，将被子盖住半张脸，仅留出一双眼睛和一个鼻子在外面。
那双平日里神采奕奕的荔枝眼此刻失了光彩，为了向吴女士证明自己真的睡了，双眸轻轻合上，薄薄的眼睑与卷翘的睫毛将眼神关进了旁人看不见的黑暗角落。
程登登一动不动地闭着眼睛躺在床上。
吴女士看了一会儿，关上灯，走出了房间。
在房门合上的声音响起时，程登登漂亮的眼睛再一次睁开。
她在黑暗里转动着眼珠，什么也看不见，索性再一次闭上。
再一次睡着时，不知道是几点。
虽然没有再次从噩梦中惊醒，但这个晚上，程登登却是一个梦接着另一个梦。
第二天一早，程有金敲响程登登的门时，躺在床上的程登登觉得眼皮有千斤重，仿佛怎么也睁不开。
“登登，今天还去上班吗？要不要请个假在家休息休息。”程有金的嘹亮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上班？是的，今天周一，我要上班了。
想到这里，程登登一个鲤鱼打挺就从床上坐了起来。
昨晚那些光怪陆离的梦此刻全部从她脑海中消失了，一件也想不起来。
坐着程有金的车，程登登一家三口共同前往程登登公司。
她很困，上车没多久，又迷迷糊糊地睡了起来。
“登登，到了。”
吴女士的声音响起时，程登登有些恍恍惚惚地起身，拿下自己的东西下了车。
“再见爸爸妈妈。”
“再见登登，晚上爸爸来接你。”
互相道别后，程登登走进园区大楼。
晚上没睡好这件事，是会产生连锁反应的，这些连锁反应包括但不限于大脑昏昏沉沉、注意力不集中、疯狂打瞌睡等。
而对于程登登，连锁反应里也有一个好处，那就是，完全没有察觉到同事们探究的眼神与欲言又止的态度。
上周五那件事，现在公司大多数同事都已经知道了，也背着程登登窃窃私语过一番了。
程登登此时此刻的状态，看在同事们眼中是“程登登遭遇人生悲痛经历，此刻万念俱灰，眼神里完全没有了往日的光彩”.
而程登登本人却是【啊啊啊啊昨天没睡好，好困啊。想请假回家睡觉，不想上班啦。】
这句话是她发给陆露的原话。
陆露：【那干嘛不请假？】
程登登：【因为在公司也能睡觉，还是带薪的。】
说罢，程登登拉了拉身边同事的衣服，轻声低语道：
“小西，我睡一会儿，领导来了叫我一下。”
小西是公司那少数不知道程登登事情的同事之一，因为她刚来没多久，老同事的八卦摸鱼群里并没有她的一席之地。
注意到程登登眼底淡淡的黑眼圈后，小西冲程登登比了个oK的手势。
程登登用左手撑着左腮，右手拿着一支笔，面前摊开一本笔记本，睡着了。
而她面前的电脑显示屏，显示的正是她上周做了大半的工作。
天衣无缝的伪装。
此刻，若只看程登登的背影，很难不相信她正在对着电脑冥思苦想。
这一觉，程登登睡到了三四十分钟。小西推醒她时，她手肘打了下滑，差点给显示屏磕了个响头。
不过这个带薪回笼觉她补得还不错。
在触及到领导矮矮胖胖的身影后，程登登赶紧端正坐直，双手在电脑键盘上疯狂输出：给陆露发消息。
程登登：【刚刚睡了半个多小时，现在好多了。】
陆露：【点赞.jpg】
“程登登，你今天来上班啦？”
经过程登登这片办公区域的领导莫名其妙cue了一下程登登一下。
“是的，李总。”
程登登部门领导是公司的创意总监也是公司副总，刚来公司时，程登登只知道他是创意总监，还总是“李总监”“李总监”的叫，后来发现公司同事都称呼他为“李总”，她也跟着改了称呼。
“你没什么事吧？我还以为你今天会请假。”领导继续问了一句。
整个创意部办公室说大也不大，说小也不小。在这样一个空间里，领导此刻的音量显得格外清楚嘹亮。
而这个声音让原本还有些窃窃私语的办公室瞬间安静得能听见落针的声音。
以前常听同事前辈说这个领导做人不行，程登登以前是不信的，而此刻，却有点信了。
认真思考一番后，程登登只能硬着头皮回话：“我挺好的。今天不需要请假。”
她的声音一如以往的甜美清冽，没有异常。
“好的好的，上周说的事你们策划抓抓紧，下午开个会讨论一下。”
这句话是对所有策划说的，并非程登登一人，说完后，他便回了自己的办公室。
他的离开，让原本的窃窃私语变成了明目张胆的闲聊。
“我说不是她吧。是她她今天不会来上班的。”
“我觉得挺像的，爆料里也有人说是昭阳本地人。”
“程登登，论坛爆料那个人不是你吗？我们还以为是你呢，很像啊。”
有头铁的同事直接对着程登登发问。
“什么人？你在说什么？”
像小西这样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也有人在。
程登登看眼大家，用不大不小的声音，清楚明亮地说：“是我，但我只是晕倒了一会儿，没什么大事。”
末了，她还补充了一句，“谢谢大家关心。”
后面她不再说话，同事们的好奇心却只增不减。
得到当事人亲口确认后，有些同事直接发微信过来安慰她。
程登登一一回复。
一上午就在半工作半社交的状态中度过。
时间过得很快，以至于11点45分，程登登猛地想起又忘了点外卖。
算了，今天也去食堂吧。
说到食堂，姜森今天会在这里吗？
她这个念头刚起，手机开始震动，是姜森的电话。
“有幸请你吃个饭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