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郁郁寡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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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夫人在四娘和碧儿的陪护下，来到【玫香居】。
郑如玉和莲儿给夫人行礼。
崔玉容看着翠竹问郑如玉：“贤媳可喜欢这翠竹？”
郑如玉答：“以前不是很喜欢但是现在喜欢！”
崔玉容眼里有光：“喜欢它什么？”
郑如玉想都没想：“宁折不弯的气节！”
崔玉容看着郑如玉：“贤媳可知气节这东西，一般人拿得起却放不下！”
郑如玉不解：“为何要放下？”
崔玉容轻轻叹气：“这翠竹乃是我亲手所栽！我也是喜欢这翠竹宁折不弯，谦虚有节的品质！如玉可曾想过，夫妻相处，光靠气节，如何能维系？杨梅就是这样不肯委屈求全，才与玉郎反目成仇留下终生遗憾！”
郑如玉眼睛一眨：“我不是杨梅，我是郑如玉！多谢母亲好心提醒！”
崔玉容深知郑如玉有她的想法不再勉强：“玉郎重色轻德为如玉所不喜。母亲理解你，你好自为之！”
公子书房，几夜未曾好好休眠的仨小厮看着公子还在看那《烈女传》，心下不忍。
赵小智劝公子：“公子，又是一夜未眠了，好好去歇息一会吧！”
赵小礼沉默不语，只是看着公子。
赵小刚见红儿和香玉夫人来了禀告赵珏：“公子，香玉夫人来了！”
李香玉心疼得不得了：“怎的，公子难道又是一夜未眠？如何使得！”
公子看着李香玉，笑了笑：“香玉小娘子给本公子好好说说，有事钟无艳无事夏迎春这个典故的出处。”
李香玉面露难色。
红儿不知公子何意？
公子有意无意言道：“香玉小娘子不会不知道这个典故的由来吧？噢，本公子忘了，你们姐妹乃是出身青楼，读什么《烈女传》！”
李香玉一下跪下：“香玉多谢公子错爱！香玉让公子失望了！”
读书不多的红儿跟着跪下但不知香玉夫人为何要跪下？
公子看着赵小礼。
赵小礼不慌不忙给香玉夫人行了一礼：“这个典故出自《列女传》之《辩通传》。齐宣王执政期间，政治腐败，国事昏暗。且齐宣王性情暴躁，喜欢吹捧，是个昏庸无能的君主！”
赵珏表情微微动了一下。
赵小礼看了一眼公子继续说下去：“钟无艳虽然样貌奇丑无比但是颇有才能。钟无艳替齐宣王做了许多事，立下了不少汗马功劳被齐宣王封为王后。”
公子面无表情看着赵小礼。
赵小礼也是豁出去了：“齐宣王终是嫌王后丑陋。国家有难时，第一个想到的是钟无艳，让王后替他扫平忧患。天下太平时，又弃王后于不顾，与美人夏迎春饮酒作乐，还常常羞辱王后钟无艳丑陋不堪！”
公子看着李香玉淡淡问道：“本公子可是那有事钟无艳，无事夏迎春的齐宣王？”
红儿一听，跪在地上大骂：“哪个不长眼的混账东西，敢骂公子无能无德？”
李香玉跪在地上摇头：“红儿出言无状，请公子责罚！”
赵小智看着红儿断喝一声：“大胆贱婢，主子说话岂有你插嘴的份？还辱骂主子？自请管家三十大板！快滚！”
赵小礼摇头：“世上本无事，庸人自扰之！”
赵小刚抽出利剑：“还不快去与曹叔自请三十大板！”
红儿直此方明白自己又说错话了，跪在地上给公子磕头认错完毕，自请管家三十大板不求饶。
有小丫鬟知道红儿对公子的忠心，不忍，偷偷跑到【玫香居】告诉了莲儿姑娘。
郑如玉不急不慢出了【玫香居】，平静得出奇看着红儿咬牙认罚。
红儿也是身娇肉贵的大小姐出身，五大板下去后，红儿哪里还能忍受？
郑如玉示意管家停手：“曹叔，想来红儿姑娘已然知错，她对公子的忠心日月可鉴！若公子还不消气，本小姐在【玫香居】等着他！”
红儿含泪谢少夫人大人不记小人过。
郑如玉摇摇头：“休要谢我。也不要怨怪香玉姐姐。你多想想莲儿姑娘，便知本小姐为何把聪明忠心的诗儿换成众人眼中的傻莲儿做陪嫁丫鬟。”
红儿再次谢少夫人：“奴婢明白了。世上本无事庸人自扰之。是我拖累了香玉夫人。”
公子听从仨小厮的劝告小小的歇息了一会。
红儿受罚的事被秦桂枝又告诉了赵昇玉。
赵昇玉不关心红儿受罚，只关心李香玉为什么要责罚红儿？
赵珏见父亲一日三问“嫡长子”之事，便有些不得色的再把郑如玉说的那句“有事钟无艳，无事夏迎春”告诉了父亲。
赵昇玉只知道郑如玉那晚搬回【玫香居】之事，具体为什么不得而知。
只是赵昇玉听了赵珏直面表述后摇着头：“此女是个能做大事的人！倘若不能与我儿一条心，恐怕也不能放她离开赵府！何况，现在已不是我儿不喜她那样简单了！而是她根本就不喜你！”
公子看着父亲：“不知父亲此话何意！”
赵昇玉一脸铁青看着赵珏：“她以郑鲲来要挟我儿勿要轻举妄动。又以齐宣王那个昏君形容我儿无能无德。单凭左右两字便能抽丝剥茧找出我赵府多年隐患。这样的女子，如何能放出我赵府为他人所用！”
赵珏从未想过郑如玉不喜自己，也从未想过要放郑如玉离开赵府。
今日父亲放出如此狠话，赵珏想想郑如玉在赵府的所作所为，才知道自己当初不明就里的娶郑如玉是多么胆大包天。
赵昇玉见赵珏不语，不由摇着头对公子叹道：“她哪里是自取其辱去那鬼地方，分明是在【玫香居】里运筹帷幄，以退为进。可惜，这样的奇女子我儿偏偏嫌她丑陋？却要宠信那出身青楼的李香玉。如何能怪她出言不逊？怪不得郑鲲说你是个愚夫……”
见公子一脸尴尬，赵昇玉狠下心来：“为父也曾年轻过，为父不怪你。她既然从心底瞧不起我儿，就让她一辈子呆在【玫香居】吧。吩咐人好生伺候着。”
不是赵昇玉心狠手辣要针对郑如玉，只是赵昇玉被郑如玉的大智若愚和玉郎的愚不可及气着了……
公子出了父亲书房，心潮澎湃，扪心自问，自己的确有齐宣王之嫌。
可是真的让郑如玉一辈子呆在【玫香居】，孤寂清冷度过一生？那不是等于把郑如玉打入了冷宫的意思？
虽然赵珏不是什么皇帝，可这冷宫之嫌确实明摆着。但有郑鲲，有孙维清在，恐怕赵昇玉的想法不可能得逞。
一想到赵府与郑府因为自己的重色轻德会大动干戈，赵珏忽然有些后悔娶郑如玉为妻。
现在的郑鲲的确不是四年前那个哭着喊“百无一用是书生”的郑大少爷了。
而孙维清自从掌控了孙府以后，让已然衰退的孙府又重新焕发了生机。维清和郑鲲，这两个最宠爱郑如玉的人，如何会看着郑如玉一辈子戴着那白色面巾？
再说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只要赵府府斗不停，总有人会利用郑如玉被赵珏遗弃在【玫香居】这件事上来大做文章。
赵珏已经感知郑鲲对于郑如玉的现状早已经心中有数。
因为顾念与赵珏的兄弟情义，郑鲲在给赵珏最后的机会也等着他完璧归赵。
否则郑鲲绝不会对于赵珏休妻之事隐忍不发到现在？以郑鲲的心性也绝不会善罢甘休的。
公子信步来到花园，仨小厮不语紧紧跟随。
赵府花园里百花争艳，一群蝴蝶在花前翻飞。
唯独那带刺的玫瑰独香一隅并且独树一帜。
赵珏看着那玫瑰若有所思。
王美玉和刘红玉在花园里高兴地拿着手帕追着那蝴蝶满花园跑。
王美玉见公子郁郁寡欢，想要公子开心些，便笑着指着那些蝴蝶：“公子，你看，好多蝴蝶呀！真美！”
公子面无表情看着那些蝴蝶：“无趣！”
赵小刚看着王美玉没好气怼道：“美玉小娘子来府也有几年了，何时见过我家公子做过那无趣的事情？”
王美玉不理赵小刚怼她，依然笑得很灿烂看着赵珏：“公子还是不要太操劳了，有如玉妹妹在呢，公子可以轻松一点嘛。”
王美玉提到郑如玉，本来面无表情的赵珏忽然一副生气的表情。
刘红玉很有眼见力，看着赵珏郁郁寡欢，急忙拉着王美玉：“美玉姐姐，不要打扰公子想事情。”
王美玉也不高兴了，被刘红玉拉着离公子远远的看着赵珏：“公子，我们玩投壶好不好？”
赵珏装着没听见，仨小厮也没有听见。
赵瑂和几个侍妾在花园里放纸鸢。
见兄长来了，赵瑂对着赵珏行了一礼。
公子对着瑂儿勉强一笑，于瑂儿来说已经是天大的恩宠。
看着赵瑂那受宠若惊的表情，赵珏心想，莫非瑂儿如此惧怕本公子？不过赵珏又一想，自己对这个同父异母的妹妹似乎从未正眼看过。
赵瑂意欲要兄长放纸鸢：“兄长，你看，那纸鸢飞起来了，飞得好高啊。”
未等赵珏搭腔，赵小刚直接摇头：“放纸鸢这种事，于我家公子而言，也是无趣的事情！”
不是赵小刚不识趣。而是像放风筝，捉蝴蝶，投壶之类的游戏在赵珏眼里不但无趣，还是智障者才玩的游戏？
赵瑂有些失望又有些惧怕的和一群侍妾给赵珏行了一礼后识趣退下。
公子见赵瑾独自一人在花园里闷闷不乐，毕竟是自己的亲妹妹，遂好言安抚：“妹妹莫要烦恼，想那周彬的本事也就那样！你们自小就心仪彼此，周彬肯定有事耽搁了所以没有来陪着妹妹。”
赵瑾一脸委屈：“兄长，听曼儿说周彬最近时常去那烟花之地与那些窑姐角妓寻欢作乐，还不理会兄长劝告？可有此事？”
听赵瑾如此问，赵珏心里越发心烦。自己经常去那些烟花之地，亲妹夫也去那烟花之地，周彬还嘲笑赵珏花万两白银只为金屋藏娇...…
一群蝴蝶围着公子翻飞，弄得赵珏心烦意乱，不理会赵瑾的委屈直接言道：“妹妹不要想太多，兄长再与你寻户好人家保证比那周彬强许多。可恨这些花蝴蝶...…”
赵小刚抽出利剑，那些蝴蝶纷纷成两半飘落下。
吓得一众人跪一地。
赵瑾知道兄长心里也不好过，看着那些蝴蝶尸身感叹：“兄长，何必如此烦恼？捉蝴蝶，放风筝也不是真的那么无趣！投壶啊，美玉妹妹的确是高手，瑾儿自愧不如。或许，我应该像郑氏如玉那样，在这百年赵府不争不抢，无喜亦无悲……”
一听瑾儿似乎也能理解郑如玉了，公子心里越发烦闷，抬手示意众人起身“休得多礼！”
公子无趣的在花园里左看看，右瞧瞧，总觉得少了什么？到底少了什么？少了赵郑氏那声声“珏哥哥”，少了赵郑氏立在玫瑰花前回眸一笑……
哪怕赵郑氏戴着那面白色面巾，赵珏知道，那回眸一笑依然是绝美！
李香玉小心跟在公子后面，王美玉拿眼瞟了一眼李香玉，又不敢造次，小心地和刘红玉给香玉夫人行礼。
公子看在眼里，恼在心里，恨恨直叹：“无趣！”
赵小礼看着公子好言相劝：“公子还是好生睡一觉吧！睡好了，自然就有趣了！”
公子怒火中烧：“你这厮，瞧瞧她们那德行！本公子看着都心烦！一个个貌合神离的！还有那周彬...…”
见公子盛怒，一众女眷无趣的各回各屋。
李香玉瞪了王美玉一眼，倨傲的带着红儿回了她的居所。
王美玉哪里肯服气，硬被刘红玉急急拉着走了。
赵珏忽然发现连李香玉也不让人省心了？仔细一想，李香玉又何时让人省心过？
唯有郑如玉，不吃他的，不喝他的，不穿他的，连面都不愿与他相见却在【玫香居】里运筹帷幄默默襄助于他……
想着郑如玉，赵珏内心十分柔软，看着【玫香居】的方向恨意又起？
公子怒气冲冲也不知要去哪里？不知不觉已经来到了【玫香居】。
【玫香居】里的安静出乎公子意料。风和日丽的春天，莫非郑如玉和莲儿那个傻丫头竟然待在房间里不出门？
带着这样的疑问，公子看着赵小礼。
赵小礼回复公子：“少夫人每日与夫人和老爷请安后，便和莲儿姑娘去睡了。”
公子有些不信：“莫非她们主仆二人不吃东西？”
赵小礼看着公子小心回复：“少夫人食得非常少！碧儿姑娘和其他人给少夫人送来的吃食，少夫人从未吃过！”
公子没好气怼道：“本公子看莲儿平时吃得不少，莫非跟着她小姐挨饿不成？”
赵小礼再小心回复公子：“她们主仆二人自己做的饭菜，极其简单！”
公子好奇了：“这个鬼地方怎么做饭？”
赵小礼如实回答：“【玫香居】后院有一个简易厨房，是当年杨梅夫人和丫鬟菊儿搭建。后来夫人不忍，就吩咐下人简单的修了一个厨房。公子是知道的……”
公子心里有些难受：“她们主仆哪里来的柴火，还有水？”
赵小礼有些潸然：“这里以前本就是存放柴薪等东西的杂屋。后院那口桃儿姑娘...…”
公子没等赵小礼说完勃然大怒：“你这厮，听你的意思，少夫人和莲儿吃得是桃儿死的那口井里的水？”
赵小智和赵小刚也戚然。
公子看着仨小厮质问：“敢情你们都知道，只有本公子不知道？”
见仨小厮都不语公子如何会信：“不是都说郑如玉爱干净么？怎么，死了人的井里的脏水她都敢喝？她爱的什么干净！”
赵小礼默默言道：“少夫人说，桃儿姑娘忠贞纯良，这口脏井因她反而干净了！”
赵珏心里清楚郑如玉是在嘲笑百年赵府藏污纳垢，不由又气又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