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坦白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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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庭州停了几秒，旋即又笑了声：
“还行？”
沐言知抿了抿唇，趁着桌子的缝隙习惯性的踩了一脚老爸。
“就是还行。”
语气中带着些小倔强，脸也板着几乎是复刻版沐庭州。
小性子偶尔和棠棠一模一样，沐庭州提唇，低头看了眼裤腿上的灰尘，抬手搭在了知知的脑袋上，‘警告’了句：
“再踢就要罚两节课。”
沐言知推了下搭在脑袋上的手，眨巴了下眼睛：“爸爸。”
沐庭州起身，绕了一圈，捏了捏知知的后颈：“行，不罚，说说，想谈什么？”
也唯独有事的时候才会出现在书房，其余时间知知向来不会过来。
沐言知张了张嘴，最后低着脑袋什么也没说，他以为一切都很容易说出口，可到关键时刻又卡壳，余光瞥向了门的方向，摆明了要开始跑。
沐庭州看穿他的意图，在他旁边蹲下，轻声问道：“我们知知，今年多大了？”
那刹那，沐言知的眼睛骤然发红，微张着嘴妄图喊出‘爸爸’两字却被锁住了喉咙，很疼，发不出声。
好久过后，他只是眼睛愈发的红，好似呼吸都有些困难，但就是发不了声。
沐庭州拍着他的背哄着：“不怕，爸爸在的，我还在。”
沐言知咬着唇，一下就扑到了沐庭州身上，满腔的委屈彻底爆发，从回来到现在，他以为能忍着，可如今，那点情绪再也绷不住，他吸了吸鼻子，哽咽着嗓子：
“老爸，你都才来。”
沐庭州手收紧了些，内心深处的愧疚一点点的蔓延化作炙热的火圈灼烧着，心间的情绪翻涌着，敲在了胸口处，他温声道：
“我的错，我来晚了，是我没有保护好知知。”
若是他身世差一些，他过的差一些，或许，这一切都不会轮到知知，他宁可受苦的是他，也不愿是知知，如果是让他们全都死了来促成知知的成长，那他宁可知知永远都不需要长大。
沐言知偏了偏脑袋，他摇了摇头；“不怪爸爸的。”
爸爸妈妈互相不喜欢都没有错，不喜欢他也没错，相反是他的存在才让大家一直都不开心，因为他大家都要压着性子过着不好的生活，若是一开始没有他，大家都会高兴的，他就像是个累赘在拖累着所有人。
让妈妈彻底的困在沐家没有自我，也让爸爸为了他一次又一次的妥协，他也不是什么好孩子。
“为什么要生下我？”
多年来困扰着他的问题在今天随着情绪一同的发泄出来，沐言知曾想了无数种答案，但偏偏哪一个都不是能解答的。
沐庭州微顿，那时得知棠棠怀孕时他怀着同样的问题，棠棠厌烦他，他以为不会留下，谁知相反的，她很喜欢孩子，长达九个多月的时间，他不敢走远，唯恐下一秒江棠会带着孩子消失，而他也将彻底被抛下。
约莫是过了几秒，沐庭州的声音才再次响起：
“因为爱你。”
沐言知垂下眼眸，他随意的应了声，没有答话，眼眶不由红了些，小脸上明显带着些不信。
“知知，我和棠棠在知道有你的时候都很高兴，或许在你过往经历让你认为妈妈她不爱你，可你是她拼了命都要生下来的孩子，她最爱你了，如果棠棠一直在的话，我们知知会一直被妈妈保护着，和其他孩子一样平安健康的长大。”
“什么叫，妈妈一直在的话？爸爸不是因为我才和妈妈结婚的吗？”
“谁告诉你说我是因为你才和棠棠结婚的？”沐庭州的思绪飘了很远，过往的记忆再次浮现，他拍着知知的脑袋解释：
“我想和棠棠结婚的时候还没有你，知知有没有听过父凭子贵？”
母凭子贵知知倒是知道，父凭子贵几个字多少是有些陌生的，但他的脑袋转了一个弯好像又明白了。
“意思就是你喜欢妈妈，但是妈妈从来都没有喜欢过老爸你吗？”
无形中，沐庭州好似被扎了一刀，他的语气带着些倔强：“现在喜欢了。”
“……哦，那就是没有了。”
“……”
才撂下这句话，沐言知突然意识到自己听到的东西，他不会想到有这层关系，他的记忆里总是爸妈相互厌烦，他们之间没有爱恨，只有冷漠，两个根本就不可能的人唯独多了个可以当做是桥梁的他。
他在某一瞬都要怀疑是自己的错觉，爸爸从以前就喜欢妈妈，不是因为他，而是因为本来就喜欢，荒谬又不可置信。
这样颠覆了他十多年的认知让他一阵恍惚，他不由问：“可你在过去几年，从来没有关心过妈妈，她一直没有人陪着，也没有人照顾，大家都不喜欢她。”
这样冷落着人的喜欢才不叫喜欢，或许他并不清楚什么叫喜欢，可他知道，如果喜欢一个人，他就算是再难也会照顾好她，哪怕在绝境也不能抛下。
故意以爱为名而给喜欢的人带去伤害的喜欢也不是喜欢，是自以为是和自私自利。
“如果是棠棠的话我定然会陪着她，可她不是，知知，过去几年在这的人不是棠棠，她不过是……”
声音逐渐减弱到消失，只因是什么沐庭州也不清楚，或许是另外一个人也或许是哪来的野鬼，那人还没告诉过他，他此刻没办法去告诉知知，这一切都不过是为了他的‘成长’，因为‘成长’就必须被迫的失去一切，半点都不能拥有。
沐言知刹那间顿住，有些耳鸣，脑子嗡嗡作响，好似要觉得身体都不是自己的了，被撞击的支离破碎，他咬了咬唇感受到疼才知道这一切都不是玩笑。
荒唐，可他们都回来了，这又谈不上是荒唐。
好久好久，沐言知也没能接受，他想哭但也想笑，妈妈不是妈妈，妈妈回来了，他是真正的有妈妈爱的孩子，他很重要，一直都很重要。
可那五年，还有过去依旧是一道坎，好不容易才把这道坎给过了，可现在就有人告诉他，他曾经以为的和所坚信的都是假的，连‘恨’也是。
沐庭州保持沉默，清楚这一切过于的荒谬，知知或许一时接受不了，约莫了四五分钟后，他才开口：
“我们知知今年应该在十七往上了吧，你不肯喊嘉奕舅舅显然是年龄要比他长些，这么久一直当孩子很累吧？”
今日知知找来沐庭州大抵清楚，应是害怕他有了记忆而去怪罪棠棠，也是故意来的坦白局，不想再瞒着。
沐言知垂着眼眸，长长的睫毛盖住了他眼底的情绪，他一直低着脑袋，直至听到后半句才缓缓抬头，看向了桌上的一家三口的相册，他轻声说：“妈妈喜欢小孩子。”
喜欢他是乖乖的知知，那他就可以一直是，永远都不当大人，也永远的不知道过去。
可偏偏，家里又多了个变故。
沐庭州听出了话中的意思，他不由轻叹了声，轻敲了下知知的脑袋：“棠棠喜欢的是知知，无关你是不是小孩子，哪怕你不是，她也喜欢，你平时的小心思这么明显，你以为能瞒得住谁？”
沐言知脸色僵了僵，这段时日的记忆一段一段的拼凑在了一起，他猛的一下推开了老爸，正欲跑出去，门外传来声响，他赶紧迈着短腿爬进了桌底不敢出来。
那速度沐庭州甚至没反应过来，他看向了门口，又看了眼藏在桌底不出来的知知，脸上泛起了几分无奈：
“出来吧，别磕着了，不然棠棠知道肯定要心疼。”
沐言知躲在桌下不肯说话也不肯动，他抱着膝盖，越来越往里面缩，就是不愿意出来。
见人不出来，沐庭州正欲提出来。
门忽的开了。
156翘着二郎腿喝着高脚杯装着的枸杞泡白开水，指向了桌底的小朋友：[这就是我的外孙？挺可爱的。]
江棠无语的看了它一眼：“你上次不是见过？”
枸杞泡白开水，还是冷的白开水，它还不如直接喝白开水，不明白老年统的养老风。
156就差没一个钩子过去，就没一个省心的，它转过头去谁也不想理，骂已经懒得骂了，宿主就是注定了的懒鬼，倒是那个小的看起来还是可以培养。
[去哄吧去哄吧，一家子都不省心。]
说完156一个闪身直接溜进自己空间坐着。
江棠刚进门就瞧见躲在桌下的知知还有硬是要拉他出来的沐庭州，正好和统统的监控角对上了。
画面着实有种老爸在欺负儿子的既视感，沐庭州忙松手，温声解释：“知知不肯出来。”
他脸色带了些紧张，以往爸总会因为他被妈打，现在，棠棠应该不会因为只知知打他吧，他什么也没做。
打也行，但得轻点，他不想成为第二个江兴邦。
江棠几步到了书桌前，弯身看向了在桌底下的知知，她伸出了手，嗓音温柔：“知知听话，出来。”
沐言知犹豫了半会才别扭的从桌底下爬了出来，他仰头看向了爸爸妈妈，赶紧迈着步子要朝门外跑去，却被江棠一把抓住了衣领抱了起来。
“跑什么？这么快也不怕摔着。多大的人了还爱哭？”江棠笑着捏了捏知知的鼻梁，转手交在了沐庭州怀里：“来吧，都谈谈，坦白局。”
后面三个字一出，父子俩的眼神几乎一致，蹭的一下睁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