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出宫安置,朝中局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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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春像是陷入了某种梦魇之中,口中喃喃不断,双目失神,脸色发白,身体都在抖。
司银玄赶紧抓住他胳膊晃了下:“谭春!谭春!”
谭春骤然回神,看着司银玄脸上毫不掩饰的担忧,喉头哽咽:“殿下……”
“奴才家很穷,爹好赌,娘嗜酒。他们生了三个孩子,却一个都不管,没钱了就打我们撒气,我们三兄妹都是在挨饿挨打中长大的。”
“奴才的大哥,十二岁被他们卖给了镖局当打手,后来得病死了。”
“奴才的二姐,才十一岁,他们为了三两银子,要把她嫁给镇上一个五十多的猪贩子,当第七房小妾。她不愿意,跳水死了。”
“后来他们想把奴才卖给乞丐头子,就为了一百个铜板,就为了一百个铜板……”
谭春眼中有着明显的嘲讽,无论何时,他只要一想到亲生父母为了一百个铜板就让他去做畸异人这件事,他都会觉得,太可笑了。
真的是太可笑了!
谭春也的的确确笑了出来,笑得满目苍凉。
司银玄不知作何安慰,只能更用力地将手按在他肩上。
“后来是村长可怜奴才,告诉他们,把奴才送进宫,有二两银子拿,才让他们改了主意。”
“就这样,奴才进了宫,做了太监,虽然被人欺负了一段时间,但也算命好,遇到了干爹。”
说到这里,谭春笑了,眼中却泛着泪光:“干爹救了奴才,他还把奴才弄到了松寿轩,让奴才遇到了您这么好的主子。就算没有干爹的交代,奴才也会一辈子好生伺候殿下的。”
司银玄听着这情真意切的肺腑之言,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话。
许久后,他沉声开口道:“但你并不能伺候我一辈子——”
“九殿下?这不是巧了吗?”
话说一半,一道娇媚女声在不远处响起,强硬地介入正欲互诉衷肠的主仆二人之间。
司银玄闻声转头,看着十步之外言笑晏晏的艳丽宫装妇人,暗叹一声来得真不是时候。
谭春往来人处一看,飞快抹了一把脸,垂手躬身行礼:“见过淑妃娘娘。”
淑妃身后的两个宫女也朝司银玄福身:“见过九殿下。”
“淑妃娘娘。”司银玄端起恰到好处的笑容,冲她略一点头,而后将手中线轴交给了谭春,低声说了句“把风筝收回来吧”。
“今儿天气不错,本宫就想着出门走走,没成想碰着九殿下了。昨日陛下还跟本宫念叨你呢,九殿下近来可好?”
淑妃像是随意寒暄,看着司银玄笑吟吟的,言语中有几分半真半假的关切。
“多谢娘娘关怀,一切都好。”
淑妃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浅笑道:“殿下身子看着是比之前壮实了些,也长了高许多,一表人才的,再过个一两年,必定是京中闺阁贵女的意中人。”
“娘娘说笑了。”
二人攀谈着,步子却不约而同朝着一旁的小亭子走去。
谭春和那两个丽水阁的宫女自然是站在亭外等候。
“打算什么时候?”
进入亭内,淑妃忽地压低了声音。
“三日后。”司银玄同样低声答道。
淑妃脑中飞快地思索着具体时辰,须臾后说道:“申时三刻,我会把陛下引过来。”
“好。”
“她现在就在坤宁宫闭门不出,你有把握把她引来松寿啊?”
“有。”
“你能确保松寿轩内不会有人通传吗?”
“能。”
听着这般斩钉截铁的笃定之语,淑妃往身侧看了一眼,却见那少年只垂着眼,看着亭下一株黄灿灿的迎春花。
事已谈妥,淑妃转身想走,却又被叫住:“娘娘等一下,还有件小事要劳你去做。”
司银玄这时抬起眼,用眼神示意她看看亭外拿着风筝安静等候的谭春。
“那个太监怎么了?”淑妃面露不解。
“把他送出宫,给他买一座宅子,再给他足够余生吃喝不愁的银子。”
这是司银玄能想到的对于谭春最好的安排。
他走了之后,谭春自然不可能真的去给他守陵。
不说别的,宫规就不允许。
而谭春留在宫内,必然是去伺候别的主子。
他其实跟栗公公很像,都做事仔细踏实,为人老实,没那么多心眼,也都不怎么会阿谀逢迎,溜须拍马。
司银玄不用想也知道,他这样的性子,在宫里多半讨不到好。
那便出宫去吧。
淑妃听到他的话,惊得搭在扶栏上的手用力一抓,差点撇断指甲,看向司银玄的眼中明晃晃显示着“荒谬”二字。
“你为什么非要对奴才这么好?先前那个栗公公也是,这一个也是……”淑妃感到十分诧异且费解。
司银玄却不愿多谈:“以娘娘的手段,这点小事应该不在话下,那便有劳了。”
“呵呵!除了皇上,好久没有人用这种命令的口吻跟本宫说话了。”淑妃意味不明地干笑两声,反问他,“本宫为何要费时费力帮你?”
司银玄眸光闪了闪,静静地看着她。
淑妃强势了大半辈子,向来喜欢把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上,方才司银玄那般从容淡然地向她提要求,确实是让她心头不舒坦。
“九殿下或许还不清楚形势,那本宫就好心跟你讲讲。”
淑妃俯身折了一簇盎然怒放的迎春花枝,涂满艳红蔻丹的手掐着那娇嫩的花瓣将其一片片扯下来。
“沈家已倒,皇后和太子就像本宫手上这枝花儿一样,没了树根茎秆供给养分,枯萎掉是早晚的事。”
“本宫跟你合作,只不过是想让他们死得更快一点而已。但九殿下若是以为自己可以就此拿捏本宫,提一堆无理要求,那本宫倒是不介意等一等,反正……”
她说到此处指下用力掐下一整朵花,眼中有盈盈笑意,动作却发了狠,将那朵迎春花攥在手心,捏了个稀烂。
“本宫等得起,不知道九殿下等不等得起?”
司银玄神色依旧平静,眸中没有半点波澜。
他同样折了一枝迎春花拿在手中,捻着花枝的茎秆随意转动着。
“娘娘的比喻不太恰当。”
淑妃听见他这般说,美眸微眯,紧盯着他:“哦?愿闻其详。”
“沈家,许家,包括这朝中文武百官,说起来都不能算作‘树’,不过是树上的枝叶罢了。所有枝叶一起,组成了大夏国的朝廷,而真正决定枝叶生死的树根,是父皇。”
“沈家虽死,但皇后和太子论起来却是属于皇家。他们结局如何,要全看父皇的心思。”
“娘娘可能会想,沈家没了,以后许家一家独大,凤印和东宫还不是掌中之物?”
淑妃脸上笑意收敛了几分,她确实是这样想的。
“不过娘娘或许忘了一件事,九五之尊,帝王之心,又怎会容忍一家臣子权势滔天?许家已经权倾朝野了,若再出一位太子和皇后,到时候天下人谁还分得清,这大夏国到底姓司还是姓许呢?”
淑妃脸上最后一丝笑容也消失了,她直直盯着司银玄,声音有些冷:“你这话,跟我父亲还有我两个儿子说的一样。”
她自然是知道其中的利害关系的,也清楚她必须借助司银玄把皇后和太子尽快按死,若不然,皇上必定会拖着,直到他找到另一个可以代替沈家的势力。
春日祭在即,历来需要帝后及储君一同前往。若在此之前皇后太子被废,短时间内,皇上没有选择的余地,只能被迫立下新的皇后和太子。
因此,司银玄对她来说,至关重要。
淑妃想到这里自嘲地笑了下,她把司银玄想成无知小儿,故意贬低他的作用,想要像以往一样高高在上端着架子施恩,结果没曾想,聪明反被聪明误。
司银玄也不在意淑妃是怎么想他的,反正他清楚,现在谈条件的资格是在他手里。
“许太尉和两位皇兄既然早已经跟娘娘说清楚了,那我就不再多费口舌了。”
司银玄还是那般神色从容,他又看向亭外的谭春,言辞恭敬客气,语气却比刚才强硬了许多:“谭春的事,就交付给娘娘了。尽量这两日办妥吧,不然我不安心。”
淑妃听出来他态度转变,心中气结,却也知道这是自找的,咬咬牙深吸几口气,忍下了。
但到底还是不甘心就这样吃瘪,她扔掉手中被薅秃了的迎春花,看着司银玄阴阳怪气:“本宫倒是没想到,殿下一个久居深宫的病弱皇子,竟然能把这些局势看得这样透彻,倒真是小瞧了你。”
司银玄勾了勾唇角:“我只是身体不好,又不是脑子不好。”
花馥栀还夸过他聪明呢。
他分了个神,那个小花妖现在应该躺在松寿轩的屋顶上晒太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