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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蔺曳梓半磕着眼，盯着眼前的茶杯发呆，恍惚间她想起来一件事，她本来只是想过来走走过场而已，还打算打个招呼就走的，可如今两个人却聊了那么久。
甚至这段她不太愿意与人分享的感情。
虽然不想承认，可眼前的他确实很能让人卸防，温柔的语气，真诚的态度，求问的眼睛，都在软化她的固执，一步一步让她真话流露。
蔺曳梓展露笑颜，不禁感叹，“你经常相亲吗？”
怎么突然话锋一转，聊起这个？鹿言程举起手晃了晃，“没有没有。”
看他那着急辩解的样子，蔺曳梓不由得好笑，“那就是阅人无数，经验丰富？”
“我恋爱经历很少的，”鹿言程想了想，继续补充，“几乎白纸一张。”
强行装什么小白兔？外表海王，内心纯良，怎么都很违和。
蔺曳梓心领神会的点了点头，接着问道，“那你怎么没跟女朋友继续下去？还来相亲。”
“她都结婚好久了。”鹿言程低头啜饮了一口杯子里的茶。
眼前的她完全抓不到表情，只是想到感情的逝去，不免让人有些伤感。
鹿言程抬起眼正对上蔺曳梓悲伤的表情，感觉她情绪不对赶紧圆场，“你可别误会啊，我们是和平分手的，就是感觉不能再继续走下去了，就只能分开。”
蔺曳梓从自己的思绪里跳出，定了定神，不知为何，鬼使神差的缓缓吐出一个问题，“遗憾吗？”
“哈？”
遗憾吗？这个问题，一时间鹿言程也无法回答。
印象中，大多数人都会顺着他的话说两句，前女友没眼光，他非常优秀，未来会更好之类的，愉快结束。
可只有她问，年轻的感情是不是遗憾，这一戳，回想起来，的确有点伤。
鹿言程想了想，才重新开口，“你没问之前没感觉，这么一问我倒真觉得有那么点遗憾，不过不是可惜了这人，只是枉费了期许，浪费了时光，如果遇上对的人，应该会更圆满吧。”
蔺曳梓一愣。
他的话，如此贴近她的想法，就像跟自己对话一般。对啊，就是因为年少轻狂时的萌芽生长，所有的情感从无到有，最珍贵的情绪都寄予进这份感情中，怎么会不遗憾。
无比认同。
“你应该可以理解我，为什么还在坚持。”这句话，蔺曳梓向他投射暖阳般的笑。
犹如万丈光芒，平息后的照亮。
那些粘结在鹿言程身上的细细密密又再一次在空间中蔓延开来，再一次掀起心中的涟漪。
其实每次见她也总是笑颜示人，可没有哪次如此的发自真心，是真正由内而外的笑，不是那种冷冰冰的客气，不是那种礼貌的回应，也不是公式化的应对。
原来是这个。
鹿言程有点意识到自己为什么会对她尤为感兴趣，她有的，是一个人单纯的善恶，做事全凭内心，不愿委屈求全，如此真实的一个人。
看过了那么多伪善的嘴脸，枉费过那么多单纯的善意，鹿言程原本以为到了这个年纪，大家来去都是那么圆滑处事，没想到身边还会出现这样一个人，真心难求。
原来如此。
心头的那只小土拨鼠更想深挖了，不知道还能不能有那份机会。
蔺曳梓漫不经心的抬起手看了看表，来了也有半小时，时间差不多，话尽于此，好像也没什么继续下去的必要。她举起鹿言程倒过来的那杯茶，和他的杯子相撞，两个陶器间发出闷闷的敲击声，和她此刻平缓的语气如此搭调，“要不就这么着？各回各家。”
鹿言程也不多话，起身拉开门，“嗯，走吧。”
老妇人看他俩出来，从吧台处笑盈盈地迎上前去，不好直面打探，她也是老油条了，知道怎么暗戳戳的戳心思，左瞧瞧右看看，“两位都留了联系方式了吧。”
蔺曳梓倒是想表现自己的尖酸刻薄，以免好心人下次又给热心的介绍对象。
鹿言程瞥向一侧，此时蔺曳梓正故作姿态的两手交叉，眉眼间带着点怒气，看起来，大概率是想要拒他于千里之外，明面上就把路堵死。
他立马抬手随意的拍了拍她的肩膀，说，“你先走吧，剩下的我来。”
一脸真诚。
蔺曳梓乐得清闲，至少在这点上，她觉得毛毛乎乎的他人还不错，跟二人礼貌地点了点头，退出了餐厅。
看来又是无疾而终呀，老妇人本来也对这姑娘不抱什么希望，毕竟刚才一碰面，人家就表示不想过来赴约的。她也习惯了鹿言程的态度，要么就是不来，要么就是没下文，这两个人，就是俩木头墩子，看起来没什么促成的可能性。
目送女嘉宾走远，两人这才开始继续谈话。
“怎么样？”老妇人面露难色，“看这姑娘好像挺不情愿的。”
是好像……挺不情愿。
“咳，没有没有，挺好的。”鹿言程沉默了会，转过身面对老妇人，郑重其事的发言，“您把她的联系方式告诉我吧，我会私下跟她联系。顺便，跟家里人打个招呼，我个人很满意。”
“啊？”老妇人脖子一跌，“你确定？”
鹿言程猛点头，“确定确定，难道我回答得不够清楚吗？嗯，是这样，我觉得她人不错，想要继续见面。”
老妇人欣慰的拍着他的背，“清楚清楚，那我就这么回过去了，难得见你点头一次，我也是确定一下。哎哟，这真是好不容易啊，还是自家人懂自家人，你看看你小姨说介绍，我还说你眼光高，指定都不愿意来呢，没曾想……”
老妇人的话絮絮叨叨，鹿言程怕她絮叨完就忘了正事，赶紧拿起电话，柔声的催促，“那个，姐，能不能先把联系方式发给我？”
不同于鹿言程，那头的蔺曳梓回家就大倒苦水，跟妈妈诉说着自己已经表现得足够好，可惜没能获得对方青睐，自信心受到强烈的打击，不休息个十天半个月恐怕会一蹶不振。
曳梓妈妈也就遂了自己女儿的意，索性消停两天。
可打脸的速度就是如此之快，第二天曳梓妈妈这头就接到表舅二次邀约信息。
蔺曳梓刚回家，蹬下两只高跟鞋，像片纸一般飘到客厅，一头栽在沙发上不想动弹。
妈妈正在厨房里做饭，听到响声，拿着锅铲就冲了出来，“曳梓，可算回来了，你怎么说人家没看上你，我听你表舅说人家对你那是赞不绝口，还说约个时间再见一面，你这还跟妈妈撒谎呢。”
“哈？”蔺曳梓也只是无神的反问，她现在更愿意放空自己，听到这些没作多余反应，继续脑袋无一物的挺尸。
妈妈往她屁股一戳，这一指带来的敏锐疼痛感直接让蔺曳梓整个后背都颤栗起来，她无奈的翻过身，看着面前神情激昂的妈妈继续叨叨。
妈妈的手依然上下挥舞着，“哈什么，赶紧联系啊，我听你表舅说那个叫鹿什么的小伙子人才是挺不错的，事业也不错，我看过照片，那模样也挺帅，真人怎么样，这都入不了你的眼？”
“鹿？”蔺曳梓脑里搜索到这个人，他俩昨天那还算比较顺利的见面，“那个啊，他哪看得上我啊，太帅了，帅出天际的帅，你女儿我驾驭不了的，妈，你怎么还不给人家回复，耽误人家时间可不好。”
妈妈倒是懒理她，依旧一脸兴奋，“人家回复啦，说是对你非常满意，他家亲戚还给你表舅送了礼，说感谢他的介绍呢。”
“哦哦，我也感谢表舅，感谢他这么年长还替小辈操心。”说是感谢，这话里尽是嘲讽，不过曳梓妈妈倒未必听得出她的弦外之音，目前只有着急促成两人的兴奋劲。
蔺曳梓依然葛优躺不动弹，印象中那个人，不是赔礼道歉就是谦和有礼，就只是一懂文明讲礼貌的好青年而已，送礼物什么的，肯定也就是他做人的“本分”，这群家长恐怕也就是捕风捉影，没一撇的事硬要说得煞有其事似的。
那么个大帅哥，对她满意？能满意什么，满意她头铁吗？被泼两次都不生气。
锅里的鱼可等不了话题结束，妈妈又一次钻回厨房，嘴里还在念叨着让蔺曳梓跟人家联系，反正也是碎碎念，她那亲爱的女儿压根没往心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