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孽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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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言程抬起头，抿了抿嘴唇，思考良久才吐出三个字，“很难说。”
那是关乎于灵光乍现之间的微妙，从未有过。总觉得，那股子莫名其妙涌上来的热烈，很细微很积极，像是树梢发芽，像是水滴沁润，动一发而牵全身，难以言表，却又那么无法忽视。
挠心又挠肝。
鹿言程不经意的后坐，眼神条件反射似的瞟向门口。
白色的尖领藕袖衬衫，黑色半裙，规规矩矩，她将自己那般普遍的藏匿于人群中，怪不得他这么久遍寻不到，原来如此。想象之中的小仙女不应该如此低调来着。
他眸色亮起，眉梢一挑，嘴角不自觉的勾起。顶着心里的窃喜，思虑了两秒，满脑子都是“以旧焕新”这四个字，既然之前没留下好印象，那就场景重现。鹿言程也没再管旁边坐着的女人，端起自己那杯没怎么动的柠檬水，朝门口走去。
“啪！”的一声脆响，仿佛整个咖啡厅的时间都停滞下来，大部分人的目光齐刷刷往门口望去，就连那躲在角落里被遮挡的顾客，也忍不住歪着头看热闹。
而此时此刻站在宇宙中心的蔺曳梓，正看着旋转的杯子在脚边打转，双手抬起，一脸错愕。什么情况？又再一次，无辜中伤？瞬间蔓延的水迹印证了猜想，蔺曳梓有点懵，傻愣在当场。
这次确实是个趔趄，鹿言程本意是泼点水，没想到杯子仍旧依惯性离了手，直挺挺的砸在地毯上，飞起的水更是直接扑到她的身上，一道水柱，实在干得漂亮！
“对不起，对不起，真是不好意思。”鹿言程连声道歉，这场意外，他也慌了神。
“啊！你这是准备给花烧水啊，这么大一杯！”蔺曳梓旁边的小晓抬起头怒目而视，看到是个帅哥，嘟囔了两句后也没了声。
色令智昏，真是一秒就祛火。
眼瞅着，蔺曳梓衣服上的水渍浸染开，黑色裙子沾染后看不太清效果，只是更深了些，而那白衬衫上，近乎透明。若隐若现的肉粉色和那有弧度的小衣服，显露得如此清晰。
鹿言程赶紧到柜台处拿了些纸巾递到蔺曳梓面前，“先擦擦。”
他现在已经没了搭讪的想法，一门心思全在赔礼道歉上，今天这事的确过了火，他自知理亏，再生不出多余想法。
蔺曳梓木然的接过纸巾，那阵晕头转向的感觉还没消退，就感觉，自己跟这咖啡厅莫名的有点孽缘？
八字不合，命里相克。
往上抬起睫，她想看看那个罪魁祸首。
然而，一瞬间，怒气，不安，猜测，自责就像被刺破的气球，一泻千里，只剩下满腔的无可奈何，“我说，先生，怎么又是您。”
才不是什么天意弄人，明明就是他手残！
蔺曳梓停顿了一下，抿了抿嘴，绷紧的嘴唇牵起一个皮笑肉不笑的弧度，用最温和的口气重新开口，“没关系，只是水而已，不用太在意。不过……您以后如果再端着饮料，能不能离人群远一点？”
心中所想的，更是千千万万离她本人远一点。
巧了，这反应还正好跟鹿言程所想不谋而合，出入不大。
本来他还打算借着这个由头和上次的经历，开启一段有缘就会相逢的愉快谈话，不曾想，没愉快，没谈话，尽想着怎么处理他的“失手”了。接下去怎么进行，他又没了主意，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她对自己还有印象。
蔺曳梓低头专注擦水渍，身上似有重量压上来，看着手臂上多出来的两个牛仔袖子，不就是刚才男人身上那件吗？瞬间就让她有点冒火。
谁稀罕一件衣服了？就非得赔偿，还硬塞。
多大点事儿！
像她特小肚鸡肠似的。
“我说，”蔺曳梓咬了咬嘴唇，憋回那股子想骂人的念头，又笑眯眯的看向眼前的冒失鬼，一脸的坦然淡定，还外带了点江湖义气的痞劲，“没事儿，多大点事，一杯水而已。”
谁让她运气不好。
那件热烘烘带着男人温度和气味的衣服让她着实难受，这种毫无边界感的行为确实很惹人厌恶，蔺曳梓以为自己表现得已经足够客气，伸手往肩膀上一拉，准备把衣服扯下来还给主人。
才刚上手，又立刻被身边的小晓按回去，“你衣服很透，人家好心帮忙，你只管领情。”
“哈？”蔺曳梓这也才看向自己胸前，察觉到羞耻，也就是一秒间的反应，她无意识的抬起头看向眼前的男人。
所以，他是看到了？
面对面且居高临下的视角，就算她再怎么心存侥幸都无济于事，毕竟，她仰视的视角正好对上鹿言程俯视的眼睛，简直就是力证。
他还自觉主动发话，“不好意思。”
蔺曳梓闭了闭眼睛，怎么被泼不算完，还平白无故被人吃了豆腐。杵在大门口，小事故引来的关注度不小，她瞬间就涨红了脸。
刚想开溜，想起身上的衣服，蔺曳梓又再次回头小声问，“那个，你有名片吗，到时候衣服我寄给你。”
“哈？”鹿言程嘴巴微张着，盯着她的表情欲言又止。
好歹也有两面之缘，足以说明他俩日常有交集，既然有交集，为什么不是约个时间当面归还，还需要“寄还”给他。
蔺曳梓见他不说话，又强调了一次，“名片，没有？”
当下，鹿言程大概是脑袋秀逗了，就是盯着她什么也说不出来。
好事者来来往往看稀罕，男人又犹犹豫豫不说话，蔺曳梓一狠心，伸手又把衣服扯了下来，丢给眼前的人，拉着闺蜜就往外走。
只留下那个呆呆愣愣的鹿言程，风中凌乱。
他也就只是诧异，没料到会“邮寄”，更没想到这会人直接落跑，等他跟店员道完歉追出来，人早就没了影。这姑娘，可真能对自己下狠手，还真连“面儿”都不要了？这下他的光辉形象是不可能树立起来了，鹿言程捏了捏手上的外套，他的反应实在是不够快，对她的预判始终欠缺，又错失一次良机。
而那个落跑的蔺曳梓，此时正和她的闺蜜在商场的厕所里，用烘干机吹着胸前的水渍。
看着蔺曳梓扎着马步蹲在烘干机下面，小晓感觉特别好笑，明明有那么个好机会，又是妥妥的大帅哥，也就不过一件衣服，这妮子却是不领人情，“诶，刚才那人，你认识？”
蔺曳梓几乎没过脑子，立刻回了过去，“不认识。”
帅哥诶，小晓凑近蔺曳梓的耳朵，“不认识为什么用’又是您’这三个字咧？”
蔺曳梓本来就无意聊起那个人，反正左右都是个不相关的家伙，见一面就少一面的关系，可看小晓那个贼兮兮的眼神，不得已也只好解释，“上次，同个地点，他也手滑了一次，泼了一地水，我就在旁边。”
小晓眯着眼睛看她，“也？好好的一个帅小伙，原来是个手残？诶你说说，你俩是不是有点奇妙的缘分，这咖啡厅一天12小时开着业，一个星期7天，这么大范围的随机时间，他还愣能有缘泼你两次。”
“不。”蔺曳梓猛摇头，“绝对不是缘分，只是他这个人冒冒失失而已，之前那次，他还差点撞了我。”
小晓也没多说，只是叉着手在旁继续回味着那张无可挑剔的脸。
真帅，让人能过目不忘那种。
“不过应该是我比较倒霉，不然怎么老遭殃。”蔺曳梓补充道，顺便给了小晓一个无奈的瘪嘴。
“此言差矣。”小晓笑了笑，说，“要是我的话，肯定会讹他请吃顿饭，这种帅哥，怕是搭讪都不太好搭讪，你觉得是倒霉，我倒是觉得这是好运气。”
蔺曳梓抬起眼睛看向小晓，一脸不解。
“缘分！”小晓点了点蔺曳梓的木脑袋。
“你是知道我的，无缘。”
蔺曳梓淡淡的一句回答就让话题即刻终止结束，几乎是没有留下聊下去的余地，小晓也只顾沉溺美色，不再置喙。
从那以后，蔺曳梓甚至都不敢再去那个咖啡厅，总觉得倒霉无上限，万一老天就是非要他俩“陌路相逢”，那她岂不是一直会“难逃厄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