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顺风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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塘县到省城不算太远,连接两地的道路只有靠省城附近一段是柏油路。
刘正茂沿着土路往省城方向慢慢走,不时回头看看是否有去省城的拖拉机或者汽车,就这样不急不慢走了4、5里路,也有几辆机动车路过,刘正茂也做出搭顺风车的主动,那些司机根本没理他直接开走了。
如果纯靠腿走,刘正茂绝对要下午4点以后才能到家,主要是挑担箩筐太累。后面传来汽车声,这次刘正茂豁出去了,直接把2个箩筐横在路中间,人也展开双手站在箩筐之间。
来的是一辆解放牌汽车,可能是送货归来,看车速明显是空车。汽车司机老远就看路中间的人,他长期跑车,对这种搭便车的方式已经见怪不怪。
司机也多了一个心眼,他放慢车速,仔细查看路两边,见路边不能藏人,应该只有一个人想搭车,他就放心把车停在拦车人的三米处。
这也是他的经验,如果对方有歹心,他有反应时间。司机摇下车窗,问:“诶!你要到哪里?”
刘正茂:“师傅,我要到省城,麻烦一下师傅。”
边说,边从军绿上衣里掏出一包岳麓山香烟递给司机。
司机:“别客气,我不抽烟。”这是他老道之处,不接陌生人的食品。
刘正茂:“我把箩筐放在货箱,麻烦师傅一下。”
司机没说话刘正茂快速把箩筐放到货箱,赶快跑到副驾驶位开门上车。
路上,司机问:“你是知青吧?”刘正茂看看司机年龄,说:“叔叔,是的,我是过完年才下放到这里的。”
司机:“才来一个多月,生产队就放你探家,你混得不错。”
刘正茂:“不是啊,我病了,生产队让我回家看病。”司机偏过头上下打量一下刘正茂,说:“你不像有病的样子啊。”
刘正茂:“昨天还浑身很冷,今天稍微好点。”司机:“哦!你家在哪里?”刘正茂:“我到十二铺街电厂那里。
叔叔这是要去哪里?”司机:“那还顺路,经常送煤去电厂。
我现在回南站,离你家不远。”“叔叔要去南站,那里认识萧沐吗?”刘正茂报出萧长民父亲的名字。
“萧沐,哦!你是讲萧得硬吧?他经常给我装车,怎么?你认识他”,司机好奇问。
刘正茂搞不清这个外号萧得硬的人,到底是不是萧长民的父亲,就问:“他是否有个儿子叫萧长民,也是知青?”
司机又看一下刘正茂,问:“你认得民芽子?”
刘正茂:“他和我下放在一起。”
司机:“那你要找的人就是萧得硬。正好随我的车到南站下吧,那里离电厂也不远。”
现在大约是上午十一点左右,二十几公里距离,坐汽车还是很快的,刘正茂预计十二点不到就能到达南站,中午时萧民家里应该有人,所以他说:“谢谢司机叔叔,我跟你到南站。”
上车后,刘正茂就看到驾驶台上有火柴,知道司机会抽烟。
他又从口袋里拿出那包岳麓山香烟拿出来放在驾驶台,说:“叔叔,你莫嫌弃,我没钱,只能买得起这种烟。”这个年代高档烟是中华、大重九、飞马等品牌,一般家庭买不到,也消费不起。
普通工人之家,凭票一个月能买两包桂花、飞虹、相思鸟品牌的香烟,还舍不得抽,留下年节待客用。
家庭经济条件好点江南省的人平时抽不要票的建设、岳麓山、洞庭,家庭困难又想抽烟的只能买节约牌、勤俭牌、或者最便宜8分钱一包经济牌。
自刘正茂报出家庭住址,还认识他同事萧得硬的儿子后,司机就放松了警戒之心。
对于刘正茂只拿出一包二毛钱的岳麓山香烟作为酬谢也能理解。
他说:“小伙子,我经常带顺风客,你不拿烟也没事的,正好有个人陪我路上聊天。哦,忘问了,你叫什么名字?”
“叔叔,我叫刘正茂,请问叔叔贵姓?”刘正茂中规中矩的回答。
司机:“你的名字很大气啊,我嘛,呵呵,平时我爱讲的荤段子,同事就称呼我黄司机,本名黄景邑倒是没几个人记得了。”
路上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刘:“黄叔,你认得袁俊不?他毕业后在南站做临时工,听说他爸爸是调度。”
“俊伢子啊,昨天他还给我装车,怎么他是你同学?他伢老馆跟我关系蛮好,”黄回答。
每个团体每个企业都有鄙视链,放在火车南煤站,调度和司机都是令人羡慕的职业,他们自然聚集一起,搬运工是出死力的活。
所以黄司机只强调跟袁俊的父亲关系好,前面讲萧长民父亲时只说认识,这就是现实。
“我们是同班同学还是同桌”,刘正茂说。
黄司机:“到南站时,正好是中午,俊伢子要回家吃饭,你可能遇到他。”
不到12点,汽车驶入南站汽车队,在车位停稳后,黄司机帮忙拿下箩筐。
刘正茂撩起盖在箩筐上的稻草,稍微检查一下里面,见箩筐里鸡鸭没有踹破蛋。
黄司机:“走,正好我要回家,顺路带你去萧得硬屋里。”
说完就在前面走,刘正茂挑起箩筐紧跟着黄往南站宿舍区走去。
到宿舍区后,黄司机指出萧长民家位置后转身就要走,刘正茂上前拉住黄,说:“黄叔,等下。”
刘把箩筐轻放到地上,从里面拿出五个野鸭蛋说:“这五个野鸭蛋,黄叔拿回家去吃吧。”
黄:“你带回家吧,我不要。”
刘正茂没说多话,直接把蛋放在黄工作服的口袋里,黄司机也没再推辞,伸手在刘正茂肩上拍一下,算是感谢,然后说:“你去萧家吧,我还要回家做饭。”
萧长民家门口,刘正茂正要伸头看看屋里情况时,身后传来一个年轻女身:“你找哪个?”
回头一看,只见对面一个大约二十多岁的女子,站在一间临时搭建的屋子门口警惕地看着他。
刘正茂只好试着问:“请问这是萧长民家吗?”听到这话,那女子走了过来,看着面前刘正茂,问:“你找萧长民干什么?我是他姐姐。”
刘正茂马上面露笑脸,说:“是姐姐啊,我和萧长民同一个知青点,他跟我讲过你。今天我回城探家,他要我顺便带一点东西回家。”
“啊!你是民伢子的知青战友啊,他过得还好吗?快进屋坐。”
萧长民的姐姐热情招呼刘正茂进屋,脸上充满对萧长民的关心之情。
同时她回头对那临时搭建的屋子喊:“妈,民伢子的知青战友来了,你过来一下。”
那屋子里回答:“啥!哦,我就来,你让他进屋喝口水。”
走进萧家,这是单位分的前后两间的套房,俗称筒子楼,没有厨房和厕所。
他们家就在筒子楼对面搭建一间临时房做厨房。
看情形,里屋是萧长民父母住,外面这间是他姐姐住,收拾得还算干净。
萧姐给刘长茂倒一杯水后,就急着问:“请问你贵姓?”
刘正茂:“我叫刘正茂,就住十二铺街电厂后面,种了芭蕉树那里就是我家。”萧姐:“刘知青,我们两家离的不远。”
这时,萧母在围裙上搓着手走进屋,说:“不好意思,刚在炒菜,过来迟了,你在我家吃了中饭在回去吧。”
她心里担心饭不够,菜也不好,嘴里还是客气地留饭。刘正茂连忙站起说:“萧伯母,我只有两天时间,后天早上就要回去,你别客气。萧长民让我给家里带东西。”
说完,他就从一个箩筐里抓出一只野鸭,还数出20个野鸭蛋交给萧姐。
萧姐接过东西放好后,问:“刘知青,我弟弟下放两年多就没探过家,也不知道他过得怎么样?”
刘正茂想一下,还是决定照实说:“萧姐,我们在那里还是有的吃,萧哥精神状态也好。就是身上没有一分钱,现在知青点其他人都走了,非农忙时只剩我们两个,每天红薯可以管饱,唯一的缺油盐。萧哥喜欢抽烟,因没钱,已经好几个月没抽烟了。”
听刘正茂介绍情况,萧长民的姐姐眼睛就朦胧起来,不自觉流下眼泪。
本来应是她下放的,是萧长民怕她下乡后吃亏,才顶替她去的,现在听到弟弟在乡下过得很艰难,她心里过意不去。
听到儿子的情况,萧母很伤心,但她一个家庭妇女无能为力,只能陪着女儿一起流泪。
她们家只靠萧父一人工资吃饭,按说每月42元在当时也能过得去,可是萧父嗜酒,每天晚上一斤7毛5下肚,醉了就睡。
一个搬运工,没有什么关系,女儿二十一岁了,别说招工,就是做临时工的关系也找不到,只能在家呆着。
刘正茂见她们母女伤心的样子,心里很自责,萧长民嘱咐过,家里问起,要他回答过得好,可是自己却照实说了,搞得萧家全部伤心。
赶忙补救地说:“别担心,现在我们找到来钱的路子了,你们看,这些野鸭和蛋,就是昨晚我们去抓的,我回来就是准备卖了它们,换些钱回去。”
萧母一想也对啊,就拿起那只野鸭往箩筐里放,说:“一起去卖钱吧。”刘正茂挡住萧母的手,说:“这是萧哥嘱咐要我送到家里的,你们留下,我们留出来卖钱的量。”
说完,他挑起箩筐就准备走,说:“萧伯母,我后天早上回去,如果你家要我带什么,最迟明晚送到我家,姐姐知道我家的位置。”
“留下吃饭啊。”萧母挽留道。刘正茂:“谢谢,想家了,我想早点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