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青梅酸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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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亦舒拖着他走到自己实在没力气了,才躲在了一棵树后面,将他腹内灌进去的水都压了出来,确认他只是昏过去了,才放下心。
然后伸手将他抱在怀里,试图用自己的温度抵挡他身上的寒冷。
可她自己也是湿透了,十根手指冻得没了知觉,哪里能再暖和他。
卫斯越睁开眼,就看见她在给自己的手哈气,一头乌发早就散了,披在身上,水珠就这么顺着她苍白的脸往下滴。
“长姊,别怕。”
他说完这句话,便弯腰咳嗽,抵在喉间的水也吐了出来。
卫亦舒忙将自己脱下来的羊皮小袄披在他身上,“你有没有觉得哪里痛,有没有觉得脑袋不舒服,有没有觉得喘不过气?”
她问的急,卫斯越等她问完了,才哑声道“长姊,我没事,头不痛,脚不痛,哪里都不痛,只是有些冷。”
卫亦舒忽然红了眼眶,一把抱住他,“我以为你要死了。”
他就这么趴在石头上,手上是血,脸上是血,连水里都晕开了一缕一缕的血。
卫斯越慢慢将她抱紧了,“别怕。”
怎么会不怕,她看着同病房的人一盆血一盆血的吐,吐到几乎成一具风干了尸体。
她什么能力都没有,只能不停的和他说话。
卫斯越抬眼看向四周,密林里有一束束的光打下来,却依旧看不清太远。
他慢慢起身,将她半扶半抱起来,“我认得方向。”
卫亦舒捡了一根树枝“我们拿它探路。”
蛇虫鼠蚁,有一样出来,她都觉得头皮发麻。
两个人跟着太阳摸着方向不知走了多久。
好不容易看到一处简陋的木屋,里面除去一张木板,什么都没有,显然是山中的猎户用来临时落脚的地方。
卫亦舒自己还好,可是卫斯越的身上却滚烫起来。
他实打实的泡了好一会,又在昏迷中吹了风,撑到现在已经是极限了。
“只要我们撑过今晚,斯渺就会来找我们的。”
卫斯越脑中一片空蒙,闭着眼应了。
卫亦舒将他扶到地上,用自己的衣袖胡乱扫了扫床板,然后把他扶上去。
将他身上的湿衣脱下来,只剩中衣时,卫亦舒犹豫了片刻,还是解开了。
继而将自己和他的羊皮外套都披在了他身上。
找到屋子里留下的东西生起火的时候,卫亦舒的手已经冻僵了,她哆嗦着炙了炙手,然后将自己和他的衣服都放在火边快速炙着。
好在猎户把这里当成落脚点,东西不多,却是够她撑过今晚。
她将干了的中衣又费力的给他穿上,然后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爬到了床上,紧紧挨着墙壁,握住他的手才觉得有些许安全感。
“长姊,别怕……”
卫亦舒的手被他紧紧攥着,攥得她有些发疼,她弯腰去摸他的脸和脖子,已经滚烫得不成样子了。
“斯越,我不怕。”
似乎是听到她的安抚,卫斯越不再呓语。
卫亦舒将自己的中衣咬了一角下来做帕子,起身下了床,将帕子放在水缸里浸湿,将他身上的汗擦干净。
“斯越,别怕,我们安全了。”
卫斯越想睁眼,只是眼皮重得很,喉咙如同梗着一团火。
卫亦舒将水烧热了些,才将温帕子擦去他身上的汗。
“风寒发烧只能这样降温,你别怕。”
要是有药就好了。
卫亦舒一边擦着,一边将衣服给他盖得更紧了些。
“冷……长姊……长姊,我好冷……”
卫亦舒紧紧握住他的手。
“很快就会好的,斯越,我在的。”
卫斯越拽着她的手,嘴唇已经干裂了。
她坐在床边,慢慢靠在他怀里,试图用自己身上的寒气去给他降温。
“斯越,你要考功名,要走出卫家的,你不能变傻了。”
她被他扣在怀里,像是找到了救命稻草。
卫斯越又梦见自己被摁进了那冰冷的水里。
水里的草已经腐烂了,他嘴里已经吃进去了不少。
“贱胚子,你也配姓卫。”
“卑贱之躯,也敢与我论是非。”
……
我不贱,我是人。
“斯越,只要你需要,我就是你的长姊。”
卫斯越抓住她伸来的手,池水不再浑浊,阳光慢慢透进来,叫他看清了她的面容。
她的头发如同水草一般缠绕在他的手里,她还是笑盈盈的望着他。
“斯越,我带你出去。”
他被用力的拽了出来,继而闻到了她身上残留的茉莉清香。
“斯越,我很喜欢你送的茉莉。”
卫斯越用力牵着她,微微仰着头才能看清她的面容,转过了回廊,他不用仰头,就能瞧见她发间的芙蓉。
“长姊……”
他看见她抬头,紧紧握着他的手,行走在挂满青梅果的树下。
“会开花的。”
卫斯越抬起头,看见了果子。
“长姊,它已经结果了。”
梦境冗长繁乱,像是走不完的路。
夜色渐渐同迷雾一起涌入了屋子。
卫亦舒坐在他的旁边,紧紧贴着墙,时不时拿帕子擦去他脖子上的汗。
他没有继续发烧,卫亦舒松了口气,将衣服又往他身上盖了盖。
屋内最后一丝火光已经消失,气温骤降,外面不知名的动物嘶鸣,还有窸窸窣窣的轻响,几乎将她的神经拉得几近崩断。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没了声响,卫亦舒才慢慢轻喘着气,缩到了他身旁。
极度紧张之下,她头疼欲裂,身上也处处泛着密密匝匝的疼意,她僵在那里,不敢再有动作。
许是他太热了,察觉到了她身上的凉意,侧身又将她抱进了怀里。
卫亦舒也在他的怀抱中松开了紧绷的弦,即便她手中还牢牢抓着那把短剑。
直至天便渐起一抹光亮,卫亦舒才微微眯了一下,又很快被惊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