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吉林地窨子里的插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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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窨子”,赫哲语称“胡日布”。是在地下挖出长方形土坑,再立起柱脚,架上高出地面的尖顶支架,覆盖兽皮、土或草而成的穴式房屋。“地窨子”比之“昂库”更坚固、耐久。北方地区,冬天会结冰的地区,挖个地窖储存蔬菜,可以不被冻坏。而且地窖里高浓度的二氧化碳有防腐保鲜的作用。吉林这地方长白山山林子里,要是大冬天的话,经常有地窨子。外地的朋友不一定知道地窨子是个啥东西,这是一种依山而建的矮棚子地窖。在土坡子上抠出个地下的小屋子,上面压上防寒屋木头愣子,跟地面一边齐。地窨子里啥都有,火炕、火灶、火镰子,外面还有个烟囱,咕嘟咕嘟冒着烟,尤其是在天寒地冻的冬天晚,老带劲了。
一般都是南向开门,里面搭上木板,铺上厚草和兽皮褥子即可住人。冬季寒冷或雨季潮湿的时候,在舍内正中拢起火堆取暖,支起吊锅做饭。另外,有一定的礼仪规矩。一般北向是“上位”,是老年、长辈人居处的地方,年轻和晚辈人只能在东、西两侧居处。地窨子盖造方便,保暖性好,很适合不在一地长期居住和建房技术水平不高的游牧民族冬季使用,但这种房子的耐用性很差,通常每年都要重新翻盖一次。一些定居的人们在条件具备的情况之下多改建地面房屋,近三四十年作为正式住宅的地窨子已经很少见到了。
所以肇老六就喜欢在林子里整个地窨子啥地,在藏猫猫之中寻找安全感,狡兔三窟啊。如今有了这个庄园,他就更得整几个隐蔽的小房子,像山林里的地窨子,他就喜欢这样的大隐隐于市井悠哉游哉的山野生活。有很多时候,他会故意在这些个地窨子里过上那么一宿,体会一下年轻时在长白山里的狂野生活。
坏菜就在当年建这些隐蔽的小房子的时候,王群是包工头,还是肇老六心甘情愿地交给王群给办的,那时候王群没有瘸。肇老六和王群差了不是十几岁的年龄,那是几十岁。我在想老六这样呼风唤雨的人物怎么和这小子有联系呢?我一点也不理解,一定要问个究竟。
蹲在小屋子里的老六很无奈,可他既没有抱怨,也没有声张,我就觉得这点实在是太超出我的意料了。甚至老六都没有要着急出这间小屋子的感觉,他点着一根烟,猛吸了两口。
我问老六,“你怎么这么相信王群啊,他又不是你儿子?”我心里很困惑,一个瘸子,虽然有点蛮力气,老六也不是白给啊,不可能束手就擒。更何况,这小子又怎么能抵挡住老六这头蛮牛。
“说起来,话长啊。”
那个火红年代的尾巴,肇老六当年也是热血沸腾,年轻气盛,斗天斗地,就是没有干过缺德事,其他的啥都干了。那时候,他也想大有作为啊。我要不是听他说,可能永远也不知道,王群根本就不是老爷子的亲儿子,更不知道,这小子竟然是肇老六抱来的。
镇上知道这个事情的老人们,都是死的死,亡的亡。剩下的也哆哩哆嗦,说不清楚来龙去脉。我也没有兴趣要知道肇老六从什么渠道抢来的,反正我就听肇老六说,“王群的亲生父母全死了,咋死的,我哪知道啊。那个年代,那有啥说得清的事情啊。”
我问老六,“太久远啦,我可没心思听你在这瞎白话。”
老六说,“没有白话,我就是爱管闲事,当初,还不如把这个小兔崽子直接给掐死算了,也没有这么些杂乱。”
“都已经这样啦,还能咋地,往前走呗。眼下咱们得走人啊。”
老六抽了口烟,“不急。老爷子那老两口多厚道啊,就图给逮口饭吃,一只羊是放,一群羊也是放。谁承想是咱们一个败家玩意。”
“那他为啥给你绑到这里来?”
“草tm,年纪轻轻不往家里挣钱,偏偏是这么个不孝的东西,可怜那老两口。我还真拿他当亲孩子,在矿上整个好差事。这小子还他m偷鸡摸狗,自己惹事砸伤了,矿里赔多少钱都不够啊。”
“无赖吗?那不是把好心当成驴肝肺啊。”
“是啊,这小子非得再讹我点钱,看我不整死他。”
“别冲动,那他个瘸子又怎么给你绑来的?”
“要不是喝酒被下药,他能整我,给他个胆。”老六说完牙齿咬得嘎嘣嘎嘣响。
我说,“街面上都传遍了,说你跑了,说你摊上大事了。”
“能不说吗?本来都是咬老婆舌的地方,经不起风吹草动。”
我一看老六还真是一脸的愤怒和无奈,要是放在平时,早就五雷轰顶,现在却异常平静地很。
“这老小子,非得说要替他亲生父母报仇,也不知道听谁说的,是我害死他亲生父母。”
老六掩面抽烟,一团烟雾笼罩在周围,小窨子里有个落地窗户,烟顺着口飘出去。
“我就是知道是谁害的,关键是我能说吗?就这个奶奶样,根本不懂伦理,今天非得教训一通。”
我说,“行,点到为止,杀猪还用牛刀啊。你赶紧到矿上去,没你都乱了套啦,这边让大明子整就行了。”
“那行吗?”老六跟我说,我说,“啥叫行不行的,垃圾人,大脑可能没有回路。这小子不但脾气不好,脑子也缺弦儿。”我给他讲了头天晚上,这个老小子就是死不承认自己是王群。
老六说,“我就是不忍心啊,当年我把他送给江上老两口。本来这消息谁也不知道,谁承想让他打听到了,非得寻仇,都是钱惹的祸啊。”
我说,“你是可怜乡里乡亲,还有过去的打砸抢给你也整点阴影。交给大明子,我一会儿告诉他咋办。”
肇老六一听,挺仗义,“你和大明子就把这事给我了了,大恩不言谢。”我说,“行,赶紧处理矿上的事,一会你给我找个人,我一会告诉你。”老六这把抬腿就走,我开始布置现场,我告诉大明子,“看明白没?什么牛鬼蛇神啊,都是钱惹得一身骚。有钱就有人惦记,连这个傻子都要干大事。”
大明子说,“怎么整?”
我说,“那好办啊,一会儿等他进来,你先在椅子上装一把肇老六。按我说的法子办,这事就能了了。”
大明子说,“能行吗?”
我说,“肯定行。”
大明子就在小屋子里,傍晚的时候什么也看不到,过来人给我狠狠打,达到求饶为止。别动工具,肉里开花,不能把肋条骨干折。然后给我个暗号,就是用两个手指头伸到嘴里打个响亮的口哨。我马上进来给你收场,记住千万别把另外一只腿给干折了,这是底线。
大明子应了一声藏了起来,我从地窨子里上来,直奔镇里。我要让肇老六帮我找个熟悉的当地管事的,专职地癞子那种好使的人。我利用这个功夫去个小商店,给他买了条烟,让他一会进场子说两句话。然后,我俩偷偷埋伏在小黑屋的周围,等着那个傻小子。
王群这小子被老六支到另外一处地方,拿铁锹去挖埋在地里的金条,挖了半天一无所获,气就不打一处来。正气囔气死地往回走,边走边嘟囔,“竟骗我,我肯定把你的事都给你抖搂出来。”我心想,这个肇老六也真是够可以的,骗这小子也是一来一来的。这小子脑袋瓜子一根筋,就知道钱,难道以为自己是聪明绝顶吗?
眼瞅着进到小黑屋里,我和管事的一跃而起,把口给看住。只听里面哐当哐当,摔桌子和盆的声音。就听到这小子,大声问,“老六呢?”大明子一句话也没说,根本就没吱声,然后里面就是一顿稀里哗啦,还有鬼哭狼嚎的惨叫声。一小会儿功夫,就听到里面喊,“服了服了,说啥都服了。”
我和管事的赶紧进去,担心大明子将这小子给废废了,那样就是好事变坏事啦。大明子这小子,年轻手下也没有个准头子。这把王群可是蜷缩在地上,嗷嗷号。我呵呲道,“还叫王群不?”
“叫,叫,叫。饶命啊。”
“这把知道厉害了吧,睁开你的狗眼,看看这个是谁?”
王群看了一眼管事的,管事的穿了一身制服,声音比我还高三个调,“有人告你,绑架老六,乱用私刑,敲诈勒索,坑蒙拐骗。这几个罪,哪一宗都够你喝一壶,想蹲巴黎子啊?”
“我没有啊,认错人啦。”
没想到这时候还在这里抵赖,我用眼睛扫了一眼大明子,大明子又补了一脚。这脚正好踢到心口窝上,管事的说,“影像证据,还有证人,当事人全在,你让我去找肇老六去啊?”
王群默不作声,我赶紧上前搭腔,“这些罪状能判个十年八年不?”
管事的说,“漫说十年八年啊,我看隔壁镇上的大膀子比着罪状还轻,都给判了个死刑啦。我估计就这项,死几个来回都不在话下。”
王群一听,吓得也顾不上疼了,忙爬到穿制服的管事腿前,抱住就哭啊。
“大老爷啊,我可没绑架啊,也没坑蒙拐骗啊,就是要点零花钱。”
我说,“那你说肇老六杀死你亲生父母,你是不是诬陷人家。”
“是啊,是啊,要两个钱,下次不敢,下次不敢。”
我说,“这个求不了这个情。全得听这位大领导的。”说完,我很懂事的点了点头。管事的说,“你把东西收拾好,赶紧给我去法院。”
王群一下瘫坐在地上,也顾不上被大明子打的鼻青脸肿,“我也没想惹这么大的事情啊,我就是要点零花钱。”
“我告诉你,早挨枪子,早托生。”
管事的说,“快收拾,送你上路。”
王群啥也听不进去了,一门心思把头磕得叮当响。我一看差不多了,如果再逼,恐怕给他的精神病给逼出来,那可是吃不了兜着走。我跟管事的使了个眼色,管事的迅速往后边一站,我故意大声跟管事的说,“这小子上有高堂,下有鸡鸭鹅,也没干啥事,肇老六说咋处理,就咋处理吧。”
这小子在地上更是把头摇得像个拨浪鼓一样,“我再也不会干这事了,再也不干这事了。”
我一看这事有准头儿,趁着热乎劲,我说,“看在他父母的面子上,给他求求情。”
管事的说,“你这事啊,只有不追究啦,才能好一点。得问问当事人,才能行。”
王群连连点头。管事的说,“你这样吧,你赶紧把事情经过写到本子,和你以后得承诺写出来,签字,然后咱们才能了事。”
我赶紧借坡下驴,准备点钱塞给王群,说“今天的事就此结束,这是一点补偿,够你花了。以后少扯犊子,这次我去找肇老六,问问能不能不追究啦。”
王群千恩万谢,签了字,拿了钱,一瘸一拐地往外走。从此再也没有骚扰过肇老六,反而变了个人似的,对那对老两口亲切的很,像亲生的一样。
回去之后,我详细地把这个事告诉三姥爷时,三姥爷说,“这事办的周全,回沈阳吧。”
不过回沈阳之前,我还真想问问,“这个地窨子是怎么做出来的?”
三姥爷说,“那玩意好整,就是房址,一般选在背风向阳、离水源较近的山坡。先向地下挖三四尺深的长方形坑,空间大小根据居住人口多少确定,在坑内立起中间高、两边矮的几排房柱,柱上再加檀椽,椽子的外(下)端搭在坑沿地面上或插进坑壁的土里,顶上绑房芭和草把,再盖半尺多厚的土培实,南面或东南角留出房门和小窗,其余房顶和地面间的部分用土墙封堵。这种房子地下和地上部分约各占一半,屋内空间高两米左右,或砌火炕、或搭板铺在地中央升火取暖。房顶四周再围以一定高度的的土墙或木障,以防牲畜踩踏。”
我一听,原来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