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章 双心桃木（二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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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红朱袍在地上轻轻摊开，没有一丝血迹，仿佛余年的一切痕迹都随着余年尸身彻底消失。
应天轻叹一声，神情苦涩，将那颗心脏缓缓移入已死的洛梓胸前，刹那间光华大作，那颗血肉之心犹如活物，钻入洛梓的胸口，迅速跳动。
无数纹络浮动下，血肉再生，洛梓胸前的伤口迅速愈合，而在这光芒之下，洛梓缓缓睁开了双眼。
许久之后，一只白皙的小手伸出，将地上那件大红朱袍，紧紧搂在怀中。
“师傅常对我说，做妖太苦......
我一直想不明白，何来这一说法。”
洛梓神色木然的盯着怀中的大红朱袍，声音轻飘飘的，如同呓语一般，空洞的有几分可怜。
“时至今日，我终是明白了。”
应天静静地立在一旁，默然不语，不知该说什么好。
洛梓低下头去，将脸埋在怀中的大红朱袍中，仔细嗅着，恍惚之间，似是还能闻到余年那令人安心的味道。
“师傅向来行善，我也从未做过恶事，可是啊，应天道长，我们妖......生来就该死吗？
我天性凉薄，对于善恶一事看的很淡，可师傅呢明是如此好的人，却为何要受这苦难？
还是说......这便是你们修道之人口中的天理？”
说到此处，洛梓似是终于忍耐不住，泪如雨下，用沙哑的嗓子，声嘶力竭的喊道：
“凭什么！凭什么师傅要去死？！”
洛梓忽的抬头，又哭又笑，如疯了一般，摇摇晃晃的站起身子，望向应天。
“善恶有报？哈哈哈哈哈！”
洛梓笑声渐止，只剩悲凉，她抱着大红朱袍，伸手指着胸口涩声道：
“都是骗人的，都是，这终是你们人定下的天理，而不是我们妖的。
所以......我为何要按着你们的规矩来？”
说着，洛梓忽的将手中大红朱袍一展，红衫飞舞，披在了洛梓的身上，洛梓捏着衣角，身形变化，竟然化为了余年的模样。
看着洛梓这番模样，应天无奈叹息，上前一步，低声安慰道：
“洛梓，你......”
洛梓神色淡漠，大手一挥，却是一阵沙尘扬起，挡在应天身前，嘴中则是高声唤道：
“小青！”
应天只觉身子一冷，便见一条巨大的青色巨蛇自地底钻出，将洛梓身子一卷，转瞬之间便已消失在地底。
片刻后，黄沙散去，只剩应天一人留在那大坑之中。
应天拄着星辰长剑，看着脚下的一片狼藉，苦涩一笑，身子向后一仰，向后倒去，落在黄沙之上。
“是啊，这世间道义......本就是我们人定下的。”
......
数日之后，应天破开云海，翻山越岭，落在一处废墟前，应天在废墟中翻找了许久，似在寻找什么，但最后却也只是空手而返。
应天将星辰长剑，双膝跪地，对着那片废墟行了一礼，低声呢喃道：
“师尊，我回来了。”
正如传说中那般，某日间，天际忽降下一根巨指，将重邱宗连带四周山脉，按入地下，宗门上下，无一活口。
就这般，以重邱宗为契机，碧落与紫衫两大神君，开始了长达数月的生死搏杀。
......
人生如梦，戏台上的幻境曲折离奇，戏台下的涂山汐却是看的五味杂陈。
戏台上的故事还在继续，可她已没了继续看下去的意思。
“原来......你是叫洛梓吗？”
闻言，穿着大红长裙的“余年”神色一恍，苦涩一笑，低声说道：
“好久没有听到有人这么叫我了。”
洛梓苦涩一笑，转头望向涂山汐，明眸皓齿，却是说不出的哀婉之意。
她伸手落向涂山汐的小脸上，轻轻抚摸，轻声叹道：
“你说......你我是不是很相似呢？
同样孤苦一人，无根浮萍，用尽了此时所有的运气，遇到了那么一个可以托付的人。
可又是师徒之别，爱而不得，直至生死相隔。
可临了临了，那个人甚至不知你我心意。”
涂山汐眉眼低垂，似是不知该说什么好，沉默许久，才低声问道：
“所以......你打算如何去做？要恢复他的记忆吗？”
闻言，洛梓嫣然一笑，单手一招，涂山汐身上的红裙一紧，将其牢牢禁锢。
“我只是想要一点时间而已，你也好，你的宝贝师傅也罢，都不会有事的。
你便好好待在此处，等待结果便好。”
说罢，洛梓身影一晃，消失在涂山汐眼前，而那戏台帘幕轻轻落下，将涂山汐笼罩其中，没了声响。
雨仍是在下，洛梓提着裙角，轻轻行在雨中，如一个孩子一般，赤着脚行在雨水之中，有些急切，也有几分欢喜。
辗转几个院落后，洛梓终是找到了昏迷不醒的萧衍与柳半仙两人。
那二人在他常坐的湖中小亭，伏在桌上，睡的人事不知。
洛梓的眉眼缓缓舒展，快步行向湖中小亭，而在其身后，那颗之前自她胸口取出的血肉之心，浮在身后，紧紧跟着。
就在快到那亭中时，洛梓脸上的笑容一滞，满是欢喜的双眼也散去了所有的光彩，黯淡无光。
只在亭中两人，虽是昏迷，但身子却紧紧相依，看起来那样......般配。
雨水肆意而落，洛梓站在雨中，小脸微微发白，片刻后却又恍然一笑，自己只是想要那么一点点的时间而已，又何必在乎太多呢？
是啊，只是一点时间而已。
洛梓缓缓踏步向前，嘴中却是轻声唤道：
“小青。”
与此同时，余府门外，缠着墨尘的无数红色丝线，骤然消失，化作一柄青色长剑，射向余府。
突然解困的墨尘一怔，来不及细想，便身化一道黑光，向着府中激射而去。
湖中小亭处，洛梓背对着入口，步履蹒跚的向着方踏行去，神色恍惚，如懵懂儿童，下意识的呓语着。
“师傅......”
就在距离方踏只剩一步距离时，洛梓身子一颤，一股剧痛自胸口传来。
洛梓低头望去，却见一抹明亮的剑身，穿过了自己的心肺。
洛梓见状，却是温柔一笑，低声说道：
“成了。”
说罢，洛梓轻轻抬头，抬头瞬间，白发骤生，清丽的小脸也在瞬间生出无数皱纹，苍老的不成样子。
而与此同时，她手中的那颗心脏，却是泛起光芒，越来越明亮，仿佛是这颗心脏吸收了洛梓的寿命一般。
洛梓虚弱的笑了笑，无力再动，将那颗金色心脏轻轻一抛，却是落在了萧衍身上。
“这样一来......师傅当年折的气运，也该补上了吧。”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