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身陷囹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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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生感到好无助，一股强烈的焦虑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他觉得自己就要失去了什么，这令他惊惶不已。~
蓝生有了钱，却也跟来了从未遇过的烦恼，女孩给他的“至正通宝”铜币，一枚就可以买三十个馒头加十个肉包。
他盘算着，十二个铜板最少可以让他半年不必讨饭。
问题是，每次他零钱花完，拿着一两重的铜板买馒头时，总会招人怀疑甚至盘问。
谁都知道他是乞丐，没有人会给乞丐这么大的铜板，一个、两个、三个之后， 怀疑的眼光便越来越鲜明。
他有一个多月没讨饭了，每天早上买了一天所需的三个馒头和一个肉包后便往山上走。
他可以在松树旁，在溪边待一整天，渴了就喝溪水，有时晚上甚至就睡在树林里。
他每天都会把丝绢拿出来看好几回，他想念父母亲，也想念姐姐。
这天地间仿佛就只剩下他一人，还有那无尽的思念。
一个月后，他开始攀上城隍庙的老树，痴痴眺望着远方，期待姐姐出现。
再一个月后，他白天几乎都呆在树上，从夏天到秋天，期待逐渐黄在田里了，变成了漫长的等待。
每天睡前，蓝生都希望明天能遇见姐姐， 虽然希望每天都落空 但他每晚却仍重新怀抱着希望。
三年来，他过着没有希望、活一天算一天的日子，提心吊胆地躲避那些外来的乞丐帮，想尽法子让自己活着。
好几次他问自己为什么要这么辛苦的活着，可八岁的他找不到答案，或许只因为他答应母亲…。
现在，他有了希望，用姐姐给的钱去买东西，他觉得自己不再是个乞丐，不再被人鄙视，那些嘲弄他的小女孩神情也不同了。
甚至还有个女孩流露着羡慕的眼神问他：“今天的包子好吃么？”
蓝生心知肚明，钱总有一天会用完，行乞的日子还会再来，但正如姐姐说的：“能一天不当乞丐，就一天不当乞丐。人穷不打紧，但不要教人瞧不起！”
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姐姐始终没有出现，蓝生每天都会趴在神龛下仔细摸索，深怕错过姐姐留下的任何东西。
这天早上，蓝生拿出一个铜板去买包子，不料，钱刚掏出来，就进来两名面目凶恶的官差。
“你的钱是哪来的？”其中一名较年长的官差朗声问
“讨来的”蓝生强作镇定，瞅着老板刻意回避的眼神，心知一定是他报的官。
“讨来的？谁这么好心？说，跟谁讨的？”那官差继续盘问，声量也拉得更大。
蓝生脸都急红了，叫道“是大都来的姐姐，她在城隍庙里给我的。”
“听你胡说”那年长官差大喝了一声，脸上青筋暴露，显然是不相信蓝生的话。
“什么时候讨的？他总共给你几个铜板？我看你一定是偷来的。”他欺近蓝生，右手紧握着一根上黑下红的棍棒。
最近乞丐偷抢财物的案子甚多，官差们也无暇细办，反正见到行迹可疑的，不是送进牢房，就是毒打一顿。
“不是偷的”蓝生激动地大声嚷道“她共来过三次，每次都会给我一、二个铜板，总共给了我五个，这是最后一个了。”蓝生不敢说实话，否则剩下的铜板肯定会被官差污去。
“听你的鬼话”官差显得一脸不耐烦，他回头对另一名较年轻的官差说“先带回去，不怕他不招。”
这名官差年纪很轻，只有十七、八岁，看样子像是新当职的。
他对这名比他大十几岁的老官差很是敬重，立刻走向前，一把抓住蓝生的手臂就往外拖。
蓝生个儿小，手臂又细，被他紧紧钳住又痛又难受，只得乖乖地随他走。
走过大街，街上的人指指点点地看着热闹。
“又是乞丐偷东西啊？”
“这些乞丐也太不象话了”
“全都该关起来”
两个卖菜的大婶，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她们咬着牙，愤怒的眼神更认定了蓝生是个贼。
“我没偷东西”蓝生狂叫着
“我没偷东西，我不是贼”
“你给老子我安静点”点那年轻官差大喝，拿出棍棒往蓝生身上狠狠一抽。
蓝生极力闪避，幸好只削到屁股，不然这一棍肯定要被打趴。
穿过市集，又走过两绦街，才走到专关犯人的地方，就在衙门的后方，只是此地戒备森严，平常百姓不得接近。
蓝生像只小狗似的，被两名公差拎了进去，屋里甚是阴暗，只点了盏油灯。
一股腐烂的霉味，夹杂着油灯的恶臭迅速向他扑来。
口供是那名年长的官差念的，管牢房的狱卒一字一字的照着抄，最后两人合力强押着蓝生画押。
“我没有偷东西”蓝生嚷着，泪水再忍不住了。
蓝生感到好无助，一股强烈的焦虑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他觉得自己就要失去了什么，这令他惊惶不已。
到直这一刻他才知道，原来当乞丐不是最糟的，这世上还有比做乞丐更令人难以承受的事。
“现在街上都看不到乞丐了”那名年长的官差得意洋洋，边掏着耳朵边向狱卒道。
年轻官差嗤笑道“乞丐看到我们老远就躲开了”
狱卒押着蓝生往里走，越往里光线越暗。除了湿重的霉气，还夹着尿骚味，令人作呕。
蓝生被扔进一间最大的牢房，里面挤了七、八个犯人，乍看之下全都衣衫褴褛，想必也都是乞丐。
他走到房角，低着头缓缓坐下，惊魂未定，耳边却传来令他胆颤心惊的声音。
“嘿嘿，你这小王八羔子也来了。”
蓝生猛抬头，天啊，竟是那两名常打他的乞丐。
真是冤家路窄！
这两名乞丐一个名叫冯七，生得挺高，比一般人最少高出半个头，再加上他特别的瘦，脸又黄，因此看去活像根会行走的竹竿。
其实他人不算太坏，只是反应迟钝又没主见，凡事全都听另一名叫马虎的乞丐。
这马虎比他矮得多，且其貌不扬，两根比拇指还粗的眉毛连在一起，鼻子扁扁得像被马车辗过。
他最大的特征，还是右边嘴角上那颗红豆般的痣，那痣长得极不妥当，像是生来就注定要一辈子当乞丐。
两个乞丐不时在蓝生面前晃啊晃地，尤其那马虎，脸上总露着一副邪恶且猥琐的狞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