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事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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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一章
“你说什么。单孤刀是宣妃后裔，怎么可能血脉低贱。”封磬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他寻找了这么久的主上，怎么可能是错的。
“小衍说的没错。”
一个苍老的声音传来，是被罗塘接应进来的芩婆。
“师娘。”
两道声音响起，是李莲花和单孤刀的声音。
“你不过是你师父在山下捡回来的乞儿，当年漆木山和李相夷的父亲是至交，李家也是隐世而居，不成想得罪了山贼，一夜被杀，只有两位公子连夜出逃，流落街头。我和漆木山得知消息，四处寻找，但是可惜，找到的时候李家长子李相显重病身亡，他把自己的玉佩给了你，让你照顾他唯一的弟弟，李相夷。”
“我们只好带回只有四岁的孩子李相夷，还有年龄和相显相仿的你。但是你发了高烧，忘记了所有的事情。”
李莲花听着，竟然从来不知道，自己还有一个哥哥，原来，印象里那个对他照顾有加的人，是他的亲哥哥，不是他师兄。
封磬更是崩溃，他们寻找宣妃血脉这么久，他寻回的主上竟是错的，而让他百般迫害的李莲花，才是他真正的主上。
封磬急火攻心，直接气绝而亡。
“我不信，我不信。你们说的，我一个字都不信。”单孤刀拿着自己怀里的玉佩，喃喃地说着。
他付出了这么多的心血，到头来竟然让他活成一个笑话。
“这武林是我的，这天下是我的，都是我的。”单孤刀冲向李莲花，只要杀了李莲花，他就是唯一的皇族血脉。
单孤刀拼尽全力朝李莲花而去，站在一旁的顾衍把李莲花推开，抬手把剑扔向单孤刀，剑插入单孤刀的胸口，没入三分。
顾衍没有给单孤刀反应的机会，飞身对着剑柄就是狠狠的一掌，剑瞬间穿胸而过，把单孤刀连带着砸在地上，剑的另一端狠狠地插进地面。
顾衍落在单孤刀的身旁，蹲下身注视着这双带着不甘，凶狠和一丝恐惧的眼睛，欣赏了片刻说：“知道为什么你得了漆木山的全部内力，却依旧打不过只有三四成内力的李相夷嘛？那颗岩荭廖的滋味如何，是否觉得腹部发热浑身充满力气，这是一株好药，不过确实假的，不过是耳饰调皮随手做出来的东西罢了。”
“不过，那原本也是无害的，谁让你前几天不小心被我伤到呢，好不容易破开的口子，当然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两种药效加在一起，你的内力在你不注意的时候消散不少吧。别这么看着我，这眼神确实让人心情愉悦。”
顾衍好心的替单孤刀解着迷，看他越来越恨的眼神，心中无比的畅快。
“是你，是你！咳咳...”
单孤刀恨不得吃了顾衍的血肉，他真恨自己为什么十三年前没有多看一眼，让他有死里逃生的机会。
“不过，就算你拥有那些内力也没什么用，你无论如何都是赢不了先生的。你终其一生都是他手下败将，现在！”
“顾氏山庄之子顾衍，协顾氏三百一十九条人命，请你受死！”
顾衍声音渐起，袖口处的匕首滑落入手中，然后没有任何犹豫狠狠地扎进了单孤刀的喉咙处，鲜血喷溅而出，染了顾衍手上脸上都是。
单孤刀只能发出“嗬嗬...”的几节声音，便再无生息，绝无生还的可能。
顾衍看着他咽气，这才感觉，现在的手竟然开始颤抖了起来。顾衍收回手，闭了闭眼，缓了一下有些发昏的脑子，站起身看向身后的众人。
“阿衍。”
“顾衍。”
听到几声担心的声音，顾衍面无表情的擦拭了一下脸上的血，是吓到他们了吗？他们为何这副模样看着自己，顾衍不解，想着是自己脸上的血吓了人，急忙擦拭。
顾衍好像突然想起来什么，他杀的这个人，好像不只是他的仇人来着，他还是别人的师兄，也是别人的父亲，更是一个人的徒弟。
所以...
顾衍想要仔细辨认他们脸上的神情，但要抬眼的时候却没有动作，看清了又如何呢，他不后悔，杀这人他不后悔。
“小宝，罗摩鼎给我吧。”
顾衍站在原地，固执的没有上前。
方多病听到顾衍的话，没有犹豫，他直接把手里的鼎放进了顾衍的手中，他不怨的，但是却是有一些难过而已，他死得其所。他会厚葬他，但不会埋怨任何人。
顾衍接过罗摩鼎，看着里面的母痋，想到一旁还在被业火子痋控制的轩辕潇和其它众人，下定了决心朝李莲花走去。
李莲花看着走来的顾衍，下意识的摇头，
“业火子痋进入人体便会融进血液里，除了毁掉母痋，再无其它方法。先生，这不是选择，是抉择。”
顾衍知道李莲花为何不想毁了母痋，不是想要利用母痋控制别人，也不是知道了自己是南胤皇室血脉想要复兴亡国，他是害怕子痋消失，顾衍的身体会迅速衰败下去。
顾衍就站在李莲花的面前，看着他依旧不愿得模样，很满足的笑着。
“先生，我知晓你的心意。”
顾衍趁着李莲花心神交战的时候，刺破李莲花的手指，一颗鲜红的血珠溢出，掉进下方的罗摩鼎里。
“阿衍，不要。”
母痋接触到李莲花的血液，直接化为灰烬，彻底消失在这世间。
李莲花眼中带着祈求，但是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母痋消失，就如同顾衍会消失一样。心疼的好像犹如万千刀剑齐射一般。
他何尝不知道，但是他想自私的只救顾衍一个。
顾衍能仔细的感受身体里的禁锢消失了，随着禁锢消失，随之而来的疲劳无力瞬间席卷至顾衍全身。
顾衍手中的罗摩鼎掉落，人也朝后倒去。
李莲花急忙去扶，牢牢的把人拥入怀中，阿飞和方多病收回朝前迈去的一步。看着李莲花慌乱的把人抱起，看着他对着芩婆哀求的模样，眼睛开始有些发酸。
等顾衍醒来的时候，宫内已经被清醒的轩辕潇处理好了，所有乱党都被抓了起来。那些武林人也由方尚书和严尚书带着昭翎公主出门郑重答谢过。
已经纷纷离去了。
顾衍坐起身，肩上的头发滑落在胸前，顾衍直觉看到一抹白色，顾衍抬手摸着胸前掺杂着些许白色的头发，看像房内唯一的铜镜。
镜中的自己，头发黑白参半，看着平白老了很多，脸色雪白无色，原来那时他们眼中怪异的神色不是因为自己杀了单孤刀吓到了他们。
而是因为这种变故啊。
顾衍看着头发，并不在意，用手拢了拢别至耳后。
房门被推开，李莲花端着药走了进来。
看着顾衍已经坐起身，见他神色并没有什么不同，心中放心，眼神看到他的发色时忍不住露出一抹愁丝和悲痛。
“醒了。”
李莲花坐在床边，把药递了递，示意顾衍把药喝了。
顾衍伸手接过，没有像之前一样，为了不喝药做出很多逃避的话或者样子，他平淡的接过药，一饮而尽。
虽然药的用处不大，但是为了不让关心他的人担心，他喝的很快。一会药就见了底。
李莲花接过空碗也没有多说什么。
跟他细细说起了这几日的事情。
原来，离他昏迷已经过了五日了啊，怪不得他觉得自己这一觉睡的很足。
他陷入昏迷后，芩婆为他渡入了内力，浅浅护住了他的心脉，但是也仅仅是让他有一些缓冲罢了。
圣上得知纷乱已经平息，也派人来给顾衍诊脉，得知他身体早就沉疴难治，也不知是送了一口气还是什么，只是沉默的下令让顾衍在宫中休养，并太医院的人精心调养他的身体。
然后想要派人把李莲花他们送出宫。
但是李莲花却没有走，他拿着笛飞声交给他的忘川花，自己去见了中毒一直没有解的陛下。半日后，殿内传来陛下的毒已经好了。宫内上下欢庆。
随之而来的，是陛下送来的诸多旨意。
一是解除了方多病与昭翎公主的婚约。命他为朝廷刑探以及百川院刑探，继续探查天下冤案。
二是顾衍平乱有功，特准许他归家休养，但他仍有官职，没有传召，不得随意离京。
三是褒赏了那些江湖人士，赐了些金银财宝，和一些美名。
顾衍听完，没有问也没有管，所有的事情，都朝着自己希望的方向发展着。
只不过，那忘川花竟然被李莲花送给了陛下，顾衍还没思考一会，不知是药效还是别的原因，顾衍又睡了过去。
李莲花让人躺好，顺了顺掺了白色的头发，看了会才走了出去，刚关上门，就传来压抑的闷咳声，李莲花捂着自己咳嗽的声音，怕吵醒了沉睡的顾衍。
看着站在院中的三人，是严夫严母和顾衍的阿姐芷兰。
“怎么样了？”
燕云紧张的上前去问李莲花，三人都看着李莲花等待他的回复。
李莲花摇了摇头，只说：“刚醒了过来，喝完药又睡了。”
燕云听完，忍不住哭了出来，旁边的芷兰也跟着一起掉了泪。
严夫虽然眼睛也泛红，但是毕竟是男子，不好当众哭出来，只能先安慰自己的妻女。
“别哭了，小衍好好地，你们哭什么。眼见快要下雪了，天冷，先回去吧。”天已经刮起了北风，刺骨的凉意围绕着众人。
陛下派来的太医一日三次的来诊脉，药更是不断。
但，顾衍清醒的时间还是不长。
就这么昏昏沉沉的过了三日。顾衍意外的醒的早了些。
外面白皑皑的一片，他推开紧闭的窗户，外面正飘飘洒洒的下的大雪。
“竟下的这般大。”
顾衍对着身旁寸步不离的李莲花说着。
李莲花把披风给人披上，用衣服把人裹紧，然后才连人和披风一起把人抱进怀里，好让他能看雪景的时候，也不会受到外面的凉风。
“对呀，今日初六，你再睡，年尾都要被你睡过去了。”前几日新年，严府虽然兴致不高，但也装点了些红色的灯笼和红绸，来迎新纳旧。
此刻红红染着红烛的灯笼被白雪浅浅覆上了一层，看着格外的美。
“先生，我们去向父亲母亲讨要压岁钱吧。”
顾衍听到李莲花说，已经过年了，今日他精神尚好，便想出去走走，安一下他们担忧的心。
李莲花没有拒绝，他现在对顾衍任何的要求都会满足。他让人坐在床边，自己又重新关上窗户，然后去寻衣服打算给人换上。
顾衍看着忙碌的李莲花，这才发现，他今日穿着不是以往的青色或者白色，竟然是罕见的暗红色，这么鲜艳的颜色，他刚刚为什么没有注意到呢？这般好看。李莲花，也是适合红色的。
李莲花给顾衍穿好衣服，看到顾衍盯着自己的衣服和他的看，沉默了一会解释说：“这是云姨准备的，新年喜庆些。”
李莲花看着同样穿着绯色的顾衍，衬的他脸色都好了不少。最后把披风又给顾衍披上，给他带好帽子，这才扶着人慢慢的走着。
顾衍走的很慢，仔仔细细的看着路上的风景，摆设。饶有兴致的给李莲花介绍着那些是他摆的，那些是阿姐的手笔。
李莲花静静的听着，时不时的附和。
院中只有两人浅浅的交谈声，和相交的脚印，不一会便被雪覆盖，没有任何印迹。
“父亲母亲安，今逢元日，衍祝有三愿。一愿父亲母亲岁康健，二愿家姐事无忧。三愿...三愿吾爱之人，长命百岁。”
三愿吾爱之人，长命百岁，长相见。
顾衍说完，拜了下去，严夫严母连忙把人扶起，偷偷擦了下眼泪说：“小衍快起。”然后燕云塞给了顾衍和李莲花一人一个红封，这是他准备还孩子的压岁钱。
哪怕这两人已经大了，但是在她眼里，两个人都是他的孩子。
顾衍陪着他们说了会话，精神就有些撑不住了，严夫严母见他强撑着，便让他们赶紧回去。外面冷，不要久待。
李莲花告别严夫严母带着顾衍离开。走在半路，顾衍已经要开始昏昏欲睡了。李莲花把人拦腰抱起，脚步平稳的一步步走着。
“睡吧。”
李莲花让顾衍靠在自己的肩膀处，轻声的说。
顾衍强撑着睁开眼，也不知是雪落在李莲花的脸上融化成了水，还是一滴热泪，顺着他的脸颊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