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刻意与无意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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阅览室中
安小海趁着田巧明外出打饭的时机，在一张打印纸上画下了6枚钥匙的图形，其中5枚钥匙，应该属于监狱的那5道门，另一枚钥匙是狱警宿舍钥匙。
监狱的大门虽然一直有人看守，但在大门的不远处还有一扇小铁门，监狱中的一些干部是有这扇小铁门的钥匙的，比如杨远兵。
只要安小海看过的东西，他就能记住个大概，更何况这么多天来，安小海一直都在暗中观察狱警们挂在腰间的钥匙。
这些钥匙串往往是一大把钥匙混在一起，但要判断哪些是用来开监区里的门的却很简单，只要看哪几片是相同的就可以了。
狱警们身上都有的钥匙，必然就是属于这座监狱的。安小海很快就找出了四座铁门的钥匙，只是不知道它们的顺序而已。
至于那把狱警宿舍的钥匙，正是邱鹏的，说要把他装进去，那就必须装进去！
也不知道当邱鹏发现，徐天佑是穿着他的警服大摇大摆的走出第一监狱时，他会是一个什么样的心情？
如果邱鹏将这情况上报，他就一定没好果子吃，但如果他隐瞒不报，呵呵，安小海敢保证，这将会是他噩梦的开始！
至于那个叫陈永强的临时工，不着急，小人物而已，以后有的是机会对付他！
更何况，邱鹏如此明目张胆的害安小海，肯定是受那背后黑手的指使的，以他的身份，以及他的行为作风，他知道的情况必然不会少。
邱鹏很有可能是日后安小海找出幕后黑手的一个突破口。
“怎么样？今天的进展如何？”，田巧光一边飞快的扒着饭一边问道，说话都有些含糊不清。
“挺顺利的。对了，那张电路设计图，我已经思考得差不多了，再有两三天时间应该能修改好。
修改过后能解决会误报的缺陷，还补上了一些可能被破解、盗刷的漏洞。但是小问题还是有一些的，想要彻底解决所有问题，就还需要一两个月左右的时间。”
“真的？太好了！”
田巧光兴奋的放下了手中的饭盒，跑到桌子边对着那张硕大的电路图看了起来，虽然他看不懂，但看着安小海在上面做的密密麻麻的标注，就很心安。
田巧光并没有明确告诉安小海电路图存在的问题，这是他的一点小心思。
而安小海刚刚说的两个问题，正是田巧明最头痛的两个问题。安小海说到点子上了，这说明他是真的非常厉害。
“可以了，能解决这两个问题就已经非常不错了，其它的问题不着急的！一会儿我先把这个给人家送过去，剩下的问题咱们慢慢解决。”
田巧光有些迫不及待的，小心翼翼的将电路图折叠好后，放进了自己的公文包。
大哥田巧明曾跟他说过，如果能解决这两个问题，巧语公司将拿到一个超级大单，这个超级大单不但能解决公司未来两三年的生存问题，还很有可能会让公司从此迈上一个新台阶。
这张图对于田巧明，以及整个巧语电子设备有限公公司来说，实在是太重要了，没想到还真被安小海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给解决了。
“谢谢！太谢谢了，这下解决了他们公司的大问题了。放心吧，这图一旦测试通过，报酬方面绝不会让你失望的。”
田巧光兴奋的说道，甚至还亲昵的拍了拍安小海的肩膀。
安小海微笑不语。
田巧光这个人虽然略显功利，但已经算得上是相当淳朴善良了。
想想肖申克的救赎里，典狱长为了长期利用安迪，不断拒绝他合理的假释要求，甚至为了掩盖真相让人杀死知道真凶的汤米，为的就是把安迪控制在监狱里，一直为他所用。
两相对比之下，田巧光已经显得过分单纯了。
就在这时，阅览室的门被有些粗鲁的推开，一名穿着花衬衫，夹着公文包的干瘦中年人走了进来，双方对视之下，一时间都有些呆住了。
“嘿嘿，你是管理阅览室的小田吧？来来，抽烟！”
来人先反应了过来，满脸堆笑的凑过来递上香烟，是5块钱一包的宝路，香港人很流行抽这个，他手腕上的力士金表能把狗眼闪瞎。
“对不起，我不抽烟，您有什么事吗？”，田巧光拒绝了，脸上微不可察的厌恶之色一闪而过。
“没事没事，我能有什么事？我这不刚从监狱长办公室出来，看到这里有一个阅览室，挺好奇的，所以就进来看看。
你们的工作也够清苦的，这大热天的，办公室里连个空调都没有，真是的！”
那人一边自己点了根烟，一边扇着他的花衬衫说道。虽然是南方，但这都快11月底了，天气已经很凉了，这人还拿空调说事，显然是在刻意显摆。
“小田，你还真是平易近人啊，居然会跟犯人在一张桌子上吃饭！啧啧，听说你在忙一个大项目，年轻人了不得啊，有前途！”
这下安小海知道田巧光为什么厌恶这个人了，这人说话确实是非常讨厌。
“我确实正带领监狱中的犯人们进行一个信息化项目，只是个很小的项目而已，没什么了不起的。”
安小海没想到的是，田巧光不但答了话，言语间居然还有一些解释的意味。
“可算不得小项目了，我刚才听监狱长打电话向上面汇报了，说是只要这个项目完成了，就可以算是第一监狱一个先进典型！
前途无量啊小伙子！”
这人三句话不离监狱长，用脚趾头想也知道这是什么人了。
深海市第一监狱两个监狱长，一个叫王涛，一个叫黄涛，挺有意思的，也不知道这人的关系是哪一涛。
田巧光压抑着自己的脾气应付着这人，这人直到把烟抽完，才满脸堆笑的离开了，样子看着很谦逊，却无处不透露着傲慢。
“呼，终于走了！”，田巧光送走了这人回到座位上时，也是吐出了好大一口气。
“这人谁呀？”，安小海开口问道。
想要引起人的共鸣，首先要与人共情。安小海既然察觉到了田巧光心中的厌恶，口气自然好不到哪里去。
“这人姓方，都管他叫方总，听说路子挺野的。咱们监狱做的预制板单子就是他的，据说他跟上面很有些关系。
当然，他那活儿钱给的不少，也是通过正规渠道进来的。”
果然，田巧光毫不隐讳的吐槽了出来，可能是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田巧光紧接着又补充了一句。
“原来如此，怪不得呢，我只是觉得他挺张扬的。”
“谁说不是？你是没见过他那个儿子小方总，上次我在街上碰巧见到他俩，那小子才十八九岁……
算了，不说这个了，今天你早点休息吧，编程的事儿咱们慢慢来，不急这一天两天的。”
“好的，谢谢田警官。田警官，我有个问题想向你请教。”
“你说。”
“和上面的人有关系，不是应该越低调越好吗？为什么刚才那个人会如此张扬？”，安小海是真的对这个问题很感兴趣。
安小海并不缺书本上的知识，欠缺的恰恰是这些书本上学不到的东西。那藏在黑暗中的敌人，应该就是政府体系的，安小海很渴望能多了解这个体系。
“这个啊……”，田巧光有些意外，他没想到安小海的问题居然是这个，不过他想了想后还是给出了答案。
“不是有句俗话说的好吗？阎王好惹，小鬼难缠。
这个方总，很显然对咱们监狱抱有很大的期待，所以他才会通过这种方式向所有人表明他与监狱管理层的关系。
这样一来，大家都知道了他跟管理层关系良好，在日后的各种工作中，就会顾及到这层关系，从而让他想做的事情能进展的更顺利。”
“但是他这样做不会给监狱长拉仇恨吗？监狱长能让他这么干？”
“拉仇恨…”，田巧光花了点时间才反应过来这句话的意思，忍不住笑了起来：“呵呵，拉不了多大仇恨的，而且跟他有关系的那位很可能是巴不得他这么干。”
“这又是为什么？”
“很简单，测试！”，田巧光深吸了一口气接着说道：“单位就是一个小型的世界，里面什么类型的人都有。
领导也需要知自己的手下都是些什么人，而这个方总，就是一剂最好的试剂。”
“我还是不是很明白。”
“很简单的，看大家的反应就好。
方总狐假虎威到处乱窜，下面的人必然就会有各种反应。
有的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有的会当面顶回去；有的当面满脸堆笑，背地里议论纷纷；有的会到处告状，甚至向上面反映；当然也会有人想要通过巴结此人，向领导靠拢。
这样一来，所有人的性格和立场就会在领导的眼中暴露无遗，这是领导最愿意看到的。”
“原来是这样，那领导不怕他给自己惹麻烦吗？”
“不怕，有什么好怕的？如果没麻烦，就这么着了；如果真的惹到麻烦了，就跟他撇清关系就是了，反正受损失的不是领导。
至于方总，他一点都不傻，反而是一个聪明人，而且是一个做脏活累活的聪明人。
从这些事里我们也能大致判断出来，这个方总跟监狱的领导究竟是什么样的关系。
我只能说到这里了，你听明白了吗？”
“听明白了，田警官真厉害。”
“呵呵！”，田巧光的笑容明显有些苦涩：“为了生活而已，大家都不容易。行了，你赶紧吃吧，今天早点休息。”
安小海知道田巧光这是有些迫不及待了，看样子托付他让自己修改电路图的人，跟田巧光的关系非常亲密，很可能是至亲。
安小海加快了吃饭速度，同时脑子里不断浮现出刚才那个方总的形象。
果然，刻意去找的东西，往往是找不到的，天下万物的来和去，都有它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