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半夜来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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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家人没有点灯，并不意味都睡着了。
唐家女眷们靠在一处，神色有些惶惶，曹氏几乎是跳了起来，抖着手指着外头，就差喊出声。
云苓冷冷地瞥了她一眼。
想起这黑灯瞎火的，约莫自己的眼神她也看不见，只得低着声音道：“别出声，老齐会搞定。”
老齐一人打五个都不怕，对付这种不是“阿飘”而是有“实体”的人或者动物，更是不在话下。
外头传来一声杂乱的脚步以及一声闷哼，然后老齐的声音就传了进来，“老太爷，掌灯！”
正东那间屋子的油灯被点亮，唐家众人齐齐走到了正屋。
一个约莫三十多岁的汉子被老齐捆住了手，半躺在地上。
连连做着求饶的动作，“诸位手下留情，我不是偷儿，真不是偷儿！”
似乎也怕惊动了旁人，这汉子说话时候声音压得低低的。
涨红着脸，额间不断沁着汗珠，说着讨饶的话。
云苓见他眼神没有闪躲，目光也算清明，且身上衣服虽旧，浆洗得还算干净。
似乎还真不像是鸡鸣狗盗之辈。
“不是来偷东西的，那你是来打劫的？”她问道。
汉子连连摆手，“我真不是来偷也不是来抢的，我，我就是来看看，随便看看。”
说这话的时候，他的眼睛不自觉瞟向地面，不敢抬头了。
得，还是个不会说谎的“半夜来客”。
唐老太爷深深看了他一眼，对着老齐道：“去报官！”
“是。”
老齐应了一声就要出门，却被汉子的手抓住了裤脚，“这位大爷，你别报官，我也是好人家的儿子，我真的不是恶人啊。”
老齐抬了抬脚，轻松将他抬了起来，继续往前走。
眼看这招没用，汉子立刻又扑到了唐老太爷跟前，拼命磕头道：“这位老太爷，你相信我，我真不是什么坏人，求求你们了别报官。”
唐老太爷就着豆大的灯光仔细看了看他，喊住了老齐，问道：“那你叫什么名字，家住哪里？为什么来这院子？”
三连问让那汉子的神色一顿，继而涌出满脸尴尬。
许是知道自己今晚不说实话真的要被报官了，汉子无奈叹息一声，低低说起了自己的底细。
“我叫段四更，进巷子的第一户人家就是我家，家中就我和寡母，求求你们别报官，我娘亲知道了会受不住的。”
“既然知道心疼寡母，为何还半夜爬墙进来？你说自己不偷不抢，可你这行事也经不起推敲，上两任租客就是被你吓跑的吧？”
“我真不是故意的，我，我也是受害者啊，施家的小妾她，她骗了我银子啊，呜呜呜。”
年纪一大把的汉子，哭起来就跟被抢了糖的孩子一般，涕泪横流。
“施老爷把她养在这个院子，大家伙都不知道她的来历，只听她说自己叫恒娘，来投奔亲戚的，亲戚找不到就租了这院子住......呜呜呜，哪曾想，这都是她骗人的，她和施老爷不清不楚，却还骗我的银子.....我是看她被卖了，就来这屋子里找找我的银子还在不在，我真的不是偷儿。”
在男子的呜咽中，众人终于弄懂了他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原来他看恒娘年轻又一个人过，就生了几分怜惜之情，平日里也帮着做些挑水送柴的活计。后来恒娘告诉他，若是找不到亲戚又找不到人嫁了，就只能回乡，若是能找个靠谱老实的夫婿嫁了便能留下来。
恒娘生得美，话里话外也透了那个意思，老实人当即动了心思。
大龄单身男青年的爱如烈火，没过多久就被哄着送上了所有积蓄当聘礼。
哪知他找的媒人还没上门，这巷子里就来了施家大夫人。
一通喧闹后，恒娘被施夫人提脚卖了。
施夫人趁着施老爷外出的功夫，倒是快准狠解决了心头大患，奈何段四更的老婆本却没了着落。
他想着那一日恒娘是空着手被发卖的，也许那些银子还留在这宅子里，是以隔三差五就趁夜色来寻一寻。
这院子内外这么干净，多少有一点他的功劳在。
唐家人交换了神色，对段四更的话将信将疑。
云苓倒是觉得他说的应该是真的。
毕竟，被人骗婚骗财，不论男女都会觉得万分丢脸，不到万不得已可不想说出来难为情。
如何处置他，又成了唐家人的难题。
“要不，就不报官了？”唐远志问道。
惹得段四更连连作揖感激不已。
曹氏却是反对，“这深更半夜爬墙来的，太可怕了，还是报官吧。”
她指着墙头的那一根迎风飘荡的草绳子，月光下就像是一条长虫，委实有些唬人。
段四更还算聪明。
他并非顺着围墙爬进来，而是绕到了巷子外头的树林子里，依托高大粗条的树枝系了草绳，顺着草绳往下攀进了院子里，等回去的时候也能顺着绳子爬上树。
如此一来，墙上和大门上都不会留有痕迹，更加显得神不知鬼不觉。
段四更望着草绳，恨不得直接毁尸灭迹。
只张着嘴期期艾艾道：“我下回不敢了，这银子找不回来就找不回来吧，今天本也是想试这最后一次。我知道施家卖不出屋子，也怕被发现了。我......谁也得罪不起。”
说得委实可怜。
唐老太爷看向云苓，“苓儿，你看着办吧。”
被点名的云苓表示，她只想听听八卦，怎么处置这人还真没啥兴趣。
不过既然唐老太爷都发话了，她就对老齐道：“老齐，你送这位段叔回去......”
她的目光移到了段四更身上，“也不要惊动他的家人，若是不小心惊醒了，就说段大叔似乎梦游了，正好撞上半夜起夜的你，别的就莫要多说了。”
段四更一脸惊喜，对着云苓连连作揖，“谢谢这位姑娘，多谢了，多谢了。”
老齐将他手里的绳子解开，带着人出门左拐。
曹氏望着两人的背影，很是气恼：“苓儿，为啥不报官，这不是那什么虎归山吗？万一他说假话骗我们呢？”
“放虎归山！”唐远志吊起了书袋子。
云苓便问，“就算是假话又如何？大伯母，咱们是人赃并获了吗？”
“没有人赃并获，咱们就报官，他最多也就是进去两日，很快就会被放出来。到时候，人家若是蓄意报复，你还能有安生日子过？”
“再说这事若是报官，咱们家就要倒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