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9章 我果然还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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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
荆非咳出鲜血，踩出的脚步仿佛绑着万斤巨石，沉重歪扭。
他很想停下，但他知道这一次一旦停下，便不可能再爬起。
他拧紧拳、咬碎牙，额头上汗液与鲜血一同流淌而下，溅落那一脚脚踩下的水汪之中。
水汪中倒影出一个他……两个他……千千万万个他。
他来到吞天面前，双眼被血污朦胧，大口大口地吸气、吐气，每一声呼吸都伴随着喉管断裂般的咽鸣。
“啊！！！”
吞天再度向天咆哮，依然无法动弹。
这个世界很公平，气势或许可以振奋精神、压倒对方，却不能逾越极限。
荆非从不会被气势压倒，他那双深邃眸子的前方……是一场梦……一场盛大、绚丽、虚无缥缈而又……必须抵达的梦。
吞天不知道他曾经历过什么，也不知道他到底在追寻什么，他只知道自己的实力与信念，都不及他……
“咻！！！”
这时，众目睽睽之下，七道黑影疾驰而来，脚踏水汪不留痕，轻灵掠影寒芒现。
司马赢绝不能让吞天败给荆非，来人正是他所培养的暗杀者，他必须在这里解决掉这个人类的希望。
哪怕他知道杀了荆非后，兽人与人类必将死磕到底，不死不休。
这正是他想要的，只要战争仍在继续，他就还有赢的机会。
七道黑影速度极快，眨眼间便欺近荆非，手中匕首在艳阳之下映出刺眼的寒光，杀机乍泄，索命而来。
“咻！！！”
下一秒，风声呼啸，一紫、一蓝、一红、一银、一黄五道身影赫然而至，截停暗杀者，他们凛然而立，气势如虹。
“喂！你们是想阻止这场真男人之间的决斗吗？”
蓝慕灵嘴中咬出烈火，二货前辈跟他说过，这种战斗绝不能让任何人阻止，不然他们会遗憾一辈子。
她不太理解，幻梦又给她举了个例子——就相当于你穿上自己最喜欢的衣服，化了全妆去逛街，逛得正兴起，突然来个电话让你回去工作。
还没听完描述，蓝慕灵的拳头便捏得咔响，要是谁真这么干，自己绝对给那人捶到姥姥都不认识。
云雪则态度极其明确：“滚！不然……死！”
她也可以直接动手将这群暗杀者杀死，可荆非的战斗还未结束，他们离战局不远，打起来无法保证不会影响其中。
“啧！”
司马赢咬着拇指，咬牙切齿，那群怪物战士明显是提前做出的行动，连这一步……都被东方葵算到了？
算到了又如何，荆非现在奄奄一息，只要有一点魔力打在他身上，他就必死无疑，他正欲打出手势，让暗杀者们立即行动……
“咻！！！”
一道耀眼的亮光划破天际，掠空而来，司马赢甚至来不及做出反应，被箭矢狠狠地钉入墙中。
艾拉振翅当空，灿金的双瞳中蕴含无尽杀意：“他违反了赌约，我可以……杀了他吧？”
司马赢体内的每一个细胞都在颤抖，寒毛直竖，他这才意识到这里还有一个睥睨天下，无人可挡——王。
荆非并不知道外围在发生什么，他没有余力去关注、聆听，他只能听到自己撕裂的呼吸声与心脏嘈乱的鼓动，他一步……一步……一步地向前。
阴影遮蔽住吞天的视线，荆非那并不伟岸、也不笔直的身躯，黄金瞳中映出他此时的模样，全身满是泥污，狼狈不堪，双眼被血污挤成一线，似乎什么也看不清，却又仿佛看破了所有。
他终于明白为何人类一方只多了几人便足以扭转战局，无论是这边还是那边……又有多少人能像他一样不屈不挠，不知放弃为何物？
荆非耗尽最后一丝魔力，于手中凝成一把鲜血长剑，双手紧握剑柄，鲜血在天空下闪烁出晦暗的光。
长剑向着吞天的头颅，一插而下。
兽人族的臣民撕心裂肺地大喊：“王！！！”
吞天疲倦不堪的龙眸之中狠戾乍现，他的右手凝成龙爪，向着荆非的咽喉一爪而去，他已没有余力再控制力量，这一爪，必断荆非的头颅。
他是一个难得、可敬的对手，吞天不想杀他，却不得不杀，这让他很惋惜、痛心……
“嗤！！！”
鲜血在空中划出一道绚丽的流虹，随之飞起的……是一条手臂。
荆非用手臂挡住了这致命一击，而他手中的长剑仍在落下，吞天本能地闭起那金黄的眼眸，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哗啦！”
溅水的声音响起，他的脸颊洒上湿润，他缓缓地睁开双眼，荆非弯膝屹立在他之上，遮蔽整个烈阳。
那本该直直地刺穿他头颅的长剑插在他头侧的地面上，深入三尺。
吞天的爪子垂落，溅起泥土与浊水，彻彻底底地没了战意：“我……输了。”
一帝市的城墙之上，兽人们纷纷跃下，禁闭的城门也在此刻开启，墙内的居民如兽潮般涌出，向吞天与荆非这边冲来。
“轰！！！”
寒光曜日，一剑开天，一道深深的沟壑横断于兽人王与他的子民之间，近在咫尺，这咫尺……便是无法逾越的天涯。
“咚！”
一个兽人跪下。
“咚！”
“咚！”
“咚！”
……
千千万万个兽人跪下。
“求你们……饶王一命！”
“砰！”
磕头声铿锵有力，整齐划一——
“求你们……饶王一命！”
呼唤于天际回响，浩浩荡荡。
吞天侧瞳映出这番景象，心中的不甘在肺腑中回响。
他之所以没法将子民丢下，遨游四方，是因为他的子民不仅会为他们的野心跪地哀求，也会为他这个王——放弃所有尊严。
他们值得……自己献上一切！
荆非笑了，笑得苦涩……惨淡：“我果然还是……无法感受到战斗的乐趣啊……”
他也曾想醉心于战斗之中，不管世俗、不顾天下，可在很久很久之前他就发现自己……做不到。
战斗往往意味着须有一方死去，生命的消逝对他来说已是家常便饭，他却终究无法无动于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