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因果设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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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此刻，这片天空被紫色光晕笼罩，仿若一整颗星球被关进了淡紫色的玻璃球里，“玻璃球”由各个棱形互相接壤而成，构成一幅庞大奇诡的立体图形。

“师父想知道遥儿要做什么，遥儿要复仇啊。”天遥虽是冰冷的身体，但发出的声音渐渐温柔起来，“只是遥儿能量不足，幸得紫月神舟帮助，诅咒大成时，却没想到师父正巧赶来，竟然让遥儿一时忘记了，糊涂了。”天遥抬手看看自己毫无血色又生硬的手，此时此刻也完全被紫光所笼罩，她继续温柔地笑着，淡淡道，“这诅咒生成，它要吞噬的第一个好像是我呀。果真，厉害的咒术都需要献祭能量。”

“很好！妹妹、公主惨死，牺牲自己为家人报仇！血洗这肮脏的世道！为何不可！”帝喾唯恐事小，不住地在一旁煽风点火。“这个星球的人本就罪有应得！”

“是啊！”声音从天遥尸体的胸口迸发出来，淹没了刚才短暂的柔和，带着彻骨寒意，响彻周边，“我终于想起来了，我要做什么！适才被师父打断。对，对，我要毁灭了他们！”

盘古隔着紫色结界，怒视向帝喾，“帝喾，你若再诱惑遥儿，我定让你魂飞魄散！”

帝喾识时务地果真闭紧嘴巴。面前的神明乃是苏醒的盘古，据自己顶头上司九王所讲，盘古目前仅是极其微弱的神识，实力到底如何，却也不敢轻易挑衅。

现如今，盘古断去天遥对他的能量剥离，迅速地恢复着自己目前的力量，随后，伸开双掌紧贴紫色结界，小心翼翼地化掉紫色屏障，再一步一步地慢慢靠近天遥，“遥儿，你若要报仇。师父助你。你先停下。”

“不！”天遥直挺挺的身躯，沉重地往后飞出数米。

“没有人相信我们，所有人都要害我们，那我就彻底成为他们的噩梦！”天遥的话音刚落，四周冒出的火光更甚，突然一个火柱冲天而起，应该是不远处的火山喷发了。“妹妹酷刑至死，公主也没了。师父，你知道吗？自在这颗星球出生以来，因脸上胎记被人视为不祥，公主护我，妹妹更为我嫁于亲王。可我却什么都做不到。眼睁睁地看着她们死在我眼前。我确实是不祥。是我不祥，害了他们！”

“遥儿，你不是不祥，凡你落生之星球，各方智者、仙圣均会随你而降世，促进星球文明进步。你不记得了吗？你是天女啊，天神之女。”

“是啊。我乃天神之女！多少智者忠良，因为我，他们才落生于世，却在末世泯灭！我岂不更恶！”

这一刻，盘古有些怯生生地望着前方的徒弟，怕她再次倒在自己跟前血肉模糊，怕她再次带着泪痕消失得无影无踪。“这怨不得你，该星球文明陈腐太久。”

“师父！我记得儿时，师父教过我和妹妹。”天遥的身体微微晃动，她在翼星上的当世记忆又再次出现流失现象，然而，其他更多的记忆却一涌而来，她用力晃了晃头，“好像，好像，还记得师父在一直寻我。”

“是。我虽知道，你降生之时，所经山海之域，英雄圣花开放，祥瑞之光环星，引领仙、圣追随。但于茫茫人海，师父却总是找不到你，即便找到，也常常再将你弄丢。”

“不怪师父，在世间，誓言之故，你命数有限。我记得，在翼星，师父很早就离世了。”天遥隐约想起，在翼星上，儿时家门口有位年轻的先生讲学，她总是拉着妹妹蹲在门口偷听，不几日，被这位先生领进学堂识得文字。那三五年的岁月，许是童年中最快乐的时光。

“是。但……”盘古话没说完，只见到天遥眉头一皱，抱住头，蜷缩着坐到了水面上。盘古立时奔跑过去，跪在水面上，把天遥抱进怀里，一遍遍地拍着她的后背。“遥儿，听话，听师父的话，先放弃和紫月神舟的链接！”

然而，又一瞬间，天遥再次清晰地想起她这一世的身份，浑身上下黑紫色的火焰更盛。“不！他们害了妹妹和公主！他们拿着所谓的正义，去害人！”

“好，好。”盘古抱紧天遥，天遥挣扎地越厉害。“帝喾，你可对紫月神舟动过手脚。”

帝喾据实回答，“尚没有这种实力。”

“这便好。”盘古一手搂住天遥控制住她的挣扎，另一手伸出，掌心一道白光向天空挥去，“紫月神舟！连我也不识了吗！”

顿时，紫色天空不见了。

下一刻，周围剧烈的火光慢慢黯淡下来，大地也停止晃动。

天遥最后一用力推开盘古，刚站起身，却只喊出一声“师父”，身体又硬邦邦地倒向水面。

盘古一个闪身赶至，再次将天遥拥入怀中。“不怕，有师父在。”

“多谢盘古！”帝喾开口。原来盘古一道神旨过后，紫月神舟收敛了能量，化作一方天空大小的淡紫色云层，事实上，这颗神舟如今形状便如透亮、弯眉状的紫月，依旧巨大无比，挡住了半侧天空。“我们和天遥的协议结束，如今这紫月神舟便先借来用用。”

盘古低头看住天遥，声音带着空气的震动传来，“你们和遥儿有什么协议！”

帝喾原本要飞离，却被盘古挥下一道光柱，硬生生地留下，全身僵硬地困在光柱之内。只这一刻，帝喾竟是头一遭感受到了恐惧和死亡的气息。

“说！”盘古的声音震耳欲聋，带出满天雷鸣电闪。

“是。”光柱自天空降下，帝喾被死死困住，不敢再有丝毫隐瞒。“盘古大神当知道，您已然沉睡许久。宇宙大爆炸，为救苍生，祈愿文明、真爱永存，众神牺牲之后，已经过去太长久的时间。后面，新生的四方宇宙逐一稳定，复苏成长。据闻，天遥在其他三方宇宙历经磨难，最后得她父亲全力救治，方才来到第四宇宙再次复生，后拜入你门下，却是偷偷逃开你的保护，轮回世间时，一次童年被虐杀身亡。幼小的灵魂因恐惧，竟是要自毁元神、消失于世，后被百艘神舟相护，但天遥一心想求解脱，耗尽百艘神舟的力量，不小心，截断了天河，形成屏障，甚至差点割裂第四宇宙，犯下大错，不仅触犯神格，而且依照神域法典，需遭受两百世轮回苦难。”

“这些，我已经知晓。”

“事实上，天遥的故事，老早便已引起九王陛下注意。天遥原是想长大，九王陛下和天吴于是趁此机会给予了一些计策，具体，在下也是不知，想来应该是利用盘古大神您，经历两百世轮回，慢慢解除天遥的封印。关键是，九王陛下看出，神舟们虽不归天遥所有，却可在天遥亡故之际及时赶至护她灵魂。故而，天遥的报酬便是，若将来有机会得到一神舟同意，定借予地狱学习。”

“既为学习，也是遥儿答允你们的。拿走便是。但你今日却伤了遥儿！”盘古的声音这一刻甚至牵动了周围星辰的震动。

帝喾本是镇静自若的性子，如今声音微微颤抖起来。“伤及天遥，是该星球人们所为。”

“是吗？这个笼罩住翼星、毁天灭地的咒术，应该是地狱的研究成果。”

盘古的威压，逼迫得帝喾头疼欲裂。

帝喾一时无法支撑自己，双膝跪倒。“是，是。盘古大神未至之前，在天遥死后，我感知到她的气息，在她情绪不稳时，诱导她复仇，借助紫月神舟强大的能量启动咒术，燃烧这个星球。幸亏您及时赶到，否则，险些让天遥背上罪孽。是小人盲目自大！不该隐瞒盘古大神。”

“这个星球文明倒退，可有你们参与。”

“我们确实没有参与星球上的任何活动。想是，您来此地，或许也是天遥的计策之一。”帝喾弱弱的声音传来，试图转移盘古的注意力。“听九王讲，天遥千世轮回，最后三百世落于第四宇宙，似乎有意要彻底割裂第四宇宙，应该有大计划。或许这两百多世的苦难，也是千世轮回的一部分。”

“去吧。最好不要让我再见到你。”

听到盘古最后的命令，帝喾真正理解了死里逃生的意义，没有半秒钟的耽误，已然从这片星系消失。

就在这时，四周忽然一一出现了很多天遥的影像，或蹲、或站、或坐在水面上，均是抱着头。“头好疼！好疼！”

盘古看向周围，不知道哪一个才是遥儿本体，他搂紧怀中天遥冰冷的尸体，只听到她喃喃地念着，“为什么我再也找不到你。再也找不到了。”

盘古适才听清楚怀中遥儿的话语，右前方的遥儿依旧在抱头痛哭，“别过来，别过来！求求你们放过我！”

之后又有一个遥儿痛苦地喊出来，“好冷！”

“遥儿怕黑，不要把我关起来！”

“救命！救救我们！”

天遥痛苦的哭声，或微弱，或凄凉，或无奈，或悲惨，或痛声尖叫。盘古抱着怀里冰冷的天遥，心被一次次地割裂。“对不起，对不起，师父总是来不及赶到！”

下一刻，百十个天遥一同发出质问，带着泪水，“师父，是神明，对吗？可以告诉我，每一次生命，我认认真真地对待，最终为什么都是痛苦。师父，我对着苍天乞怜，向着神明一遍遍祷告时，你可曾听过。我多么期盼这个世界上当真有神。”

“是。师父在，师父正是神明。”

“可是，师父，为什么这个时候才出现。”

“遥儿，对不起，师父来晚了。师父总是来晚。对不起，我的遥儿。”

“当真有神明，真好。”

“是。师父化作神明，永远守护你。”

“师父，我好累，我厌倦了死亡，厌倦了轮回。那么多记忆，那么多经历，无论是美好的，幸福的，还是糟糕的，我统统都不要，可以吗？”

“可以，可以！”

“师父，帮帮我，结束轮回之苦！帮帮我！帮帮我！”

盘古的泪珠慢慢溢出，缓缓地灌下，最终泪水滴在怀中天遥的尸体上。泪珠落下的那一刻，溢满整个星球的是清雅静婉的芳香，淡淡地洗涤着这个焦热、浮躁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