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打开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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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行刑的黄衣女子许是镇定，白布蒙着头，并没有挣扎。

“遥儿吗？”高德看着这些虚幻的景象，正要往前迈步，却是双腿一软。幸好，武杰和斯蒂芬在他身侧扶住。当他再次定眼看去，才松了口气，“不是。”

“不是姐姐。”此时孔玉红默默地说了句，声音里带着颤抖，“那个人，很熟悉。像是，像是我自己。”孔玉红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也完全被自己吓到了。

紧接着，只听到一声惨叫，“啊——”

再看那名女子时，她已经被拴在了通红的铁柱上。

“炮烙之刑！”武杰整个人都不好了，握住拳头！身临其境看到炮烙之刑，被行刑的还是一位孱弱的少女，换做是谁，都不会好过到哪里。看着女子挣扎，鲜血渗出却是即刻被通红的铁柱耗干，而女子身后正被烈火烤出油汁，顺着铁柱冒着烟流淌，再被耗尽。武杰一颗心越缩越紧，如果可以，他情愿闭上眼睛，塞紧耳朵。

正在这时，刑场外一阵骚乱，有人闯了进来。是位衣着朴实，却又美丽端庄的女子，柔顺的黑发被牢牢裹在灰白色的布锦里，这身打扮像极一名修女。在她身边跟着的女子，也同样这般着装，不同的是她还戴有面纱。这个时候，戴着面纱的女子第一个像疯了一般推开兵士的长枪，飞奔向中央的铁柱，来到铁柱前，徒手便去撕扯铁链，而那位用刑的女子已经虚弱不堪，也痛苦不堪。场景忽又变得有些模糊。

再看清时，只见那位面纱女子抱着少女，无力地哭啼着，再看她的双手双臂全是血、灼痕、水疱，甚至是水疱破裂后起开的皮肤，应该是撕扯铁链时所伤。而那位受刑的少女更加可怜，可怜的让人不忍心再去多看她一眼，因为，她身上的皮肤正带着血肉一块块地滑落下来。

“妹妹，疼吗？别怕，姐姐在，姐姐在！”面纱女子不敢触碰自己的妹妹，怕弄疼她，怕再下一刻妹妹便彻底碎掉。

少女浑身颤抖得厉害，干涩的声音，带着满口的血腥味，“姐姐，帮帮我，帮帮我！好痛苦！”

“好，好，姐姐帮你，姐姐帮你。”面纱的女子声声念着，念着，忽抽出一把短刀，直直地刺进少女的胸口，血喷出，溅在面纱上，浸湿妹妹已经破败的衣衫，淌满一地鲜红。面纱女子再次将妹妹缓缓搂进怀中，轻拍着妹妹，仿若哄她入睡一般。

看到这里，孔玉红早已是泪流满面，哽咽不成声，“姐姐，姐姐！”

“孔玉红！”易上前一把搂住孔玉红，“别怕，别怕，我们都还在。都已经过去了，过去了。”

正在这一刻，只听到一声声呼喊，“义军来了！”“义军来了！”“义军来了！我们失败了！王朝灭亡了！”

面纱的女子，一抬头，面纱滑落下来，不正是天遥吗！但是，那张熟悉的面孔右侧脸颊上靠近耳侧却有块硕大、兰花状的淡红色胎记。

然而，突然之间，所有的景致再次暗下来。一阵电闪雷鸣扫过之后，瞬时，他们又来到了那片埋葬众人的大坑前。

“天遥，拖累你们了。”一个温柔的声音传来，气息尚有不稳，正是那位衣着朴实却面容娇美的“修女”。

站在间隔二三人之外的天遥，听到这番话语后，面朝着修女，屈身行上一礼，再起身，只见到她口唇苍白干裂，嘴角微微上扬，淡淡地微笑着，伴着眼角的泪痕，言道，“天遥陪着公主，还有妹妹。此生，甚幸。”

“书眉公主！”这个时候，孔玉红也已经看清那位修女的面孔，之后，便准确地叫出了她的名字。

同一时间，影像中的书眉公主说完这句话不久，就被推进一座大坑里；同样的，站在离书眉公主不远的天遥，也一同被推进大坑。

雷电下来，站在坑底，重重的泥土灌下，天遥仰头望向天空，沉沉地念了句：“为什么！妹妹何辜，皇族中少年儿童何辜，公主何辜？”

随后一切都归于平静。

两批人被先后推进黑色的大坑中，直到最后化为一片死寂。

“这应该是当年天遥女神和妹妹死亡的场景。”老者走到孔玉红身侧，深深地鞠上一躬。“你便是小蝶，对吧？天遥女神的妹妹。”

“是！”这一刻，孔玉红声泪俱下，那一世的记忆如潮水般涌入：十八年的光阴，与姐姐相依为命，入宫后姐姐爱学习，也教导她偷偷地读书识字，后幸得公主欣赏；入公主府，跟随公主走访全国建校，帮助孤苦女性儿童；因利害关系，得罪亲王，自己偷偷代替姐姐被迫出嫁；这一世，掺满的却是半生孤苦，半生心酸，更有临死前的恐惧疼痛。她半响没有说话，最终还是回答道，“我已经看到了她的故事。却不知道，这段人生记忆是不是她的。制度更替，王朝覆灭，是历史的必然。社会形态错误，死亡，和罪孽，却不应该是必然。几个女子认清大势所趋，尽其所能，只是想减少王朝末期对世界的罪恶，却得不到王朝的认可，被质疑，被列为叛徒。而所谓的义军，却也容不得她们，只因为她们享受了王朝的特殊待遇，是皇族人。罪恶同等。”

易听完这番话，再次扶住她的胳膊，紧紧拥住她，却是感到孔玉红在浑身发抖。易轻声安慰着，“只是一段记忆。孔玉红，不要怕。一切都过去了。”

孔玉红侧头望着易，抬手拭去眼泪，“放心，没有啦。”随后她又努力着，淡淡地笑着，“就像看了场电视剧。我没事。你坐在电视机前的时候，也不会害怕，不会疼痛的，不是吗。”

“是。”易也不知如何安慰她是好。“但……”

事实上，孔玉红确实没有害怕，浑身的颤抖却是完全出乎她的意料。因为，她虽然清楚了整个故事，但无论是前尘往事，还仅仅是一个故事，对于她来讲，都太过遥远了，遥远到，就仿佛幼年时被玻璃划破了伤口，如今却不记得伤口在哪里。不过，这一刻的伤痛，这一刻说出的那番话，好似，只是借用现如今孔玉红的身体，说出那个小女子临死前的一句质问吧。

而此时此刻最不好的人，应该是高德，若不是刚刚武杰他们拦住，怕是他已经冲到坑里去挖人了。

“这些图像并没有消失？”武杰冷静下来看向周围，果真，他们并没有从影像里走出来。

斯蒂芬看了一圈周边，也是深深地发出疑问，“后面，难道还有什么事情发生？”

老者含糊其辞地回答，“或许，这才是小蝶姑娘真正要留取记忆的原因。”

武杰、斯蒂芬和老者的对话刚结束，忽然间，周围火光四起。山林燃起大火，都城里也燃起大火，将天空染红，仿佛到了毁灭一切的末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