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散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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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医、稳婆、龚嬷嬷、青柳、轻舟，就连外面伺候的宫人们都怔愣住了，看着传旨太监说不出话。
好半晌，龚嬷嬷才回过神，连忙道：“公公，是不是消息传错了，陛下那么爱重娘娘，不会如此的。”
传旨太监瞥了她一眼，高高在上道：“陛下金口玉言，怎会出错？莫要胡说，再有下回，拖出去杖毙！”
金口玉言...好一句金口玉言。
外面的对话一字不漏传入她的耳中，林兮浑身无力，躺在床上只觉浑身发冷，似是置身冰窖一般。
“我很早很早，很早就心悦公主了。”
“就是心悦于你，怎么了！”
“赵瑾辞那样的人，你真的信他会喜欢上谁？”
“他亲手杀死了我们的孩子...”
“因为你是皇室血脉啊...”
脑海中涌现出杂乱无章的对话，林兮的只觉身上越来越疼，她的气息也越来越弱。
青柳看着林兮大汗不止，眼中的光芒逐渐消失，她大惊，连忙跪倒在她身前：“娘娘，不要！小皇子还需要母亲，您坚持住，太医还在外面，求您，不要放弃...”
林兮看着青柳哭得发肿的眼睛，努力打起了精神。
稳婆一喜：“娘娘，孩子快出来了，您再加把力！”
她紧紧攥着手边的锦被，再一次用力，伴随着婴儿的啼哭声，林兮只觉眼前突然一黑，下一刻，身上似乎有一股热流涌出，她浑身的力气也散尽了。
“出来了，出来了！娘娘！娘娘！”
耳边传来稳婆的惊叫和青柳的哭声，林兮却只觉得这喧闹很遥远，远到几乎听不见了。嘴里似乎被人喂下了什么东西，但她眼皮太过沉重，快要抬不起来了...
龚嬷嬷的呼唤，青柳和轻舟的哭声，还有不知道是谁的声音，林兮觉得，太吵闹了。她好累，真的好累...
眼前浮现出初见那人的画面和那双漠然的眼睛，后来那双眼睛带了些笑意，可慢慢地又装满了冷漠...
然后是另一双温润的眸子，还是杏花树下那个翩翩少年，可他，也渐渐地远去了。
猎场内，赵瑾辞和须訾骑着马并肩而行。
“陛下，前方岔路口，不如你我二人分道而行，比比谁的收获多？”须訾自信开口。
赵瑾辞闻言，看了他一眼，道：“这提议不错。赵力，带一队人跟在须訾太子后面保护。”
须訾挑眉，策马先行一步。
赵力看向赵瑾辞点了点头，跟在了须訾后面。此举就是防止到时出什么意外，于大庆名声不利。
赵瑾辞带一队人马，走了岔道另一条路。
一路上过来，赵瑾辞已经射中了一只郊狼，一只野猪和几对野兔。
“看到白狐，不许动手，朕要亲自来。”
“是。”
正说着，突然一支箭矢从侧面树林中穿梭过来，赵瑾辞眼神一眯，拿起弓箭连发两箭。第一箭在空中打掉了那只不明箭矢，第二箭直直朝着树林而去。
赵瑾辞身后的侍卫连忙上前去查看，只带回了一支带血的箭。
赵瑾辞看着手中的羽箭，冷笑一声，道：“没事，宵小之辈，跑不了。”
他策马欲行，突然感觉心有些慌，眼皮也跳得厉害。赵瑾辞此人，从来都不信奉什么冥冥之中自有天意这一套，他更相信人定胜天。
可此刻，他却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到底是什么...
“回程。”
思虑片刻，他果断返回猎场的行宫。
行宫外面，几名身着拱卫司制服的信使正在等候。赵瑾辞上前，勒马问这些人：“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信使见到赵瑾辞，立刻跪下道：“陛下，宫里传来消息，皇后娘娘发作，恐怕情况不太好！”
另一人道：“臣是第二批被派出来的，太医说娘娘情况凶险，请陛下决断，是要保大，还是保小...”
赵瑾辞只觉心间有什么东西坍塌了，他眉头紧锁，来不及细问，直接调转了方向。
冷声问道：“什么时候的事？为何现在才说？”
“已经好几个时辰了，他们不让属下进去，只说行宫，外人不让进。”
赵瑾辞眯眼，道：“成十，将他们都扣下，小心看好，别让他们死了！”
“回宫！”
赵瑾辞直接策马返程，马车太慢，他等不了。
“陛下！”
后面的侍卫渐渐被他甩开，拉开了一段不小的距离。
越靠近宫门，赵瑾辞心里的不安就愈加明显。马没停下，直接进了宫。
“参见陛下。”守着宫门的侍卫只看见了一道残影。
赵瑾辞跳下马，站在坤宁宫正门时，只觉心间沉甸甸地。他踏步走进去，里面安静如斯，一点都不像是生产时的场景。
没有太医，没有稳婆，安静地彷佛一切都睡着了似的。
等踏足外殿时，终于看到了人影。
跪在门外的宫女看到了赵瑾辞，忙低下头：“陛下！”
赵瑾辞跨过门，进去的第一眼，就被眼前的一幕刺激到了。里面宫女跪倒了一大片，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很哀戚。
站在寝宫前面，他发现这一步迟迟迈不出去。伸出手，竟有些颤抖地掀开帘子，里面的情景让他脚步有些摇晃。
太医，还有稳婆们跪了一片，他们前面是后妃生产时用来遮挡的帐子。
“陛下。”太医与稳婆们看到了他，跪着问安。
赵瑾辞根本听不见，他掀开帘子：林兮满身是血，脸上一丝血色也没有，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就像是睡着了一样。
她的容颜与往日并无不同，还是那么恬淡，那么柔弱，那么安静。仿佛她只是在安详地沉睡，守护着自己的宁静一般。
龚嬷嬷正在为她擦拭身上的血迹，青柳怀里抱着孩子，轻舟跪在地上，哭倒在了床榻边。
赵瑾辞走到床榻前，伸出的手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触及到林兮的脸庞，那里尚有余温，床上的人却早已没了气息。
胸前郁积着什么，突然间喉头微甜，一口鲜血喷在了榻上！
“陛下！”
成十终于赶来，后面跟着得到消息的魏庸，一进来就看到赵瑾辞吐血的样子。
“这里的人一个都不要放过！”
他眼底血红，抚上林兮冰冷的手，一字一顿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