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和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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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大夫查探了一番赵瑾辞的情况后,道:“把他上衣脱了,准备施针。”
她眉间有几分沉重,这人身体状况比起第一次她诊脉时更糟了。不过才短短几日,他的情况却急剧恶化。
要脱掉他的衣裳,林兮怔了一下。却见床榻边上的魏庸退了几步,让出了地方。她有些犹豫,却只得上前。
赵瑾辞身上其实只着里衣,她伸出手,纤纤玉指在他胸膛处停顿了片刻,解开了他的衣扣。
褪去左边衣袖的瞬间,她愕然,眼里被震惊填满。
无数道伤痕,长短不一,布满了他的左边胳膊。从手腕到小臂,一道道伤痕让人触目惊心。这些伤痕都已结了痂,其中有一道伤口从手腕蜿蜒至小臂,从疤痕能看得出这道伤当时应是深可见骨的。
叶大夫也看见了,从那些伤口的角度来看,不像是他人所为。
她问:“他有自虐行为?”
林兮愕然,自虐?赵瑾辞?他是那样高高在上,自信到自负的一个人,又怎么会与这两个字联系起来。
“怎么回事?以前,他身上并没有这些伤。”看着那些伤口,她还是问了。
魏庸道:“自您走后,主子白日里看起来与往常无异,可只要一入夜间,便会梦魇,情况严重时,就会有这种情况发生。胳膊上是小伤,右腿上的伤才严重。他自己一剑刺穿下去,大半年才能勉强走路。”
林兮的指尖有些发颤,她偏过头不想再看榻上的人,手指却忍不住蜷缩,攥紧了。
陆英在一旁为叶大夫递上医药箱,她铺开,里面是一层大小依次排列的银针。林兮看着她取了最长的那一排出来。
赵瑾辞躺在榻上,面容憔悴,唇角发青。他额间挂着汗滴,林兮沉默片刻,还是上前替他擦了汗。
她这才有机会仔细看了看他,好像这几年,他面容有些了变化,以往凌厉的眼眸周围,有了些细纹,倒是显得他没那么冷凝了。
赵瑾辞原本处于昏迷中,随着叶大夫施加在他身上的银针越来越多,几炷香的时间过去,他额间冒出越来越多的豆大的汗珠,面容也愈加痛苦,鬓角处青筋毕露。
他身上已经插满了密密麻麻的银针,叶大夫却还没有停手。随着最后一针下去,赵瑾辞额头上的汗珠滚落,胸口起伏不定,他猛然间皱眉,接着吐出了一口血!然后再度昏迷了过去。
看叶大夫收了针,林兮才问:“师父,怎么样?”
叶大夫瞅了她一眼,方才旁边这人的话她听得清楚,看来榻上之人与她之间的纠葛很深。
“发热导致他喉咙部位发炎,呼吸阻塞,引发了咳血之症。”
林兮闻言一惊,咳血之症若是严重会导致心力衰竭。
“师父,咳血之症可以治好吗?”
她虽然口中这样问,心里却知道,这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否则,这病也不会列在疑难杂症一类里面。
叶大夫将针灸包交给陆英,让他先退下之后,她才转身,回她道:“他的情况已经有些严重,想要治好,短时间内恐怕不行。”
“需要多长时间?”林兮问。
“最短也要两年时间。现下他情况稳住了,留个人在旁边伺候便可,你去休息吧。”
林兮点点头,送她出门。叶大夫看着她眉眼之间的倦色,想到医馆里林柒的情况,思忖了一下,罢了,今日她又是淋雨,又是受惊,只怕是已经到极限了。
她便没有再提及林柒,带着陆英走了。
林兮返回里屋,太医和魏庸都在。已经有人守着了,她可以不用在这里的。她没有片刻犹豫,转身就要往隔间里去,走到门边,脚步却顿住了。
清晨的湖边小筑,围困在小树林里。微风拂过,空中飘过桐花淡雅香甜的气息。山雀站在枝头欢快地鸣叫,榻上的人微微皱眉,睁开了眼。
他微微动了动,却觉呼吸之间一阵剧痛袭来。手边似乎有什么柔软的东西,他忍着痛侧过脸,入眼便是林兮趴在床榻边上熟睡的脸。
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她脸上,长长的睫毛在光影下愈显安静。一头乌发如云般铺散开来,他伸手,想要触摸,不经意间却瞥见自己肩头散落的几缕白发,他厌恶地偏过头。伸出的手也停在了半空。
这细微的动静却惊醒了林兮,她抬起头,发现赵瑾辞醒了。
“你醒了?”
看着他停在半空的手,她犹豫片刻,握住了那只手,替他把脉。赵瑾辞没说话,心里却一动,目光一直停留在她脸上。
看脉象他已经好多了,只是她医术尚浅,还需太医过来诊一次脉才行。她起身,欲喊太医进来,却被人拉住了手腕。
她侧身,看向榻上的赵瑾辞。
他问:“一夜没睡吗?”
她闻言,垂眸,顿了一下,道:“睡了一阵子。”
说完,她欲挣开那只手,他却不肯放。
“我去找太医过来替你诊脉。”她有些无奈。
他却道:“你已经诊过了。”
她只得转向他,道:“我行医时日尚短,还得要太医诊过脉才行。”
那人却执着地盯着她,死活不肯松手。
太医听着里面的动静略感不安,魏庸却怡然自得。不仅自己不进去,还拦着太医也不让进。
等到感觉里面的气氛和时机都差不多了,他才换上一副忧愁的面孔,领着太医走了进来。
“陛下,娘娘,微臣带太医过来了,让他为陛下诊个脉看看您情况如何。”
赵瑾辞微微颔首,那道恼人的目光却一直停留在林兮的脸上。他不放手,林兮只得坐在一旁。
太医诊完左手,颤巍巍看着赵瑾辞握着林兮莹白手腕的另一只手,不敢说话,只得眼神求助魏庸和林兮。
魏庸在一旁带着得体的微笑,就是不说话。
林兮只得道:“这只手也要诊。”
赵瑾辞瞥了太医一眼,道:“怎么别人诊脉只用一只手,就你偏要两只?”
太医快哭出来了,盯着一张苦瓜脸:“娘娘,这...”
他也是瞅准了魏庸是个老滑头,这种场合他是一句话都不说,榻上的人他也不敢质疑,只能求助心软善良的林兮了。
她软声道:“左寸侯心、肝、肾,右寸侯脾、肺,都要诊。”
赵瑾辞冷冷地瞥了一眼太医,终于放开了林兮的手。
“娘娘请宽心,陛下的脉象已经稳下来了。”
林兮松了一口气。等诊完脉,魏庸和太医都出去之后,只余他们二人,屋里静下来了,没人说话。
她想起他手臂上的伤,正欲开口,却被他打断:“我会放了他,不追究他弑君之罪,也不追究他假死脱身之事。只是一样,你要与他和离。”
林兮闻言,瞪大双眼:“和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