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三章 故人〔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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湛无心红‘唇’微勾，满意地看着晒谷场上刀剑相向的两队人马。
“结阵！”哗啦啦的轻响，一柄柄长剑出鞘，指向了楼曦和他身旁的近卫军。
而这暗器‘射’来的方向，非常巧合的，正是殿后的近卫军所在的位置。
站在年轻男子身旁的同伴赶紧接住他瘫软的身子，同时也看到了他背后殷红的血‘色’，“是暗器！”
就在这气氛颇为紧张的时候，只听到“啊”的一声惨叫，一枚暗器噗的一声，从背后打入之前说话的那名年轻白袍男子体内。男子猛地往前扑倒过去，血瞬间就染红了纯白的袍子，看起来触目惊心。
马长老话音刚落，原本站在队伍中间的后方的白袍男子全都警惕起来，手搭在长剑之上，盯着楼曦身边的近卫，仿佛他们一有动静，立刻拔剑相向。
马长老在看到紫苏献上止戈的时候也是一惊，脑子里回响起景王在宝盒清斋中所说的话，再看看楼曦带着的这一百余人，心中也信了几分，转而瞪向骏马上的楼曦，怒道：“难道这一切真的都是你们穹岳搞的鬼不成？”
“止戈”两字一出，靳家的人立刻‘骚’动了起来，看紫苏那副毕恭毕敬的样子，再想起之前湛无心和楼曦的手下叙旧，一副熟稔的样子，一名年轻的白袍男子忍不住义愤填膺地叫道：“长老，他们和陵水盟的人是一伙的！”
紫苏才走了进步，靳家有几名站的靠前的白袍男子已经‘激’动地叫道：“止戈！果然是止戈！”
日光下，厚重的长剑被一名纤细的‘女’子轻轻托举着，更显古朴和沉稳。单一的黑‘色’，毫无锋芒可言重剑，却也让人移不开视线，就连楼曦也不禁被它大巧不工的气韵所吸引。
对上湛无心的冷眼，楼曦笑意不减，甚至还对着她微微颔，湛无心心头一跳，她竟觉得那青年凤眸中的微光有些骇人？！待再细看，他的目光早已落在紫苏手中那把通体墨黑的长剑上。（ ）
“是。”紫苏接过身后的黑衣人递过来的一把长剑，双手捧着，举于额前，朝着楼曦走去，那恭敬谦卑的姿态，仿佛楼曦就是她的主子。
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了湛无心身上，只见她忽而一笑，目光却直直地看向楼曦，讨好的声音也在晒谷场上响起，“我等了这么久，总算把小公子盼来了，确实不该再掖着藏着了。这东西可废了我好大功夫才拿到的呢，小公子必定喜欢。紫苏，把东西送过去。”
被靳衍痕这一打岔，马长老也不急着杀人了，他也想知道，陵水盟为什么要这么做！
靳衍痕耸了耸肩，回道：“湛盟主把我们都引到这来，不就是有话要说吗？现在人都到齐了，又何必遮遮掩掩。”
湛无心被他快速变脸的技艺取悦了，笑道：“小子‘挺’机灵，讨人喜欢，不过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我还没娶妻生子呢，老天爷舍不得收我。”靳衍痕痞习惯了，不着调的话脱口而出，话音未落，他立刻感觉到一道冰冷的视线向他‘射’了过来。嘴角的笑一僵，轻咳一声，他立刻一本正经地说道：“既然紫苏承认了杀人事实，那湛盟主也给我们解解‘惑’吧，陵水盟为什么要杀马婆婆，杀慕苒呢？”
被那样围杀了一轮，他此刻气‘色’居然还不错，湛无心不禁笑道：“你倒是命大。”
湛无心想了想，才记起这人是在杏林阁中假装中计耍过她的靳衍痕。
湛无心循声望去，只见这百来号人的队伍的最右侧，一名男子正笑眯眯地看着她，他身边还跟着名黑衣人。
靳家的两位长老还在拉扯不休，一道慵懒带笑的男声突兀地响起，“湛盟主，咱们又见面了。”
“放手，我今天非杀她不可。”马长老想要甩开齐长老的手，可惜却始终被他牢牢地抓住肩背，挣脱不开。
“老夫、老夫杀了你……”马长老急怒攻心，抓紧缰绳就想策马冲过去，却被赶过来的齐长老一把按住肩膀，劝道：“马长老莫急，稍安勿躁！”
今日的紫苏实在和宝盒清斋中那个温和清雅的‘女’子大相近庭，若不是仍是那张脸，根本看不出是同一个人。
马长老义正言辞，紫苏始终平静而冷漠，“紫苏三岁就被盟主收养，本就是陵水盟的人，盟主才是我效忠的对象。”
紫苏回答得干净利落，明明白白，声音平稳无‘波’，马长老却听得怒气翻涌，脸‘色’涨红，指着紫苏的手，都控制不住的微微抖，“你、你为何要这么做？你到宝盒清斋也有五六年了，靳家待你不薄！慕苒如此信任和倚重你，你怎么下得了手。”
“马婆婆确实是我亲手所杀，也是我在慕苒早间沐浴的水里下的毒。”
马长老早不耐烦听两人一言我一语的废话，他死死地盯着站在湛无心身后，一脸平静的紫苏，沉声问道：“紫苏，老夫只问你一句，人是不是你杀的？”
就在这气氛越来越诡异的时候，马长老忽然策马上前几步，大声喝道：“我们来此可不是听你们叙旧的。”
楼辰盯着楼曦的背影，若有所思。
明荐握着缰绳的手倏地收紧，心跳骤急，脸上却不敢表现出分毫的紧张。
楼曦目‘色’一沉。
湛无心一边说着话，眼睛却是意味深长地盯着楼曦。
在看到明荐身边那贵气‘逼’人风华无双的男子之后，湛无心心底的愤恨渐渐被兴奋取代，啧啧笑道：“多年不见，明统领还是这般体贴，难怪皇上对明统领恩宠有加，早早就为你做了安排，明统领以后，真正是前途无量了。”
那张明明已经染上风霜，却依旧俊朗不凡的脸；多年仕途平顺，身居高位而养出来的凛然气势，在湛无双看来，是那么的刺眼。陵水盟在穹岳也有百年历史，却被燕弘添赶尽杀绝。她这般狼狈，燕弘添的爪牙却如此风光，这让她如何能不恨！湛无心双拳紧握，指甲狠狠地扎进‘肉’里，疼痛让她稍微找回了几分理智。
湛无心微微变脸，明荐却仍保持了一派轻松的笑容，回道：“皇上和娘娘洪福齐天，自然过得很好。只是你之后的日子，怕是不会过得太好了。”
听到那个她用了近十年，抛弃了近二十年的名字，湛无心眼眸中狰狞之‘色’一闪而过，脸上的笑容越危险起来，“托皇上的福，这些年过得很是‘精’彩，皇上和清妃娘娘还好吗？我可是一直很挂念他们呢。”
明荐也没想到，二十年后，居然还能见到当年潜伏在宫中多年的‘女’人。原本她躲到燎越，想要杀她很是不易，今日她却自己送上‘门’来，那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明荐心情不错，竟也愿与她寒暄两句，笑道：“水芯姑姑别来无恙。”
“明统领，好久不见。我还以为没有机会再见了，想不到老天待我不薄，还能让我见一回故人。”‘女’子的音‘色’本就微沉中带着点魅‘惑’，她又用一种婉转曲折的语调说话，让听的人都觉得两人之间情谊不浅，不直觉地看向了她口中的故人。
待楼曦一行人走近石砖房前，那‘女’子眸光淡淡地扫过楼曦，诡异地笑了笑，便移开视线，看向楼曦身侧的近卫军统领——明荐。
石砖房前，站着十几名黑衣人，他们一字排开，双目冷然地看着楼曦一行百人，不因人数的差距而显出一丝惊慌。站在最前面的是一名‘女’子，她也是一袭黑衣，身姿曼妙，容貌算不上极美，从脸上也看不出年纪，唯有一双沧桑中带着无尽‘阴’寒的双眸，让人完全无法忽视她的存在。
晒谷场紧邻‘玉’山而建，山脚下还搭了两三间石砖房，方便村民晚上将谷子暂时存放在里面。
穿过巷子，众人终于知道，黑衣人为何敢留下一句话就走，也不怕他们跟丢了。因为小巷的尽头，就是一块能容下数千余人，宽阔敞亮的晒谷场。
楼曦和身边的明荐对看了一眼，点了点头。一行人就朝着黑衣人消失的小巷走去。
一行人在村道上走了半盏茶的时间，一道黑影忽然出现在前方，冷声说道：“我家主人有请。”说完也不等后面的人反应，转身便朝着旁边的小巷跑去。
靳衍痕撇了撇嘴，倒也没有往前走，而是安分地跟着死士，走在队伍的最后。那双风流的桃‘花’眼好似随意欣赏风景一般，东张西望。在看到几处转角的民房窗煌‘门’边，极快闪过的人影之后，靳衍痕眉梢轻挑，又转头看向别处。
方如辉同情地看了他一眼，就拉着曲凝双走到了中央最安全的位置。
这个村子是沿山而建的，村道不仅狭小，还七拐八拐蜿蜒曲折。楼辰被墨无尘护在走在队伍的最前面；靳衍痕则被一名聚灵岛的死士以保护为由，拖到了队伍的最后，遥遥望去，只能看到楼辰的一个后脑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