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2章 投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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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循声而望，火堆旁的角落里，不知道何时坐着一名青衫的年轻人，那年轻人不知道从哪里搞来了一块夔牛肉，用随身的匕首叉着，也放在火堆上慢慢地烤着。
严先生注意到那年轻人气度不凡，尤其一双浓重的黑眼圈令人印象深刻，只当是隔壁营哪个军士过来蹭火的。
“哦？那依你之见，一旦修仙者打到了泊州，泊州必破无疑咯？”
“是也是也，”那黑眼圈的年轻人懒懒地打了个呵欠，“你看看这城内的士气，你看看对修仙者畏之如虎的军士们，这场战争，我们天南早输了！”
“放你娘的狗屁！”刘滚木大声骂道，“修仙者也是凡人修上去的，跟我们比起来无非会点小把戏而已，我们泊州城内整整十万军士，还打不过一个小小的万御门？”
“就是，我听说万御门整个门派，也就不到一万人，出海来天南的，最多不过几千人，咱们用人堆都能堆死他们。”
黑眼圈的年轻人摇了摇头，似乎不想与这群粗人争辩，专心致志地烤着肉。
严先生思索了片刻，觉得这年轻人似乎知道很多东西，不由地试探道，“既然兄台觉得泊州城必破无疑，那为何还呆在这里，不赶紧逃命去？”
“逃？逃哪里去？”年轻人笑了笑，“此战若是败了，整个天南便尽收万御门囊中，去哪里不都一样？”
“你说这话，不怕执法处砍你脑袋，”杨大眼喝道。
“这些天整个泊州城内处处流言四起，你可看到有执法处的人管管？你道是为何？”
年轻人的反问让众人沉默了起来，是啊，如今泊州城内军心涣散，谣言四起，为何执法处不管，这种状态，还如何打仗？
“依我看，咱们陛下撑不了多久，马上就要向万御门投降了。”黑眼圈的年轻人语不惊人死不休，“咱们这些凡人啊，就别天天想着跟修士斗了，老老实实地被内界奴役就是了。”
一直没有说话的王胖子一脚将火堆上烧着的木头朝那年轻人踢去，火星四溅，围在火堆旁的军士慌忙闪躲，反倒那名年轻人置若罔闻，只是用手拍了拍身上的灰烬，依然老神在在地烤着那块夔牛肉。
“哪来的嘴上没毛的小子，你再这般口出狂言，小心爷爷我修理你！”王胖子恶狠狠地瞪着眼前的年轻人，“你怕那内界的鸟修士，我可不怕，你赶紧滚，这堆火是爷爷我生的，你要烤火上别出去！”
那黑眼圈的年轻人被众人连番呵斥，仍然不生气，慢条斯理地站起身，有些陶醉地闻了一口手上的烤肉，笑道，“正好，我的肉也烤好了，就不打扰诸位了。”
年轻人转过身，一边吃着烤肉，一边朝着其他的营走去。王胖子朝着他的背影淬了一口，这才愤愤不平地坐回了火堆旁。
只是被年轻人这么一搅，众人都没有了谈笑的兴致，都沉默地看着火堆，喝着闷酒。
不知道过了多久，刘滚木喝多了闷酒，脸上涨得通红，闷声闷气道，“你们说，刚才那小子的说的话是不是真的，难不成咱们陛下真的盘算着要投降？”
这一问，却让人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老严，你说说你的看法。”
书生也一直在想着方才年轻人说的话，沉吟了片刻后，有些意兴阑珊道，“如今城中流言四起，却无人去管，泽海上战事不利，陛下和镇南大将军都不曾露面，这投降之说……也未必是空穴来风……”
“打都没打就投降，我不服！”刘滚木仗着酒劲，嗓门又大了起来，“我大哥去年被当成流民给抓去了内界，这口鸟气我一直憋着。虽然前线吃紧，人心惶惶，但我却从没有怕过。”
杨大眼叹了口气，“你说咱们这些人，哪个跟内界那帮修士没有点仇怨，说实话，这次应征上战场，我是又激动，又害怕。如果那些修仙者真的如传言的那么厉害，谁又愿意白白送死。”
在场的人都是同杨大眼日夜训练的同袍，杨家那点事情众人也都知晓。半年前，一名万御门的修士在儋州城喝酒，因对酒水不满意一剑斩了酒铺的掌柜，那掌柜就是杨大眼的老父亲。
“不过，即便要投降，那也得真正打过了才能投降，咱们连敌人的面都没见上就投降，这口气我也咽不下去。”
看着刘滚木和杨大眼两人义愤填膺的样子，严先生突然好像抓住什么东西，他看向方才那名年轻人离开的方向，心中若有所思……
……
休沐日很快就过去了，第二天，众人还是照常训练。可是不知道为何，一时之间，天南要投降的消息传得到处都是。
不仅仅是南十营，其他各个营地里，军士们偶尔休息时三三两两讨论的，都是“天南是否要真的要投降”这样的小道消息。
说来也怪，这些驻扎在泊州的新兵们，原本看到前线下来的伤兵死者，对万御门的修士心中多多少少地充满着好奇与恐惧。
但一旦听到天南有可能要投降，每个人心里感受到的只有屈辱。
辛辛苦苦地从家乡来到战场，每天不停地训练，还没开战就要结束了？
一旦投降，虽然性命无虞，可是作为“降士”，又怎么回村里给村里人交代？
左邻右舍，亲朋好友又会如何看待自己？
“投降”这两个字，本就是耻辱的化身，而“不战而降”，更是耻辱中的耻辱！
接着，又有消息传来，天南皇玄晋将从都城太安亲自赶来泊州，恭迎万御门入主天南。
而且这则消息乃是南十营的校尉亲自说的，校尉的消息自然来自更上面。
天南要投降的事情一下从捕风捉影的猜测变成了事实，这让整个泊州城都炸开了锅。
陛下软弱啊！
镇南将军是大草包啊！
军士们在训练之余，都暗暗地在心里痛骂！
原本萦绕在泊州城上方的关于战争的凝重空气，仿佛在一夜之间变成了满腔怒火和义愤填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