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冶金理论 钢水出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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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松很快得知刘香屠杀安南平民的消息，乐不可支。
“不过是没有脑子的区区贼寇，给我大肆宣传，我要让所有安南人都对他们恨之入骨，让他休想在安南赚一两银子，让他们成过街老鼠！给他们一块地苟活也就罢了，还想在我安南大兴土木，掏空我们的家底，真是不知死活！”
“父亲英明！”郑家两位公子齐声夸赞，心里却暗恨郑松坏了他们的财路，有钱一起赚不好吗？
就在这时，有人慌忙从殿外进来报告，郑松心中一惊，开始有了不祥的预感。
“启禀家主，远东公司的舰队，刚刚封锁了河口，正在炮击我们的炮台。对方战舰数量太多，炮台被压制无法还击，正在求援！”
郑松瞬间彷佛老了几岁，一屁股坐回太师椅，脸上惊怒交加。
“他怎么敢，他怎么敢，他难道不怕我们倾巢而出？集结所有兵力，我要亲征，我要把他们彻底赶到海里去！”
“父亲！”二公子郑椿大喝一声，让郑松恢复清明，“父亲请三思，看来刘香此人极其强硬，宁愿随时抛弃租界，也不惜跟我们再战。一旦彻底撕破脸，重演上次战败的被动，对我们没有任何好处。”
郑梉也反应过来，连忙接着劝到：“父亲，刘香不是大明朝廷，我们做些小动作他们反应迟钝或者选择容忍，此人睚眦必报，一旦他狠下心放弃租界，直接以战舰骚扰沿海或者沿河进攻，我们必定疲于奔命，得不偿失啊！请父亲三思！”
郑松颓然的陷在椅子里，半晌后才出声，语气中尽是疲惫。
“你们走一趟吧，铁矿石的事情，就按他的意思，尽快给他供货。死伤家属安抚好，务必不要有人闹事。”
“是！”
双方的谈判刘香并没有出面，不管郑家怎么折腾，双方海上实力的不对称就决定了郑家不可能占到便宜。大清都被西方列强欺辱了几十年，更何况你区区安南？所以对刘香而言，这不过是一个小插曲，并没有打断他攀科技的既定计划。
第二天，刘香就和陈丘把一些本领比较高的铁匠集中起来，要进行补课。近现代钢铁厂和传统的钢铁厂，刘香认为最大的区别不在于产能和质量，而是有没有理论基础并根据理论有方向的优化工艺和产品。
比如现在的这些铁匠靠的是经验，如果想让他们弄出弹簧钢、工具钢，无疑只能靠碰运气。而如果他们能掌握钢铁冶炼的理论知识，则可以有方向去摸索，而不是靠运气。
这些招募来的铁匠，原本大都活不下去，面黄肌瘦，让人怀疑能否抡得动铁锤。而现在这些人全都红光满面，气色绝对比大明的同行要好的多。虽然他们从内心感谢刘香，但手艺人有手艺人的骄傲，听说总裁要教授他们打铁技艺的时候，众人一脸愕然，比较年轻气盛的甚至开始面露不屑。
“在各位都是老师傅，想必都知道生铁、熟铁和钢的性能差异。那我想跟各位师傅请教一下，这生铁、熟铁和钢，他们成分配方的差异是什么？”
刘香看到他们一脸傲然，也不气恼，不急不缓的抛出了自己的问题。
众铁匠脸色一变，他们知道如何锻打生铁，也听说过如何炒钢，可是这主材都是铁矿石，到底是什么配方差异导致的巨大性能差异，却没有人能说出所以然。毕竟往上追溯到祖师爷，也只是代代传授技艺，从来就没有传过什么配方。再说了，不都全是铁吗，还能有什么配方？
“老汉惭愧，对不住总裁大人，老汉只知道怎么打铁，从未听过什么成分配方，都是按照经验自己估摸着来。这打铁跟抓药不一样，应该是没有配方这一说。”
其中一个头发花白的老铁匠有些惭愧的老实回答，此人是陈丘选的钢铁厂管事。
“大人，从古至今俺们铁匠行当，从祖师爷传下来就没有听说过什么配方，这打铁又不是抓药，要什么劳什子配方？俺们大家伙没有配方，那刀枪棍棒还有火铳，不是都造出来了？大家伙说是不是？”
人群中一个浑身腱子肉，目光桀骜不驯的汉子，扯着嗓子喊道，引来众人一阵附和。刘香瞥了一眼壮汉，懒得跟这些人一般见识，直接淡然的立规矩。
“我只说一遍，都给我竖起耳朵听好，听懂的、记住的人留下，我另有安排，下个月开始每月加一两银子。听不懂的或者直接不愿意听的，可以直接走了，以后一切照旧即可。”
刘香的话引起一阵骚动，但他不为所动，对于不思进取的人，他没有义务帮助对方提高能力，机会只给愿意主动争取的人。
于是他开始从碳在高温下还原铁矿石开始，循序渐进的讲授起钢铁冶炼的各种基础知识，包括铁水中碳含量影响，杂质硫和磷的影响，如何增加和减少碳含量以生产不同的钢材，如何去除钢水中的硫、磷杂质，如何尝试加入其他矿物制造新种类合金，以及奥氏体、马氏体以及淬火、退火、回火背后的金相原理等等。
一开始众人还以为刘香说发梦话，但技艺越好的铁匠，越早意识到这些自成体系的知识的正确性和重要性。这套理论清楚的解释了他们掌握的各种经验性技能，并将他们所不知道的背后原理深入浅出的道出。
他们开始如痴如醉的吸收这些新鲜的知识，不断和他们的经验进行印证。有些跟不上的人开始急得抓耳挠腮，心慌不已。
两个小时之后，刘香讲完最后一个知识点，下面的铁匠已经被这海量的知识冲击的无法思考，一个个呆若木鸡。刘香知道，不可能有人能完全听懂，能听懂两成都算是精英了。他冷冷的扫视这些坐井观天的人，目光锁定在那个闹得最凶的壮汉身上，决定拿他杀鸡儆猴。
像是感受到刘香冰冷的目光，那个壮汉一激灵，猛地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
“总裁是祖师爷再生，请祖师爷原谅俺瞎了狗眼，求祖师爷不要赶俺出去，俺不要工钱，只求祖师爷能让俺跟着学手艺，求祖师爷开恩，求祖师爷开恩！”
刘香被壮汉突如其来的变化弄得措手不及，接着就看到所有铁匠都跪地大呼“祖师爷降临”，都愿意不要工钱，只求能够学习这高深的手艺。虽然跟自己计划的不一样，但是貌似取得了一样的效果。既然收服了这些核心的铁匠，那么只需要多用些时日传授和培训，香城全新的钢铁行业就会慢慢孵化成型。
之后数日，刘香不厌其烦的给他们详细讲解，基本做到所有人掌握了基础理论。之后就让他们理论结合实践，临时搭起来一个炉子，用船队中仅有的一点铁矿石来练手。这点矿石还是招募铁匠时，从人家家里顺的。
科学实验是极其严谨的工作，无头苍蝇一样乱尝试，很难出成果。刘香又再次教授他们，如何科学的设计实验、记录数据、总结结果，让他们懂的如何排列组合多个影响因素，并通过调整各个因素的变量大小，来最优化实验方案。
讲到最后，刘香突然意识到，他其实是在对这些人进行科学启蒙。希望这些人中能脱颖而出几个真正具有科学思维的人，能在冶金行业越走越远。
等完成冶金基础理论的普及，各个工厂的营区建设基本完成，刘香又到各地巡视了一下。朱荣和赵复的工作做的很细致，营地内干净卫生，井井有条，外侧都有安全部的人在巡逻，几个营区都是一个模子。
既然前期的准备和组织工作都已经完成 ，是时候开始大建设了！
钢铁厂的土高炉、水泥厂的水泥窑还有砖厂砖窑同时开始动工。各种辅助的设施也在同步进行，比如钢铁厂的炼焦炉和炒钢的炉子、初级的钢材加工设备，比如水泥厂研磨原材料的大量石碾，再比如砖窑制造砖坯的模具还有砖坯防雨的棚子等等。
虽然工厂规划和各种设施都有刘香手绘的图纸，也都给各个负责人详细的讲解过。但大建设开始之后，仍不可避免的需要在各个工地奔波，一边指出施工的错误，一边监督施工的进度。
此刻的刘香已化身各个工厂的项目经理，穿越前的刘香绝对想不到自己居然如此厉害，不知道是之前天赋被埋没了，还是穿越增强了他的实力。
整个猪嘴湾东岸的重工业规划区，近万人在多个工地同时施工，各种意想不到的小状况层出不穷。比如新建的营地工棚漏雨，比如厕所挖的太少不够用，比如后勤补给送错工地导致有的工地吃双份而有的饿肚子，比如工人衣服破了仓库只有棉布没有成衣，比如缺少工地搬运用的独轮车，比如工地搭建的吊机无法使用，等等。
简而言之就是只有想不到没有遇不到，刘香觉得他需要一个人工智能来帮忙协调。
不只是刘香，陈丘和朱荣的两个人也几乎累趴下。好在大体上没有出现很严重的问题，至少没有死人，虽然整体进度有不小的延误，但反正又没有甲方爸爸催促，问题不大。刘香这时候无比羡慕其他可以当甩手掌柜的穿越同行，他还不算是白手起家，可仍是千头万绪，真的很艰难！
主体工程最先完成的是小砖窑，因为修建高炉和水泥窑都需要砖头。只有等红砖烧出来，才能开始高炉和水泥窑的修建。况且郑家的铁矿石还没有到，缺少铁矿石，水泥厂和钢铁厂即使建好也没有办法生产。
刘香选择优先完成砖窑的投产，多日辛苦后终于见证第一窑红砖出窑。
将黏土加上敲碎磨细的煤矸石和成泥，然后用模具把砖压成型，在烈日下风干，最后放入砖窑，用煤炭大火猛攻数日，最后通风冷却。由于黏土中含铁，且煤矸石中的碳参与自燃，煤炭的温度又足够高，红砖的烧制非常成功。虽然不见得比青砖结实，但红砖的优势是烧制时间短，在有充足煤炭的情况下，可以源源不断的为刘香供应廉价的建筑材料。
看到红砖成功之后，刘香带人运着砖头马不停蹄赶往钢铁厂和水泥厂，很快就使用红砖和黏土建好高炉和水泥窑。刚好在这时候，数船的铁矿石在外交部和外贸部人员的陪同下，运抵钢铁厂旁边的临时码头，刘香的心终于放进肚子里。
刘香设计的钢铁厂是土法高炉炼铁加上炒钢法炼钢，但成品不是钢锭而是诸如钢板、钢筋、槽钢、钢珠这些的钢材。土高炉的建造并不复杂，当年神州大地大炼钢铁时几乎每个村子都有。
刘香指挥工匠们修建了三个大概四人高的高炉，同时让人另修建一个更简单的炉子专门用来炼焦。此时无烟煤和采石场的石灰石早就送到，铁矿石从码头运到钢铁厂后，刘香开始坐镇主持大炼钢铁。
先是炼焦炭，指挥工匠将敲成合适大小的煤块放入蓄热室中然后盖上盖子密闭，在下面点燃煤炭不停的鼓风闷烧。在底部火焰和四周烟道的共同加热下，蓄热室中的无烟煤逐渐转变为焦炭。
炼好的焦炭和铁矿石、石灰石被塞进高炉，点火后两个骡子拉着巨大的木质鼓风机持续向炉内送风。随着焦炭的剧烈燃烧，铁水逐渐被从铁矿石中还原然后在下方堆积，最后工匠们打开出铁口，将铁水放到旁边的炒钢炉中。
负责炒钢的工匠早已准备好磨碎的铁矿石，开始根据之前实验摸索出的配方比例，加入的铁矿粉，以降低铁水中的碳含量，让生铁变成钢水。由于整体进度有些延后，刘香这次打算追回项目进度，同时试验炼制低碳钢、中碳钢和高碳钢。
低碳钢将用来生产钢板，大批量生产的钢板经过冲压和组装，可以用来量产西式板甲。在重机枪和榴弹炮大量装备之前，少量重甲骑兵和重甲步兵和配合大量火枪兵，可以完美克制游牧民族的骑射。
中碳钢具有良好的机械加工性能和广泛用途，刘香会生产大量棒材和槽钢，用作建筑材料和后续机械厂的零件加工的原材料。
高碳钢的超高硬度，在还没有更高硬度的合金的时候，是当前最佳的工具钢，可以制作各种切削刀具和轴承等，这样未来的精密机床就有着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