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婉言回琼 明军围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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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小姐，和令尊的误会已经解开，陈小姐可以回去了！”
陈婉言满脸的惊喜，看向满屋的试用品，眼中有些不舍，不过很快被她掩盖住。
“多谢刘总裁言而有信，小女子告辞，预祝刘总裁公司生意兴隆！”
浅浅施礼之后，陈婉言带着一步三回头的几个小姐妹，跟着管家朝码头走去。不过几个丫鬟头上的玻璃饰品，都没有取下，还在身上藏了小镜子和香水。她们一边走还一边嘀咕刘香小气，试用的东西也不让他们带回去。
结果进了船舱众人才发现，这里已经堆满货物，码头上李小川在跟陈家管家拜别。
“船上是我们总裁的一些心意，都是我们香城的土特产，些许礼物，略表歉意！”
在船上的几个丫鬟听到李小川的话，一声惊呼，连忙打开包装，发现全部是整箱整箱的香皂、肥皂、玻璃器皿和镜子。陈婉言也不禁有些动容，这些货物拿到琼州和广州发卖，绝对价值数万两纹银，这个海盗头子就这么送给自己了？
想到这里，又摸了一下袖中的精致木盒，那是刘香前两天让人送给她的金丝老花眼镜，那是给她父亲的礼物，据说对老花眼有奇效。他父亲虽然正值壮年，但家中大父却是老眼昏花，几乎不能视物。
这个海盗头子到底是什么人呢？陈婉言开始对刘香好奇起来。
一路顺风顺水，在船只进入琼州海峡即将进港时，陈婉言突然发现有遮天蔽日的战舰迎面而来，旗舰上远远可以看到“福建守备王”的将旗在迎风飘荡。她心中一惊，随即想到这必是朝廷前来剿灭刘香的舰队，一时竟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去示警。
但即使要去示警，此时已然来不及，他们很快在官军的拦截下，将船停下。登船检查的士兵发现是琼州知府的家眷，这才没有为难。陈婉言也很快知道，这是福建巡抚商周祚派遣福建守备王梦熊率军剿灭颜思齐部。
陈婉言自是知道，所谓的颜思齐部其实刘香打出来的幌子，不过还是咬咬牙未做言语。能不带路，已是仁至义尽，她在心中这样告诉自己。
终究，他只是个贼。
刘香从北向南一路洗劫，早就知道必然会被明军报复，所以早就派了船只监视。当示警信号不断传递到吉婆岛时，刘香也就只有半天的应对时间了。刚打退了安南郑家，现在就要迎击明军，刘香开始有些后悔不该对大明下手那么狠。
他不知道的是，由于他的恶行，沿海的官员和将领可谓倒了血霉，被降职甚至直接被一撸到底的少说也有三十多人。朝廷严令福建巡抚戴罪立功，务必剿灭颜思齐部，仍在日本的颜思齐可谓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莫名其妙成了大明头号通缉犯。
福建巡抚商周祚是绍兴人，万历二十九年进士，万历四十八年任都察院右佥都御史，巡抚福建，全力打击倭寇袭扰，功绩卓越。不论是官场还是民间都是口碑甚佳，可是居然被颜思齐这伙盘踞平户的海盗给打了脸，被朝廷斥责，自然那对“颜思齐”恨之入骨。
守备王梦熊倒是和刘香没有多大仇怨，跟倭寇打生打死这么多年，早就看淡了。剿又剿不灭，春风吹又生，又成不了大气候，无非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再说，真的倭寇销声匿迹了，他们这些将领，怕是也没有现在说话的底气了。
所以对于这次率军追击，他并没有太上心，能追到最好，追不上也无可奈何，毕竟海面那么大，如果倭寇一路南下，找不到也是正常。反正天塌了有上面人顶着，要背锅手下更是大把人。
刘香也不愿意这个时间和明军大打出手，两败俱伤的话，白白被郑家和荷兰人占便宜。他沿海劫掠时，并没有怎么动福建水师，就是因为未来几年福建和荷兰人在澎湖有一战，这个时候不适宜削弱福建水师。
不管怎么样，在对外敌上面，刘香不愿意做那个亲者痛仇者快的罪人。
在和蔡华众人商议之后，刘香决议还是先谈判，谈不拢再打。一声令下之后，所有战舰和武装商船全部集结北上，准备迎击明军。但有十几艘小型战舰和老旧的商船上，却紧急塞满了大量安南俘虏，还有很多银两、布匹等财物。
次日天亮后不久，双方就在海面上遭遇。
福建水师大小战舰近百艘，以大型福船为主，辅有各种小型船只，相比之下，刘香的船队数量虽然更多，但船只普遍要小很多。这就是朝廷主力舰队和海盗流窜舰队的区别。最直观的对比就是刘香最大的战舰，不过是福建水师的中型福船而已。
王梦熊透过望远镜看到刘香的舰队也是吃惊不已，他知道这伙倭寇势力强大，但没有想到居然有如此多的船只，各种船几乎比他多一倍。虽然看起来战船不过五十艘左右，但蚁多咬死象，他开始担心一旦开战，如果损失过大，回去要怎么交差。
这伙该死的倭寇，怎么不接着向南跑了，再跑几百里出了大明地界，不就好了？
王守备心中烦躁，突然发现对面驶来一艘小船，除了两个桨手，就有只一个读书人模样的年轻人。他心中一动，莫非对方也不愿意开战，派人来求和？
“全军准备作战，等候命令！放那艘小船过来，把人给我带上来！”
不久后，人被带到面前，正是蔡华。
“参见将军，我们大首领有信给您，请过目！”
“倒是不卑不亢，你们大首领是谁？”
王梦熊打量着对方，没有接信。
“将军说笑了，您一路追击我们，怎么会不知道我们大当家的是谁？将军也看到了，如今你我双方实力不相上下，如果将军执意要对我们斩尽杀绝，必是两败俱伤。我们颜大当家的并不想和将军为敌，相信将军也知道这次我们也并没有对福建水师下过手。”
“哼，两败俱伤，你们太抬举自己了，就你们那些小船，我还没有放在眼里。”
“将军自然是威猛无双，但将军可不止我们一个敌人。颜大当家要带我们继续南下，和佛郎机人争地盘，我们不会再是大明的威胁。相反，根据我们的情报，佛郎机人人即将要占据澎湖，并以澎湖为据点进攻福建，这种时候，我们不但不是敌人，还会是朋友。具体的情况，将军可以先我们大当家的信！”
朝廷现在还没有搞清西方各国的关系，统称佛郎机人。
王梦熊心中一惊，颜思齐离开大明南下虽然是好消息，但佛郎机人占据澎湖进攻福建，绝对是大事，此事如果属实，恐怕事情就麻烦了。此时也不再故作姿态，一把抢过信，一目十行，快速读完。
信中刘香详细的介绍了荷兰以及东印度公司的情况，介绍了荷兰人对于掌控远东商路的野心，以及荷兰人的军事实力。王梦熊看完心中大惊，倭寇还没有剿灭，如果再来一个强敌，该如何是好。这个情报的真假，和后续的应对，只能交给巡抚大人来决断。
王梦熊压住心中惊骇，慢慢收起信纸，故作轻松的说到：“休要拿这些东西来欺骗本官，今日不管损失几何，必要将你等剿灭。”
来人微微一笑，从袖中抽出第二封信递上。其实第一封信刘香是写给福建巡抚的，这第二封信才是写给王梦熊的。
王梦熊狐疑的接过信，看完之后脸上的表情十分精彩，片刻后才将手中的信烧掉，然后轻咳一声，招呼随从送客。
刘香看到远远透过望远镜看到蔡华的手势，就知道事情成了。待蔡华上船后了解经过后，立即指挥舰队向明军主动发起了进攻。
只见远东公司战舰打头，商船在后，那些特殊准备的船只则被包裹在中央，借着上风口气势汹汹的冲向福建水师。王梦熊早就做好进攻准备，立即指挥舰队迎了上去。
双方很快进入射程，远东公司舰队立即向左右两侧散开，开始向明军炮击。但奇怪的是，舰队分为左右两翼之后，却没有从两侧包围进入接舷战，反而拉开距离直接脱离了战场。
这时原本被包裹在中间的少量船只就暴露在福建水师的炮口之下，王梦熊率兵一拥而上，这些船只有的被直接击沉，有的被跳帮俘获。虽然只有二十艘船，斩获却十分惊人。缴获财物价值近十万两，斩杀和俘虏贼寇近千人，只是这些俘虏说的既不是汉话也不是倭语。
王梦熊一挥手，将所有俘虏全部斩首，然后带领缴获和首级班师。刘香将舰队重新汇合，远远的监视王梦熊率部离开，最后派小船缀在后面，直到对方通过琼州海峡，才彻底放下心来。
这次危机可以说是远东公司成立以来的最大危机，好在刘香巧妙的利用对方不愿损失实力的心理，加上荷兰人的情报，再送上一份功劳，成功让对方撤兵。对远东公司来说，只是损失一些劫掠的财物，少量船只和上千安南俘虏，相比死战之下可能的大量伤亡，可谓是侥幸之际。
而对王梦熊来说，此战击溃了倭寇，斩首上千，缴获无数，不但圆满完成了巡抚大人的任务，让巡抚对朝廷有个交代，还截获了重要情报，可谓大功一件。王梦熊想起来那个刘香，透过望远镜他可以确认那绝对不是颜思齐，年龄根本对不上。
“真是有意思的家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