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终不似 少年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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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赢了？”
“赢了还是输了？”
“这就赢了？还是输了？”
“不对，没赢，但也是没输，似乎是平手。”
广场中一片嘈杂，众多弟子纷纷讨论，而在角落的方明则是一脸怨恨，再没了之前运筹帷幄胸有成竹的模样，他眼中光芒闪烁，有嫉妒，有不甘，有贪婪，有欲望，握住折扇的手却是已经青筋暴起，他身后的萧程则是恭敬的低声说道：“大师兄，现在木青玄光芒太盛，我们只有回去再做准备，另行图之了。”
“哼。”
纵使方明心中再有不甘，却也无话可说了，就在他亲眼看着木青玄的苍月将刘青峰的长剑击的粉碎时，他就知道，自己的图谋全都落空了。
方明深深的看了广场中的木青玄一眼后，便直接转身离去，而萧程则是紧随其后。
此时广场上众多弟子的议论声不绝于耳，仿佛炸开锅一样，对他们来说，能看到宗门五大主峰峰主易位，本就很稀罕，而且今天亲身目睹了这样一场无比精彩的战斗，这让众多弟子一时间难以平静。
而上方的宗门高层却是有些沉默，他们无论如何也没想到木青玄会以这样一种方式取得局面的胜利，而最让他们瞠目结舌的是木青玄本身的天赋，三种属性的元脉，神秘而又强大的极品利器，还有那越阶战斗的逆天天赋，即便是她天赋异禀，但以初入开窍境界击败多年的老牌开窍强者，这种结果却更加让人震撼。
“诸位还有何话可说？”谷南河环视众人，眼光逐渐的扫过了张仁远，秦观，柳河等人。
“如此天资，只要有足够的时间成长，将来怕是我南云宗第一强者。”柳河给出了评价，他已经卡在开窍圆满多年，差一步就能晋升炼神，可谓是感触极深。
“现在的年轻人真是不得了，天赋如此妖孽，看来灵田峰一脉要在她的手上发扬光大了。”秦观有些意兴阑珊，自己的亲传弟子陆离，自上次执行任务回来一直在养伤，直到现在都还未能痊愈，虽然陆离也是天资卓绝，但是和木青玄比起来就有些平庸了。
“此等天才偏偏有些与世无争，只愿意传承灵田峰一脉，苍松师弟，你真是收了一个好弟子啊。”缥缈峰张仁远也不得不叹服木青玄实力之逆天。
谷南河看着下方广场上的木青玄，他走上前去，对着宗门弟子出口说道：“自即日起，灵田峰亲传弟子木青玄继任灵田峰峰主一位，原峰主自成长老。”
铛。。。
铛。。。。
铛。。。。。
谷南河的宣布完毕，三声悠扬的钟声随即响起，钟声回荡，传遍了南云宗每个角落，以钟声而始，以钟声而终，灵田峰一脉，从此落在了木青玄的身上。
“传我的命令，以后灵田峰的资源配额在原本的基础上，增加一成。”谷南河对着事务堂发布了命令，显然这是对木青玄天赋和实力的认可，从今天开始再也无人敢轻视灵田峰一脉。
谷南河宣布完毕后，木青玄便消失在了广场之上，而上方的苍松对着谷南河行了一礼表示感谢。
“苍松师弟，我们很久没有一起走走了。”谷南河对着苍松笑着说了一声。
听到这话，苍松马上便心领神会：“师兄说的是啊，自从您执掌男南云宗以来，便再难有时间了，师兄贵为一宗之主，不必理会我这个废人。”
“苍松师弟，今日就当是陪为兄散散心。”谷南河笑着对苍松发出了邀请。
苍松似乎想到了什么，心情别是一番滋味，随即他轻声说道：“师兄，我想到苍澜涧走走。”
“嗯？”听到苍澜涧三个字，谷南河脸色有些沉重，他先是疑惑的嗯了一声，随后又淡淡的应了一声。
南云峰的北侧是高达万丈的悬崖，苍澜涧则是一条长达千丈的瀑布，从南云峰顶端顺着悬崖飞流而下，而此时高达千丈的山崖峭壁上有着一道悬空的栈道，此时栈道上有着两道白色的身影，他们凭栏而望向前方，身下则是深不见底的黑色深渊。
“现在的年轻人是越来越厉害了，想当年我们费尽千辛万苦，在生死间磨砺，才突破至开窍，但是现在的小家伙，哎，，人比人得死啊。”谷南河望着前方，目光似乎已经穿透时空到达了不知道多远的对面，悬崖上的风将他的衣袍和长发吹动的不断摇摆，他双手背在身后，俨然一副世外高人模样，脱离了凡尘俗世。
苍松则是更加平静，他苍白的脸上看不出表情，他眼睛微微垂下，仿佛在凝视深渊，他幽幽的说道：“师兄，这里是你我小时候为了偷懒躲避修行，最喜欢来的地方，你可还记得，当初师傅为了此事气的把我们禁足十日。”
“师弟。”谷南河没有看苍松的表情，他缓了缓神色，语气中带着惭愧：“这些年，师兄对不住你，没有完成当初对师父许下的承诺。”
苍松仍旧面不改色，他更加专心的看向悬崖下方，声音依旧平淡：“师父走了，再没有人会因为我不听话而惩罚我了，师兄你现在已经超越了当初的师父，也当上了宗主，师父他老人家也足以含笑九泉了。”
“师弟。。。。”
“当年的事，是师兄对不住你，没能保护好你。”
谷南河语气中带着愧疚和悲伤，让人听了不禁动容，苍松则是缓缓抬起头来，他看着谷南河，而此时谷南河也转头看着他，两人四目相对，仿佛回到了多年前那一个个黄昏，也是在这里，两个少年细目相对，脸上满是笑意。
“你没有对不起我，人各有命，师兄，你不必愧疚，这是我自己的选择，这些年若不是你屡次动用宗主的特权，我这个废人，怕是早就去见师父去了。”
“师弟。。”
谷南河想说些什么，但是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苍松仿佛知晓了谷南河的心意，脸上微微一笑：“今天之前，我是南云宗的木苍松，即便我是个废人，我也是南云宗灵田峰一脉的执掌者，然后才是你的师弟，青玄和小二的师父。”
说道余小二苍松的表情明显的暗淡了一些，随后他转头望向远方，缓缓说道：“今天之后，我不再是灵田峰一脉的执掌者，我也不再是南云宗的高层，我只是一个废人，只是一名灵田峰一脉的弟子。”
“师兄，今后木苍松只是灵田峰一脉的木苍松，只是木青玄和余小二的师父，当然，还是你的师弟。”
谷南河静静的看着面前的苍松，他缓缓抬起右手，想说什么，却说不出口，最后只能缓缓放下，最终只落得悠悠一叹。
“哎。。。”
“师弟，这些年，终究还是苦了你了。”
“不会了，师兄，从今天开始我真正的轻松了，虽然我无法将灵田峰一脉发扬光大，但有了青玄，我想他日下去见到师傅也算有了交代了。”苍松的语气显得十分轻松。
“青玄？”
“青玄她真是个天才啊，假以时日，宗门将会出现历史上第二位神玄境的强者，我南云宗将会更上一层，达到北山祖师当日的景象。”谈到木青玄的时候，谷南河则是充满了期望。
“青玄他日日如何，全看她自己的造化，这丫头从小到大就有自己的主意，就连我这个师傅，也根本不知她到底在想什么。上次她击败钱东来我就十分的意外，可没想到这次却是直突破了开窍，她真的是长大了。”苍松一脸的欣慰，就像看着成才儿女的老父亲。
看到苍松这副样子，本来还想接着说什么，却是再次收了回来，他随即深呼一口气，瞬间放下了所有的担子，变得无比轻松，他双手一招，两个坛子直接出现在手中，他微笑的看着苍松，说道：“不知道这么多年了，你可还能品出酒香？”
看到这样的谷南河，苍松也终于是放松了下来，他直接招手拿过一坛，鼻子嗅了嗅，闭上眼睛，仰头向天，一脸陶醉的满足状。
“这是一百年的百花珍酿，好酒，好酒，这么多年了我只喝茶，早就忘了酒是什么滋味，可惜，可惜，茶再香，也比不上酒的一丝醇啊。”
“师弟，我们多少年没有再喝酒了，这两坛百花酿，我存了五十年，今天你我就畅快的痛饮一次，哈哈哈哈。”
那笑声是如此的肆意，如此的放松，只见谷南河一手拍掉坛子的密封，随即仰头便喝了起来，清冽美酒大口大口的流进肚中，一时间飘香四溢。
看到如此性情的谷南河，苍松也放下了所有，大喝一声：“好。”
随即也仰头喝了起来，甘醇的美酒让他瞬间酣畅淋漓，仿佛直达天人之境界。
“好酒，好酒。”两人边喝边赞叹。
“师弟，你可记得当年你我修行累了就来着偷懒，师傅他老人家每次都急的满山找我们。”
“师兄，你还说呢？当年是谁把师傅的利器给偷了，跑去找人争斗，最后差点闹出大事。”
“哈哈哈，当时就你一个劲的劝我，拉我，但我就是不听，最后还是被师傅给领回去，一顿毒打。”
“你还说呢，你当时没事儿就往人家缥缈峰上跑，去看人家的女弟子，后面都被人告到宗主那里去了，给师傅丢人丢大了。”
两人一边喝着，一边诉说着儿时的糗事，多久了，多久了都没有这么肆意的放松了。
“是啊，是啊，师父他老人家，到最后都还在担心的伤。”
提到这，两人之间气氛瞬间便沉了下来，苍松似乎有些醉了，他飘忽的看向远方，嘴里喃喃的念道：“师父，师父。”
最终却是哇哇大哭了起来：“师父，弟子对不住您，弟子是个废人，弟子没用，师父。”
看着如此发泄情绪的苍松，谷南河一时也是百感交集，他走了过去将苍松搀扶起来，大声劝慰：“师弟，师弟，师父其实一直都最喜欢你，他只希望你能平平安安的，他就很满足了。”
“来，喝酒，喝。”
谷南河随即又拿起酒坛和苍松大口的饮着美酒，两人不断的互相劝慰，最后又哼唱起了小时的童谣，不知是哭还是笑，长歌当哭，随着歌声的远去，两人就这样逐渐消失在了苍澜涧之中。
第二天，清晨，灵田峰，苍松别院的后山，苍松和木青玄双双站立在一座孤坟前，坟墓由石头砌成，没有什么豪华的装饰，整座坟非常整洁，没有一棵杂草，只有一座石碑，石碑上刻着几个朱红的大字。
师尊木云柏之墓，徒木苍松立。
苍松手里拿着一壶美酒，他慢步走上前去，将手中的美酒倒在了墓碑前，同时嘴里轻声呢喃：“师父，徒儿来看你了，带了你最喜欢的百花酿，这是百年的百花酿，您慢点喝。”
他缓慢的将手中的美酒倒完，随后正色说道：“弟子不负师尊所托，多年来一心想将灵田峰一脉发扬光大，但自身实力低微，好在上天眷顾，弟子收了两个优秀的弟子，只是小二他福缘浅薄，英年早夭，而青玄天赋过人，将来有望神玄，由她来执掌灵田峰一脉我想您也会开心的，以后弟子就好好的陪着您。”
苍松缓慢的说着，双眼已经是流下了泪水，随后他轻声呼唤：“青玄，你过来，见见你师祖。”
“嗯。”身后的木青玄走上前来，对着墓碑行了一礼。
“弟子木青玄，拜见师祖，从今以后，灵田峰一脉还有师尊，将由我来守护。”木青玄清脆而又坚定的声音，落地而生根，如千斤之重。
“青玄你回去吧，我单独陪陪师父他老人家。”苍松摆了摆手，有些意兴阑珊。
“师父。”木青玄有些不放心的喊了一声。
“放心吧，为师没事，为师今天很开心，丫头，你终于还是长大了。”苍松脸上浮现慈祥的笑容，看着木青玄很是欣慰和满足。
“师父。。”
“嗯。”
木青玄声音有些哽咽，这一瞬间她看到了苍松脸上的放松和疲态，那是一种常年紧张和担忧后终于放下全身重担的疲态，这一瞬间，苍松似乎一下子老了，这一瞬间，他再也不是那个意气风发，温润如玉的中年苍松了。
木青玄心中充满了心疼，但也为师父能够放下包袱而感到开心，这些年他背负了实在太多太多。
她缓缓的后退，慢慢的离开了这里，只留下苍松那有些微微佝偻且十分消瘦的背影，耳边听见些许呢喃，似乎是清风在诉说着思念。
木青玄心中些许沉重，她脑海中不时的闪现苍松和余小二的点滴，她的耳畔似乎想起了一句小时候听人念过的诗：
欲买桂花同载酒，终不似，少年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