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柯乐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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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子儒见陆枋似乎自己能应付下来，就拿起筷子自顾自地尝起了菜品，且让她自己去面对。谭老板在一旁，见何子儒无帮衬之意，只默默地吃起饭菜来。从陆枋话语间他听出这姑娘有些头脑，故而没有多问什么，心里想着就且试用几天看看吧，毕竟老何开了口了，这才拿起酒杯与何子儒喝起酒来。林老板见状也没有过多为难陆枋，随即转头三人相互碰杯交谈着。
从几位老板的口中，陆枋大概知道了三人的关系，何子儒是大股东，但不参与决策问题，只是坐等分红而已，所以平时也不大会去公司上班。柯乐凡只顾着埋头吃饭，时不时地会给陆枋夹几道菜，然后示意她赶紧吃，吃完两人好跑路。可陆枋知道何子儒是为了自己才组了这场饭局，怎地也得陪他到最后，不能不讲义气不是，只是她不知这三人能喝到啥时候去了。其间林老板偶尔转头同刘经理说着什么话，偶尔又转过头继续同另外两人喝酒聊天。
陆枋同柯乐凡没什么事可做，渐渐地，感觉到肚子被填满了，就看着时间想要离席。大约过了一个时辰，柯乐凡实在坐不住了就用手机向陆枋发送消息，想让陆枋撤了，陆枋正犹豫着，那刘经理先开口了。她说自己家中有事要先走，然后跟她三位老板打了招呼便走了，柯乐凡趁机就拉着陆枋以上厕所之名从包厢里出来了。
出了包厢，柯乐凡想走了，陆枋却拉住了她，严肃认真地问道：“你不等你男朋友吗？我们就这样走了不太好吧！毕竟是为了我的工作来的，再等等嘛～”，陆枋请求柯乐凡再等等。她一个单身妈妈，等别人男朋友喝完酒算怎么个事儿嘛。
柯乐凡听后，整个人惊讶地弹起来，“陆姐姐！我们老板不是我男朋友，你别瞎说！”。
陆枋懵了，什么个情况？这俩人这么要好，又不是亲生兄妹，怎地会不是情侣？
柯乐凡赶忙坐下跟陆枋解释着，“你误会了，我只是性子比较活跃，跟谁都相处的挺好的；而且我们老板大我整整七岁呢！我才不跟他这个老头子在一起呢！我是个没妈的孩子，家里只有一位奶奶。一年前，奶奶去世的时候，我没有钱给奶奶办葬礼，就厚着脸找老板借了点儿钱。他很爽快，立马就把钱借给我了，还帮着我一起处理奶奶葬礼的事儿。我是很感激他，可还没有要以身相许的意思！”，柯乐凡脸上泛起淡淡的哀愁，只是那种情绪转瞬即逝。
陆枋见不小心提及了柯乐凡的伤心事，感到很抱歉，向柯乐凡说了声对不起，也就没有再询问下去。她温柔地将柯乐凡的头靠在自己肩膀上，柯乐凡才继续说道：“陆姐姐，你相信缘分吗？你知道吗？最巧的是我和老板的生日竟然是同一天，或许这也是他待我亲近的原因吧！在办完奶奶的葬礼后，我就和老板一起回来了，他让我在他的咖啡店里工作；我那会儿啥也不会，就什么都做，店里的人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柯乐凡突然离开陆枋的肩膀，将身体摆正，然后看着陆枋说：“其实，以前他从不去店里的，那里一直有一位经理在替他打理。我刚到店里时，为了努力赚钱还清老板的钱，几乎是任劳任怨的。但是那个经理带着手底下的人总是欺负我，我没什么朋友，闲暇时间也没什么事儿可做，他们就总是找我换班，每次到我休息的时候，总有人家里有事儿，让我帮他们顶班。因为加班有双倍工资！”，柯乐凡说着露出她可爱的一对儿小虎牙，笑的那么的没心没肺。
“就那么没日没夜地工作了几个月，我还是坚持不住倒下了。老板知道我被欺负的事以后，就把那经理辞退了。从那以后啊，他来店里的次数就频繁起来了。他说人心总是善变的，那经理以前也是一位特别善良的小姐姐，她对人从来不以貌取人，也不势利，不知道为什么最后会变成了那个样子。最让我亲近他的原因是，过年时，店里的人都走了，他们每一个人都有亲人，只有我们两个，都没有可以一起过节日的人。所以我们就相约着以后的年都要一起过！不过你放心，我们俩彼此都很清楚，我们之间的情谊最多止步于兄妹了。只要不在店里，我就叫他哥！他也一直都拿我当他妹妹！”。
陆枋抬起右手轻轻地抚摸着柯乐凡的头，如母亲般慈祥地说着：“缘分啊！很奇妙的，就像我原本孤身一人在这城市里游荡着，可是我却偶然地遇到了他，遇到了你！你们就像是我生命里那颗幸运星一般照亮了我的人生，让我不至于被孤零零地淹没在这城市里！所以啊，只要你愿意，你也可以把我当作你的姐姐一般。”。
柯乐凡听了陆枋的话，双手抱住陆枋的腰，像孩子那般对着陆枋撒娇，怀着幸福的笑脸依偎在陆枋怀里。
何子儒本想使用尿遁法躲过一两杯酒，刚走出门口，却刚好听见了这俩小姐妹的谈话。冷酷的脸上顿时露出了满意的笑意，然后他深吸一口气，转身回到了包厢里；这时包厢里另外两位老板也喝的差不多了，何子儒就趁机叫停了这场饭局。他招呼服务员进来将两位老板送上车，并让他们帮着将这俩老板分别送回家，还给了人一点儿小费。
陆枋三人慢悠悠地走在广场上，柯乐凡扶着何子儒，陆枋走在何子儒右侧，她想上前帮忙扶一扶，但又碍于自己的身份，觉得这样似乎显得过于亲密了，便只静静地走在何子儒身旁，什么也没做。何子儒确实喝了不少，但以他的酒量，这俩人简直微不足道！尽管他脸颊通红，却只有四五分醉意。陆枋用带着歉意的语气先开了口，“抱歉，给你们添麻烦了！”。
柯乐凡先回答了她，“陆姐姐你别担心，他厉害着呢！这点儿酒他不会有问题的！”。
何子儒皱着眉，心里不爽道，“哼！你这丫头好没良心！不是因为你我会喝成这样？没见你关心关心我，满脑子都只有你的陆姐姐！那你跟她过一辈子好了！”，他抬起右手在柯乐凡额头上重重的一记弹指。柯乐凡痛苦的表情随着痛苦的哀嚎声一起，她想放手，却不敢。何子儒适才想起了什么，然后又变得沉默不语，随着他整个人都变得冰冷下去，柯乐凡也不敢再吭气。
三人一坐上出租车，何子儒就闭上眼，假装醉酒谁也不再搭理，直到陆枋下车他也没有睁开眼说过一句话。陆枋见何子儒闭着眼，以为他睡着了，就小声地跟柯乐凡道了别便转身回家了。柯乐凡坐在车上，看着陆枋消失了的背影，才开口说：“哥，陆姐姐走了，你刚刚干嘛突然不说话了啊！”
何子儒这才睁开双眼，他透过后视镜瞅了一眼柯乐凡，才懒洋洋地说道：“你是不是该回医院复查了？”。
柯乐凡一听，整个人瘫软了下来，一副不情愿的样子，却也无可奈何着。何子儒将柯乐凡送回去后，才独自一个人回到了家。到家后的那一刻，何子儒心里的防线才终于被打破，此时他心里的悲伤正狂涌而来，再也绷不住的他，一下坐到沙发前的地毯上，开始痛哭起来。他觉得世界太不公平了，也不明白为什么那些善良的人，明明做尽了好事，命运却总是要为难她们！空荡荡的房间里，只有何子儒的哭声在回荡着，他哭的像个孩子似的，是那么的难过，那么的无助，白日里那副冷酷帅气的脸此时只有眼泪垂挂着。
回到家的陆枋，心里仍然觉得过意不去，怀着忐忑的额心情，给何子儒发去了消息，“今天谢谢你！如果你觉得有头疼或是胃不舒服的话，可以给自己冲一杯热蜂蜜水喝。”。
在客厅哭到不能自已的何子儒，听见了手机里传来消息的铃声，才缓缓抬起那满是泪水的脸；他止住自己往下掉的泪水，用手掌在自己的脸上擦拭着，将放在沙发上的手机拿起，打开一看，是陆枋发来的消息。他看了看，又将手机放下，只让自己又呆坐了几分钟，就起身将客厅里的灯光打开，然后地走到饮水机前接了一壶热水放着。
很快地，何子儒就洗完澡从浴室出来，这时饮水壶里的热水已经变成了温水，他舀了一勺蜂蜜兑进温水里，一股脑儿喝了下去。他没有回陆枋的消息，只是喝了一杯蜂蜜水后就躺下了。躺下后，他的脑子里浮现的全是柯乐凡的检查单，那些仿佛是在宣判她还能存活多少日子的‘判决书’一般，让他感到无力。曾经，在他第一次拿到那些单子时，一时怒火大作的他想要立马将其撕掉，可柯乐凡却像个没事儿人一样在安慰着他，她说‘起码我知道我的死亡是因为什么，而且有你在我身边陪我，我已经很幸运了’。那一刻，何子儒似乎没有理由再想发怒了。
柯乐凡从小没有爸爸妈妈，只有一位奶奶照顾她，她从来没对人说过自己父母的事，所以没人知道为何她只能同奶奶一起生活。家里没有能支撑经济的年轻人，柯乐凡的奶奶就要外出帮人干活儿，那样才能挣到钱，才能供她读书。直到柯乐凡小学六年级时，她的奶奶已是全身病痛，正常行走都觉吃力，无法再帮人干活儿了。那时工地宣布不再招用她奶奶那个岁数的人干活儿了，毕竟已是年近五十的人；即便奶奶再怎么央求，工地上的管理者也不再同意她继续做下去，她就只好去餐馆打工，给人洗碗。冬天，有时候奶奶洗碗洗到双手肿胀，然后又瘪下去，她也没有放弃，她说她没有文化，只能靠出苦力来赚取一点儿酬劳，所以不管怎样她都要坚持下去。
柯乐凡知道奶奶挣钱不容易，所以她读书倍加用功。家里贫苦，用不起电，她就到村口儿的路灯下，经常读书读到深夜，而且每一年期末考，柯乐凡都能考到班级第一名。可是，奶奶五十五了，她再也做不了，她的腰因为常年背砖头已经被压弯了；双手也因为时常浸泡在水中，一到换季的时候就会风湿发作，痛到不能自已；双腿因为钙质流失，又没有营养品可以吃，也开始变得行动不便起来。为了能让柯乐凡继续读下去，奶奶只好在村里挨家挨户地去借钱，为柯乐凡缴纳学费。她自己则是每年都在家里豢养一些家禽，养到可以卖的时候就带着柯乐凡走十几公里的路程，到镇上将它们卖掉；等换了钱再挨家挨户去还钱。起初村里的人还愿意帮忙，只是有一次，不知怎么了，奶奶豢养的家禽全都莫名其妙地死掉了，她们没法儿换钱，乡亲们的钱也还不上了，大家知道奶奶的情况，就没有让奶奶还。可是后来，大家也不再继续帮衬她们了，因为大家知道，再继续帮下去，自己家里情况也会随之变得愈来愈糟。学校了解到柯乐凡家里的经济情况，决定延迟柯乐凡缴学费的期限，可她既要上学又要照顾奶奶，还要腾出时间饲养动物，实在是分身乏术，她只好选择在初中毕业后，决定不再读书了。
奶奶一开始得知柯乐凡不再读书的决定，气的要将柯乐凡赶出家门；她知道山里的孩子，只有读书才有出路；怪只怪自己年老不中用了，没办法挣钱继续让柯乐凡读书。可是一老一小，都快要生活不下去了，又哪来的资金可以让她读书。无奈之下，奶奶只能同意柯乐凡辍学，但唯一的要求就是让她拿到中学毕业证。柯乐凡初中刚毕业，为了给自己的奶奶治病，就一个人带着奶奶到城里打工；为了赚钱，她去餐厅做服务员，后来去商场里做销售员。机缘巧合，商场经理了解到知柯乐凡声音好听，也会唱歌，就推荐她去酒吧驻唱。柯乐凡在酒吧认识了许许多多不得志的乐队朋友，但他们并不像柯乐凡那般，心里有牵绊。这一系列下来，才偶然间认识了何子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