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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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似——他们不是情侣，却与情侣相似
中午的拍摄主题是宠物。
拍摄地点有点特殊，在西校区的女生宿舍。
上次黄杨给学姐们拍的毕业照交图之后，学姐们信守承诺给他做了免费宣传，这个单子就是她们推荐的。
男生进女生寝室手续复杂，黄杨提前找学生会学长要了西校区这边学生会学长的联系方式。对方从宿管会给他借了一张工作证，凭借这张证件可以作为工作人员进入女生寝室。黄杨拿到工作证之后，还要去女生寝室楼下的管楼阿姨那里登记，然后宿管给那个宿舍的人打电话确认，同时要有人来接黄杨，他才能进去。
这些都弄完之后，黄杨就跟在短发女生后面进了女寝楼。
他肩膀上背着包，脖子上挂着工作证，很有礼貌地低着头走路也不到处乱看，路过的女生看了他几眼，没太在意。
领他进来的女生不是私聊里和他联系的人，是对方的朋友。要拍照的女生已经化了整套的动物系妆容，做好了搭配，不好出门，就在宿舍等他们。他们上了三楼，再拐个弯，就到了那个宿舍。
这组写真的主人公是猫猫和女孩，怕猫猫在外面拍摄害怕，才让黄杨上门服务的。
进了宿舍之后女生把门敞开，让走廊的人能看见里面，然后抱出了在猫窝里睡觉的一只长毛布偶。
被室友围着弄发型的女孩子和黄杨打招呼，“黄杨是吧？你稍等一下，我耳朵分叉了要弄一下。”
她说的耳朵自然不是真的“耳朵”，是她头顶上那对用头发弄出来的“猫耳朵”。旁边的两个女生一个戴着带着手套固定形状，一个负责喷定型水。
“我是黄杨，”黄杨微微低着头，“你说的背景布料在哪里？我先把背景固定一下。”
室内拍摄通常需要环境空旷一些，不喧宾夺主，像宿舍这样一直有人生活的环境，就另外需要一些大面积的色彩来做背景，黄杨和她交流的时候提前说过，让她准备单色的背景纸或者布。
“布在阳台门那儿靠着呢。”女生喊蹲在那边玩猫的室友，“佳佳帮我把布拿给他一下。”
“好。”叫佳佳的女生就去拿靠在墙角的一卷布料。
“还需要一些夹子固定。”黄杨又说。
“我们宿舍最不缺的就是夹子。”猫耳朵发型的女生已经弄完了头发，她站起来，把桌子上一盒子花花绿绿的发夹寄给了黄杨，“你随便用。”
装在一次性打包盒里的发夹可能有一百多个，黄杨看着这一盒子的发夹，想到了吴青籁。
籁籁如果知道透明打包盒装发夹又防尘又可视，一定不用天天抱怨玻璃盒子又重又容易摔密封性还不好了。
黄杨接过了那一盒子花花绿绿的发夹，“可能还需要你们帮个忙。”
然后女生的两个室友爬到床上固定背景布的上沿，黄杨和今天拍摄的女生在下面固定布料的下沿。
长方形的布不能挂太高，要留出一截铺在地面做延伸。为了保持布料平整，女生的舍友贡献了自己床上的一个超大的小熊玩偶。暖黄色的布料被靠墙压住，这一方空间就变成了简单的纯色场景。
挂好布料之后黄杨拿出了自己包里的补打光灯，放在画面侧前方。
然后是黑色的相机包。
女生把自己桌面上的东西推开，给他腾了个放工具的地方，东西拿出来之后，黄杨就把自己的白色单肩包放在上面。
放下包后他瞟到对方乱糟糟的桌面，想到了江羿绵。
江羿绵平时收拾东西也是这么一推……
漂亮的布偶猫不爱看镜头，懒洋洋地趴在女生怀里，怎么折腾它都不为所动，眼睛也是要睁不睁的，似乎困极了。
女生想要拍点互动的镜头，就可劲地揉搓它，猫猫还是一动不动，一副任人宰割的样子。女生气得拿手指戳它的脑门。
黄杨觉得这种逗不动猫的行为还挺有意思的，拍了好几张。
最后不得不祭出法宝——冻干。
叫佳佳的女生拿了个冻干在困眯眼的小猫鼻子上停了几秒，它立马就醒了。
其他人哈哈笑，“还是冻干好使。”
拿着冻干的人站到了黄杨身边，猫猫的视线也跟着转过去。冻干举到了镜头前面，猫猫的眼睛就看向了镜头。
这个问题解决了，接下来的拍摄就简单多了。
黄杨加紧进度，40多分钟就拍完了这一单。
出门时又是那个叫佳佳的女孩子领着黄杨出去，黄杨往前走的时候依旧低头看地，半眼不敢看周围。
去宿管阿姨那里报备好，黄杨就出了女生宿舍。
还有一个工作证要还到宿管会，还完工作证，他就可以结束中午的工作了。
宿管会附近没有公交站点，黄杨还完工作证又走了一段路。到达站点之后公交车还没来，黄杨就站在那里等。
他打开手机，打算看一下是不是有信息。在女生宿舍的时候他好像听到自己手机响了几声，只是当时环境不适合，就任它在包里没管。
确实有一条新的私聊，发件人是黄谷多。
[美术系学长黄谷多：[图片]]
[美术系学长黄谷多：炸毛小子是哪一个？]
[美术系学长黄谷多：白毛？粉毛？装正经那个？不会是那个笑得像傻子一样的吧]
他发的照片是昨天几个人在宿舍门口和金牌的合拍，除了黄杨，307另外4个都发了朋友圈，黄谷多这张应该是从江羿绵朋友圈保存的。
黄杨撇撇嘴，发了一句[你都是说了炸毛，还有，他才不是傻子]。
照片上两个染发的都搞了造型，发胶固定的三七分法和弧度，怎么看都不是炸毛。另外两个人黄杨和赵寒星就更不像了，两个黑色微分碎盖顺滑落下。只有江羿绵，因为举手比“耶”，被衣服蹭过的头顶耸着一丛呆毛，很明显的粗硬直发，一看就是会炸毛的。
虽然举着剪刀手看着镜头的人笑得傻傻的，但是站在最前面露出来的这整张脸是充满朝气和活力的。黄杨觉得很可爱。
黄谷多又发过来一张图片，这回是一张只截取了江羿绵的模糊图像。
[美术系学长黄谷多：这还不傻？]
黄杨给他回了一串省略号。
对方又发过来一条[怪不得这小子不知道送剃须刀是啥意思]。
这是在变相地说江羿绵傻，黄杨舔舔下唇，替江羿绵反驳了一下。
[19级黄杨：他单纯]
这回是黄谷多给黄杨发省略号了。
黄杨还想替江羿绵挽尊，突然看到脚边多了一双白色的板鞋。
是一个眼神清澈的女生。
“同学，”女生笑着看他，脸颊泛红，声音紧张而期待，“可以加一下你的联系方式吗？”
以往加黄杨联系方式的人，都是平时接触的同学和学长学姐，或者家教老板摄影单主这样的工作关系，第一次见面不知道对方姓名就加好友的人，黄杨还是第一次遇到。
他本想拒绝，看到女生身后站着的几个女孩子还是打开了自己的名片。
“你扫我吧。”
“谢谢！”女生兴奋地掏出了手机，扫完码之后她就跑了回去。
她过去之后女孩子们围着她往后面的大路上走，她们叽叽喳喳，像一群快乐的小雀。
黄杨返回消息列表界面，突然没了继续聊天的兴致。
他想，还是不要同意的好。
黄杨拿着手机等了几秒，一直没有好友申请进来，于是又把手机装回包里。
新朋友的小红点出现是黄杨在宿舍坐着排单的时候。
不凑巧的是，江羿绵刚好起了床，准备洗把脸出门跑几圈。
于是私聊响起的那一刻，不止黄杨听见了，他身后的江羿绵也听见了。
睡足精神的江羿绵听到声音转头一看，“谁啊？”
黄杨有点心虚，伸手想去抓桌面上的手机，“没谁。”
更不凑巧的是，黄杨的手机没开锁屏隐私，屏幕上会直接显示消息内容。
[“浮世千千”添加您为好友，备注：我是情人坡公交车站那个女生]
也许这才是最不凑巧的：锁屏能看的信息有限，两个人都只能看半截，刚好能看到“情人”。
江羿绵视力好，看清这个消息之后就皱了眉，“情人？”
上次才和吴青籁说过不能侵犯他人隐私的规矩，他现在忘了个干干净净。
他声音有点大，“什么情人？”
“我也不知道，她可能发错了。”
黄杨赶紧把消息点开来看。
原来是情人坡，黄杨赶紧把申请页面给江羿绵看，“是情人坡，西校区的公交站。”
黄杨想，和“情人”相比，有女生找自己要联系方式好像没那么严重。
江羿绵还是皱着眉，“情人坡？”
“我今天去那边拍照，我不知道那个地方叫情人坡，站牌上写的东坡站。”黄杨说。
江羿绵抿着唇，看起来不太高兴，“她为什么加你？”
黄杨愣了一下，为什么？总不能告诉你她好像看上我了。
黄杨没说话，但身后有人替他回答了。
“当然是因为她喜欢我们杨哥，想追我们杨哥了。”
被吵醒的吴青籁从他花里胡哨的的窗帘里探出一个乱糟糟的卷毛脑袋，看江羿绵的目光意味深长，“难不成是想找杨哥拍照？”
黄杨刚张开的嘴又一次停住了，他刚想这么说来着。
“找杨哥拍照干嘛要备注情人坡呢？那可是西校区着名的小情侣约会圣地。”
黄杨看着他，这回真不知道要怎么解释了，干脆闭上嘴。
吴青籁还在说：“这东坡站的‘坡’就是情人坡的‘坡’，‘东’就是东屏山的‘东’，说‘坡’不说‘东’，意思很明显了吧？杨哥这是桃花来了啊。”
听到这儿江羿绵表情更难看了。
不过这傻小子不一定知道自己为什么不高兴，吴青籁一笑，“杨哥，同意不？这发展起来，以后就是和寒星哥一样的异地恋，你俩送完女朋友，回来的路上骑车还可以结个伴。”
山的那边正在教室陪女朋友自习的赵寒星突然打了一个喷嚏。
江羿绵的目光转向黄杨，声音硬邦邦的，“你要同意吗？”
后面的看戏吴青籁一挑眉，哟，这是吃醋了。
江羿绵的声音压得很低，黄杨从中听出来一丝气愤。
“我不加，”黄杨对他摇摇头，“当时是人多，我不好驳她面子，我没想加她。”
江羿绵脸色好了一些，“那你现在就拒绝。”
黄杨当着他的面回复了一个“抱歉”，然后点了拒绝。
看他真的点了拒绝，江羿绵“哼”了一声，语气没那么硬邦邦了，“你不要随便加陌生人。”
黄杨点头，“好，听你的。”
江羿绵又说：“以后你去西校区我也要去。”
黄杨无奈地笑了一下，“好。”
江羿绵又高兴了，“那我去洗脸了。”
黄杨还是点头，“嗯。”
然后江羿绵就哼着他睡前学会的歌晃去阳台了。
围观了全程的吴青籁目瞪口呆，这就哄好了？没有名分的男人这么不值钱吗？
下午5000米的比赛现场有不少人提前来跑圈，吴青籁也跟着黄杨他们来了。黄杨今天不是摄影师了，他请了假，当一天运动员亲友。
然后吴青籁就看见穿着湖蓝色卫衣白色牛仔裤的黄杨拿着水杯和毛巾，接过江羿绵的手机放进了自己裤兜里。
更重要的是，早上还是蓝红配色球服的江羿绵，下午换了一套蓝色白色拼接的短款运动服。更更重要的是，他身上那个蓝和黄杨身上的蓝几乎是一样的。
黄杨早上出门就是穿的这一套，江羿绵却是中午换的，难道这还不能说明问题？
吴青籁摇摇头，江羿绵啊江羿绵，看来上次给你讲情侣装真是让你受益匪浅啊，这么快就学以致用了。
现在，情侣装、水杯，毛巾，保管手机，还有即将到来的终点线等候，这一幕幕是如此的似曾相识，和前两天的情侣是如此相似。
这俩人明明不是情侣，却做着情侣才会做的事。
吴青籁不敢想如果最后这俩人没成黄杨会怎么样，反正自己肯定要疯。
他决定去小小的助攻一下，比如提醒一下江羿绵黄杨那个“未遂”的桃花。
“江哥，”坏心的小孩趁黄杨去和学生会学长打招呼的时候走到江羿绵身边，说起了悄悄话，“你今年19了吧？”
这话问的莫名其妙，活动手脚的江羿绵偏头看他，“是呐，咋滴啦？”
听他这口音吴青籁无语了一下，好好的闽南软调，生生被刘宴安影响成了四不像。
吴青籁咳了一声，“咳，你今年十九杨哥今年不就二十了吗？”
黄杨比江羿绵大半年，今年过完生日确实就二十了。
江羿绵问他：“二十就二十，谁没有二十那一天？”
这憨包不知道又怎么想偏了，吴青籁忍着和他吵架的冲动，抛出了自己的诱饵，“二十是不是该找对象了？这追求要一俩个月，再热恋个一年两年的，然后就是磨合期，算两个月吧。磨合期过完，平淡期，来个一年半载的，刚好毕业就结婚啊。”
他算的挺合理的，但是听的人不太服气。
“凭什么二十就一定要谈恋爱啊？”
“这不是结合现实考虑嘛，”吴青籁循循善诱，“大学是最适合谈恋爱的时候，往前了不懂事，往后了没时间。大学四年，正好可以好好相处看清对方是什么样的人。所以大学遇到的人最容易发展成伴侣。”
江羿绵沉默了一下，“干嘛非要一毕业就结婚？”
“你是不需要，可杨哥需要啊。难道你要他毕业了之后孤单一个人？你也知道他家……”
剩下的话吴青籁没说完。
江羿绵瘪瘪嘴，“我会陪着他的。”
吴青籁朝他摇摇头，“可是江哥，朋友和家人是不一样的。”
“你能陪他聚会吃饭，陪他娱乐消遣，但是你能在他半夜口渴的时候给他倒水吗？你能在他失落的时候安慰他抱他吗？你能在他老了之后每天给他做饭牵他出去晒太阳吗？”
“你不能，”吴青籁说，“那是伴侣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