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误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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误会——何必编写爱而不得，无缘自会两路分割
激动的又岂止吴青籁一个，周围人的起哄声一阵又一阵，音响台的同学更是吃瓜好手，一首《这是我一生中最勇敢的瞬间》成为告白现场的背景音乐。
“我本打算去流浪……”
音乐声萦绕耳边，渲染氛围，音量却很贴心地被调低了。颜欢喜在音乐声中捧起一束玫瑰，也捧出了自己的真心。周围的人安静下来，不愿打扰她。
“沈恩倪，虽然你和我说，从海边拥抱的那一刻起，我们就已经在一起，但我还是想补给你一场告白。我想把我的喜欢，认认真真说给你听。”
勇敢的女孩拿着告白的花，就像冲锋的勇士拿着锋利的剑，她声音颤抖，眼神却格外坚定。
“我喜欢你，从你走向我的那一步开始，又在你看向我的每一个眼神里逐渐加深。去年你问我，水墨画里怎么描写星星。当时我没有给你答案，因为我也不知道，我从来不画星星。可是现在，我想到了。”
“星星，是乌云和黑夜，是所有暗淡里的一点点光。它可以是线，可以是点，也可以是一团。它是像你一样的，在乌云和黑夜的间隙里，被人无数次仰望的发光体。也是我的发光体。”
几句话之后，颜欢喜的声音稍微平稳，情绪却依旧亢奋。
“沈恩倪，我喜欢你。我愿意承担你所有的情绪，愿意成为你的依靠，愿意做接住你的乌云。你不要怕坠落，我会接住你。我请求你给我一个爱你的机会，让我照顾你、陪伴你。我请求你，和我在一起。”
短跑冠军递上求爱的花，“沈恩倪，你愿意和我在一起吗？”
所有人屏息凝神，比当事人还要紧张些。
长发女孩伸手接过了花，她的声音也在颤抖，她说：“我愿意。”
说完连人带花把短头发的女孩抱在怀里。
音乐进行到一个恰好的时间点，“……明天周六可以把我们一起出去玩改成我们去约会吗”
周围的观众和音乐里的观众一起尖叫，“啊啊啊”
爱是命运给勇敢者的馈赠之一，尖叫是最好的庆祝方式，肾上腺飙升的时候，大喊大叫是最有用的。
喧闹的人群里，紧紧抱在一起的两个女孩，显然是养眼的一对儿。黄杨举着相机，咔咔咔，不知道拍了多少张。
吴青籁是尖叫的人之一，这样的场面，对于喜欢嗑cp的他来说，刺激比其他人更大。
他身边站着的两个人和他相反，一个拿着相机咔咔咔，稳如老狗，另一个人怀里抱着两瓶水，显然不打算举起双手也不打算尖叫。
沉溺于告白氛围的人群在一首歌结束之后欢送两个主角离场，黄杨隔着人群给走远的两个人拍了个远远的背影，终于放下了相机。
吴青籁消耗完体内的躁动，终于感觉到疲累，也终于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刚刚围观了告白现场的江羿绵，那个疑似喜欢了自己“兄弟”但还不知道的江羿绵，他此刻是什么想法？
江羿绵安安静静地站着，嘴角带着微笑，显然对这场告白是祝福的。
这都没有被点拨？
吴青籁又看向那边低着头看照片的黄杨，杨哥也没被点拨？
看来还是要靠我。
吴青籁捏紧拳头，他朝江羿绵靠近一点，“那个，江哥，刚刚这事，你怎么看？”
“我怎么看？”江羿绵奇怪地看向他，“我拿眼睛看。”
“不是问这个，”吴青籁把自己的拳头举到他面前当话筒，“我是说，两个女生告白，这事你怎么看？”
江羿绵转头看操场，“我不怎么看，这是人家的事，我管不着。”
“哎呀”，吴青籁着急，就差直接问你会不会喜欢同性了，“你就说说，同性这事，你怎么看？”
江羿绵拿大眼睛瞥他，“你喜欢男的？”
吴青籁立即反驳：“我喜欢姐姐！”
“那你问这干嘛？”
“我突然想知道一下关于这件事你的看法，还有，”吴青籁眼睛脖子一抻，还是问出了那句话，“还有你的取向。”
江羿绵轻笑一声，“那你有点冒昧。”
吴青籁的气势顿时少了一半，但他还是想知道，他改成怀柔政策，眼巴巴看着江羿绵，“哥~你就告诉我一下，稍微给点提示也行。”
江羿绵看他那样，明白他是非问不可了。
“我啊，当然是……”
他刻意在中间停顿了一下，吴青籁果然睁大了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当然是……”江羿绵故意拖时间，他眼神往别处飘，收回视线时看到那边站着的黄杨。
对方低着头，只看得到一个侧脸。风吹起黄杨柔顺的黑发，飘飘荡荡扫过眼尾，痒得他伸手去摸。细白的指节弯曲，压住眼皮，又擦过眼尾的皮肤。手指撤走之后，被压低的睫毛轻轻抖动着升起，像只轻巧的蝴蝶。
蝴蝶落在白色的玉兰花瓣上，颤颤巍巍，可怜又可爱。
江羿绵脑子一空，刚刚想好的答案没了。
“是什么是什么？”吴青籁又靠近一点，恨不能给慢吞吞的江羿绵按个加速键。
“唔……”被耳边声音喊醒的江羿绵眨眨眼，给了一个意料之外的答案，“当然是看缘分了。”
他朝吴青籁一歪头，神情高深莫测，“缘分没来之前，谁知道呢。”
吴青籁又问，“你以前就没喜欢过谁？暗恋也没有？”
“你忘了？”江羿绵一歪头，“我们上学期夜谈我才说过，没有喜欢的人。”
“那现在呢？”吴青籁盯着他，“现在也没有吗？”
江羿绵说：“现在也没有啊。”
吴青籁没办法了，这还没开窍呢，能怎么办，只能等。
他苦恼了几分钟，又兴冲冲跑去采访黄杨。
“杨哥，刚刚那两个女生表白的事，你怎么看？就是两个同性。”
这回他学会了，直接问，拐什么弯？不用拐弯。
黄杨的视线从相机上移开，扭头，看见了伸到自己嘴边的小拳头，默默地偏了一点脑袋。
他脸上是惯常的温顺和平淡表情，“我祝福他们。”
吴青籁问他：“为什么是祝福呢？”
黄杨轻轻一笑，“勇敢者迈出了的第一步，路途艰难，胆小者能给予的，只有祝福。”
“杨哥，”吴青籁吞了吞口水，“你是不是……”
剩下的话吴青籁没有说出口，他不知道自己这样做对不对，他既希望这黄杨说不是，又希望他说不是。矛盾之后他又隐隐后悔自己提出这样的问题，如果黄杨因此……
他的矛盾表现在脸上，他的后悔也表现在脸上，黄杨看得很清楚。
所以在吴青籁准备打退堂鼓的时候，黄杨回答了这个问题。
“籁籁，我的答案如你心中所想。如果你现在想到的是‘yes’，那就是‘yes’，如果你想的是‘no’，那它就是‘no’。如果你突然不想知道了，那它就是待定。”
他伸手摸摸面前这颗粉色的脑袋，“你不必觉得愧疚，选一个你喜欢的答案就好。”
吴青籁嘴唇抖动，“杨哥……”
黄杨放下手，不在意地笑笑，“去玩吧。”
愧疚的小孩咬着唇，许下一个承诺，“如果你以后……，我也祝福，无论对方是谁。”
黄杨温柔地笑笑，“那我谢谢籁籁。”
兴高采烈的小记者回来时咬着嘴巴，江羿绵看看他，又看看不远处站着的黄杨。
他这里只能看见个侧脸，黄杨一直笑着，吴青籁怎么突然就蔫了？黄杨欺负吴青籁了，打他头了？这怎么可能，就算吴青籁把相机吃了江羿绵都不信。
他盯着明显精神不高的吴青籁，“不是，怎么了你？我刚刚还看到杨哥摸你脑袋，他说到你伤心事了？”
吴青籁抿着嘴，摇摇头，不说话。
“那……他打你了？”
吴青籁还是摇头。
这要咋办啊，江羿绵也没有办法，要是把人打了闯祸了还能赔礼道歉赔钱善后，这把人吓傻了，不好搞啊。
操心的小江管家简直一个头两个大。
所以吴青籁从沉思中一抬头，就对上了他江哥看傻子一样的眼神。
吴青籁：“……”
比被人当傻子更让他觉得侮辱的，是他以前给这个人当过指点迷津小导师！
到底谁才是傻子，爱而不自知的臭男人。
吴青籁化愤怒为犀利，撒下弥天大谎：“刚刚杨哥说他有喜欢的人。”
“什么？”江羿绵没空去管吴青籁现在变正常还要不要赔钱这事了，他松开刚刚一直抱在胸前的手去抓吴青籁的肩膀，“他喜欢谁？我怎么不知道？杨哥为什么先告诉你？”
虽然他只用了一只手——另一只手抓着两瓶水，但是吴青籁体格不如他，被抓得直晃悠。
吴青籁赶紧抬手推掉胳膊上的大手，又后腿一步和大力士保持距离，“其他的我也不知道。”
他眼神乱飘，他哪里是不知道，这根本就是假的好吗？
“不知道……”江羿绵捏着拳头，“那我去问他。”
可不能问啊!
吴青籁伸手拉住了蛮牛的胳膊，“你不要去问！”
蛮牛不听，“杨哥都能告诉你，却不告诉我，我一定要去问清楚。”
吴青籁用尽全身的力气拉住他，情急之下撒下第二个弥天大谎，“可是那个人不喜欢杨哥！”
这招有效，蛮牛安静下来。
安静下来江羿绵小声嘀嘀咕咕，“为什么不喜欢……”
可惜吴青籁没听到。
果然撒下一个谎言之后必须用更多的谎言来填，吴青籁只能长吁一口气，硬着头皮编，“你不要去问，杨哥正伤心呢，这种时候，你提伤心事，他会难过的。”
江羿绵看看不远处低头看相机的黄杨，确实和平时不太一样。
只能说吴青籁以前树立的“恋爱导师”形象很成功，江羿绵是相信他的，但是同时也不死心，“以后能问吗？”
你可千万别问！
吴青籁咬着唇，“至少过了这段时间,怎么也要两三个月，才能走出来。”
两三个月之后，江羿绵应该开窍了吧？
江羿绵声音闷闷的，不太高兴，“好吧。”
吴青籁松了一口气，反正杨哥没有喜欢的人，如果两三个月后江羿绵开了窍去表白，应该能成功的吧。
只能说黄杨的伪装也是成功的，所有人都看不出来他有喜欢的人，更不必说喜欢的人是谁。只有那个被喜欢的人，有可能察觉到细微的不同。至于什么时候能察觉到真正的内核，这谁也不知道。他给对方的线索就那么多，并不准备为这份喜欢增加筹码，如果错过了就是错过了。
所以发现的迟了晚了，那就算了吧。他想，缘分不够而已。
早上女子100米项目结束之后，黄杨领着宣传部的任务，去拍了乒乓球比赛。江羿绵和吴青籁自然也跟着，正好去给刘宴安加油。
拍完照，他们又一起去食堂吃饭。去食堂的三个人分别是黄杨、吴青籁和江羿绵，至于宿舍另外两个人，自然是和女朋友一起吃了。
座位也是按这个顺序坐的。要放之前，吴青籁不会想夹在这俩人之间，肯定很有眼力见的自己坐到三个位置的最边上，把相邻的两个位置让出来。
现在他不太敢，刚搞了一个误会放俩人中间，他必须把人隔开，免得江羿绵一时激动问出了口。
仔细想想就算问了好像也不是多大的问题，大不了江羿绵知道黄杨性取向而已嘛？说不定就开窍了呢？
但是还有另外一种可能，可能江羿绵知道了黄杨的性取向，把窍开错了。或者根本就不是不开窍，江羿绵纯纯的傻直男，直接变恐同了。
那才叫大错特错！
江羿绵到底喜欢男的女的？他到底喜不喜欢黄杨？吴青籁脑袋都要想秃了。
不该好奇心重去好奇江羿绵的取向，也不该好奇心重去问黄杨对告白的看法，甚至问出那个问题，还不该一时上头去刺激江羿绵。不该八卦听别人聊天，不该一直去找什么“告白”，甚至不该早起来什么操场……
千不该万不该，撒谎这事最不应该。现在他只能想尽办法去挽回，尽最大可能去弥补。
三天时间，就给自己三天时间，如果实在解决不了，就只能坦白一切。我干什么要去干涉别人的因果啊！想到这里吴青籁吃饭都不香了，筷子一放下，自己生闷气。
黄杨听着动静瞟了他一眼，“吃饱了？”
吴青籁现在一对上黄杨就心虚，“没，没有。”
“那是噎到了？”黄杨停了筷子看他，“要喝水吗？我去给你拿。”
说着就要站起来。
“不用了杨哥，”吴青籁只能又拿起筷子，“我没事，吃累了，歇一歇。”
江羿绵咽下嘴里的饭，语气比黄杨严厉许多，“累了就歇着，摔什么筷子？”
对上江羿绵吴青籁也心虚，斗嘴都不斗了，乖乖抓紧筷子，“知道了江哥。”
他乖顺得不太寻常，江羿绵看了一会儿，没发现有什么明显的不舒服，就没再管了。
黄杨猜测可能是因为上午的事，也没再说话。
吴青籁吃着饭，继续在脑子里自个儿较劲，到底要怎么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