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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不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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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定——“不一定”可以是“不”也可以是“一定”

5000米的颁奖仪式也在主席台举行,和蔼的校长大概是觉得站在最高领奖台上的男生眼熟,给江羿绵戴上奖牌之前歪着头看了他几秒。

帅气的少年弯下腰,咧开嘴,朝长辈释放了一个憨厚的笑。

张校长也笑了,伸手给少年戴上金牌,又在他肩上拍了一下,“好小子。”

江羿绵恭敬地弯着腰,“谢谢校长。”

合照的时候少年仍旧是自觉地后撤半步放低身体,黄杨站在台下远远看着,欣慰的笑了。

站在台下的还有广告班的何彬,他最后得了第四,差一点就上台领奖。

赵寒星拍拍第四名的肩膀,安慰道:“前六名都加分。”

因为校区运动会参赛人数多,这次运动会的加分政策惠及优秀奖,也就是赵寒星所说的前六名,虽然没有奖牌,但是有另外的奖励加分。

黄杨听见这话,不禁联想到江羿绵。江羿绵得了两个一等奖,还破了一个跳高的记录,至少能加个6分。

他又想,江羿绵的期末考试也很不错,如果他参与每年的评优评国家奖,应该能有些胜算。要是再加把油,简历上能有几个学科方面的比赛,就更有把握了。

不过江羿绵好像不太在乎这些,他参加的这些项目或者比赛,全是选的感兴趣的。

黄杨观察出江羿绵的矛盾面。一方面这个人在感兴趣的领域积极努力做到最好,在不感兴趣的领域基本看也不看。另一方面他的兴趣广泛,涉及的领域又宽又大。他并不长时间停留在同一种爱好上,唯一坚持了很久的,可能只有篮球了。就连对他所谓“热爱”着的篮球,他都有懈怠和不想接触的时候。

这样的一个人,很容易让人怀疑他并不长情。

黄杨也产生了这种怀疑,他仿佛看到了故事的终点:惨淡收场。

那么问题来了,已经知道结果不好还有必要开始吗?过程会比结果更重要吗?

黄杨还是认为结果更重要,他相信每一个决定开始一段过程的人,肯定是抱着对好的结果的期待。没有人不想有个好结果。

“江羿绵”对于黄杨,是好的“过程”,还是好的“结果”?

分析到这里,黄杨对自己的上一个结论产生了怀疑,为什么用江羿绵“不长情”断定江羿绵不是好的“结果”?

明明这个人身上同时存在着另一种矛盾:他是喜欢尝试新事物,可是喜欢新鲜感的同时他又念旧,会保留幼时的玩具。

最后黄杨得出一个新的结论:江羿绵是喜新而不厌旧的,他必然是好的“过程”,但也不一定不是好的“结果”。

他是灿烂的未知数。

沉甸甸的金牌从江羿绵脖子上转移到了江羿绵手心里,说话算话的男生向黄杨奉上勋章,他说:“送给你。”

看着眼前笑容爽朗的少年,黄杨不禁也跟着笑。

也许只是我想太多了,黄杨对自己说,江羿绵的品格托着他的情感,他若是真喜欢上谁,决定和对方在一起,怎么可能轻易就厌弃?他会挽救这段感情才对。

如果他喜欢的人是我……

黄杨摇摇头,还是不能妄下定论。

玫瑰尚在风中绽放,给不出最后的答案。

黄杨接了那个奖牌,那个代表了江羿绵的荣誉,代表了黄杨的等待的金牌。

“谢谢,”他对江羿绵说,“我会好好保管的。”

开朗大方的少年对他笑,“没事,丢了大不了我再赢一块送你。往后三年,至少还有三场运动会呢。”

厦广大学一共三种级别的运动会,校区运动会、学院运动会和全校大运动会,都是三年一办。今年办了校区运动会,明年就该办全校大运动会了。黄杨他们这一届,能赶上两次校区运动会。

对于江羿绵来说,赢奖牌的机会确实很多。不过对于黄杨,这是江羿绵送他的第一个奖牌,意义重大。

黄杨把奖牌和挂绳牢牢抓在手里,许诺一样地对江羿绵说:“我不会弄丢的。”

江羿绵哈哈笑,“那当然最好了。”

颁奖结束离饭点还有一段时间,江羿绵和黄杨回了宿舍,身后跟着的人是吴青籁。

没办法,他孤家寡人,没有“约会”这种安排。而且他今天想吃食堂,又不想一个人去,只能跟这俩人一起。

江羿绵在宿舍楼下和他们分开走,他有个快递到了要去拿快递。

然后上楼的人就变成了黄杨和吴青籁。

黄杨最近有点故意不和吴青籁单独相处,主要他怕极了吴青籁的那些问题。

果然,没走几步吴青籁又开始了。

“杨哥,”穿着黄色背带裤的男生一脸促狭,“江哥把5000米的金牌送给你了啊?”

“嗯。”黄杨点头。这是事实,他没法否认。

吴青籁又问:“他今天还抱你了哎。”

这……不一定是事实。

“他只是累了靠一下。”黄杨说。

好吧,这也算合理。吴青籁的眼神瞄到黄杨手里的红色水杯,眼睛一亮,“我还看见你帮他拧瓶盖。”

“他跑累了,我帮一下忙。”黄杨解释道。

大男人用脚跑步至于累到瓶盖都拧不开?这就有点不合理了。

吴青籁“嘿嘿”一笑,“这样啊。”

黄杨不想再理他,默默加快了脚步。

吴青籁正思考下一个问题呢,看见人跑了,赶紧追上去。

“你别跑啊杨哥,我还没问完呢。”

黄杨的声音紧绷着,“我回去工作了。”

好理由,就是有点落荒而逃的意思。

吴青籁偷偷在心里笑。

江羿绵回来的时候吴青籁正无聊的啃苹果,黄杨则是坐在电脑前修图。

看见他手里的盒子,吴青籁就问买的什么。

“香皂。”

黄杨听到这声“香皂”朝他看了一眼,又很快转回来。

吴青籁对香皂不敢兴趣,继续一手吃苹果一手点平板上的闯关小游戏。

拿着快递盒的江羿绵换了鞋,坐下来研究胶带的头在哪里。

黄杨用余光看见旁边的人摸了两个来回都没找到,想提醒可以用小刀。

在他开口之前江羿绵先找到了胶带的头,“嘶”地一声就撕开了。

黄杨默默吞下了已经到嘴边的话。

封口的胶带撕开之后江羿绵倒出了盒子里的东西——三个被气囊裹着的小盒子。

豪气的有钱少爷一下买了三块黄杨的同款香皂,黄杨也是在他把气囊撕开盒子掉在地上的时候才知道的。

听到东西掉落的声音吴青籁回了头,然后盯着地上的三个白色小盒子,“什么香皂你一下买三个?”

江羿绵把气囊塞回箱子里,低头去捡香皂,边捡边说:“杨哥的同款。”

吴青籁立刻转头看黄杨。

黄杨看了一眼低着头的江羿绵,又看了一眼旁边紧紧盯着自己的吴青籁,抿抿嘴,转头继续工作了。

吴青籁手里的苹果有点吃不下去了。

他问江羿绵:“你为什么要买香皂?你不是已经有洗脸的了吗?”

江羿绵手里拿着三个盒子,“因为杨哥的香皂好闻。”

好闻?!吴青籁的苹果这回是真的吃不下去了!

你什么时候还闻了别人香皂的味道?这涉及到隐私了吧?江羿绵你是变态吗?

吴青籁激动得眼球震颤,一时间不知道先说什么好。

是先问这个“味道”是怎么闻的,还是问为什么想要和别人有一样的味道。

江羿绵已经大致看了一下外包装上的成分,正如黄杨所说的那样,简单干净,只添加了羊奶。

他决定现在就去试试。

于是他把另一只手里的两个盒子放在桌子上,拆开手里这盒的包装,拿出了那块白白的香皂。

这样拿着都能闻到一股奶香味,和黄杨用的那个很像,看来是同一工厂的产品。

正好要洗脸,江羿绵就拿着香皂去了阳台。

看到阳台门开着,本来有很多问题想问黄杨的吴青籁不得不歇了心思。

算了,他想,我累了,磕cp也是需要休息的。

这次江羿绵洗脸的时间有点长,黄杨悄悄往那边看,蓝衣服的男生正在洗脸上的泡沫,哗哗往脸上泼水。

外面这个人即将和自己拥有同一种气味的认知让黄杨心跳加速,他眨眨眼,不敢往那边看了。

江羿绵进来时带着一脸的牛奶香气,吴青籁吸吸鼻子,身体往后躲开了他。

“江哥你刚刚用了多少,这么浓的味道?”

江羿绵朝他展示自己洗白白的鹅蛋脸,“三倍量。”

吴青籁刚想罚他的款,又想起来香皂不是宿舍公有,于是讪讪一笑,“怪不得呢。”

“我还特意多洗了一遍,”江羿绵站在俩人中间,给吴青籁展示过后又把脸凑到黄杨面前,“杨哥,你闻闻,味道像不像你那个?”

吴青籁真想抬手拍他一巴掌,哪有让好兄弟闻脸的!

不过现在他们俩这关系吴青籁懒得管,只是在心里翻了一个白眼。

黄杨没有凑过去——味道已经够大了,不用凑过去都闻得到。

而且闻脸这种行为也太暧昧了。

“是一样的。”黄杨说。

“是吗?怎么我闻着不像。”江羿绵又吸吸鼻子。

他是真觉得这个味道和黄杨身上的味道不一样,总感觉差点了什么。可是现在沐浴露试过了,洗衣服的试过,洗脸的也试过了,却都不像。他想不出味道的不同还会因为什么,难道杨哥有体香?

吴青籁在他们背后偷偷翻了一个白眼,“因为你少根筋。”

江羿绵感觉这不是什么好话,他立刻回头把话反弹回去,“你才少根筋。”

吴青籁快气笑了,“你等着吧,总有一天你会为今天的话后悔的。”

“要吵架现在就吵。”江羿绵不接受“等着吧”。

“我才不跟你吵架。”吴青籁傲娇地昂起头,“我吃瓜看戏。”

江羿绵看了他一眼,那眼神大概是:你有病。

两个幼稚鬼的互怼让黄杨逃过一劫,如果江羿绵非要他闻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吴青籁本来以为给对方送自己的奖牌,用同一个味道同款香皂已经够震撼了,没想到到了食堂,他才发现自己不是想的太多,而是想的太少了!

江羿绵居然在管黄杨的饮食!

这是什么?这是老夫老妻才会做的事!

好家伙,直接跳过表白进入相伴到老模式了是吧?

吴青籁真想拿起话筒问他们一个问题:江先生黄先生,请问你们家是谁管钱?是爸爸还是妈妈呢?

哦,他忘了,这俩都是男的。

啊啊啊!吴青籁真的要疯了,这还不是喜欢啊?这不是喜欢那什么喜欢啊?黄杨你真的看不见吗?江羿绵你真的感觉不出来吗?

你们这么玩要那些网上看一眼照片就说喜欢就说在一起的人情何以堪?啊?

如果现在他带着这个问题去问黄杨——当然不是谁管钱的问题,黄杨一定会认为这不是喜欢。

黄杨认为这是朋友间的关心,这是江羿绵对朋友的在意,这是江羿绵的善良,不是吴青籁认为的那一种“喜欢”。

这是两个个体朝夕相处产生的牵绊,日久生情里的“情”并不仅仅指爱情。

就像那些大爷大妈说的,你哪怕养个小狗,一年半载的下来,怎么也会有点感情的。

江羿绵不是冷漠的人,他对朋友的关心光明正大,并不一定掺杂爱情。

可是真的是这样吗?黄杨问自己。

抛硬币的结果是两个面,玫瑰的花瓣有两种可能,“不一定”可以是“不”也可以是“一定”。自然界尚且给人类两种可以选择的答案,怎么你对江羿绵,就这样苛刻呢?

黄杨眼前多了一双胖乎乎的小手,“小羊老师?”

“嗯!”黄杨从思绪中抽身,“怎么了小白?”

小白说:“这道题我算的不对,你帮我看看错在哪里。”

黄杨点点头,“好,我来看看。”

黄杨检查草稿纸的时候小朋友趴在桌子上歪头看他,然后突然问:“小羊老师,你也有不会的题目吗?”

黄杨顿了一下,“为什么这样说?”

小白说:“你刚刚想了很久,王皓轩遇到不会做的题也那样。”

王皓轩是小白的同桌,一个在成绩上很让老师头疼的学生。

“可我们老师说那是很简单的问题,他只是把题目上的‘1’看成计算里的‘1’了。”小白撅着嘴,“如果把那个‘1’拿掉,就是很简单的加法,一点也不难。”

两位数的加法对小学生来说不难,小数点后两位却很不一样。

黄杨想,也许我也只是错看了一个题号里的‘1’而已,这件事没有那么复杂。

还是等一等吧,等一等玫瑰花,又或者像籁籁说的那样——等一等江羿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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