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要记得好好告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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兑完奖励，黄杨说想上厕所。
他们找了个工作人员问路，问清楚之后黄杨就自己去了。
黄杨去上厕所，江羿绵则是提着那个装罐子的小袋子，和吴青籁在大厅坐着等他。
吴青籁和两个哥哥分享今天的“收获”，放下手机之后他抬起头看见了江羿绵，突然想起来自己另外两个哥哥的问题还没解决。
趁着黄杨不在，他悄悄靠近江羿绵，“江哥，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江羿绵腿上放着小巧的纸袋，身体向后靠着沙发靠背，对他点了点下巴。
：问。
吴青籁又往他旁边凑过去一点，“就是那个，你和杨哥的事啊，我有点看不懂。你和我说说呗，你们现在是个什么阶段？”
江羿绵扯扯嘴角，“即将追求失败的阶段。”
吴青籁眉头一皱，“这可不像你的风格啊江哥。‘即将失败’而已，又不是‘已经失败’，你就这么放弃了？”
“再说了，”吴青籁神秘兮兮地凑过来，“不是有句老话说嘛——失败是成功之母，失败了也不代表就没有机会了呀。”
“你以为我就想放弃吗？”江羿绵舔舔后槽牙，“放弃了还能做朋友，不放弃就得当陌生人。”
“这么严重？”吴青籁想不明白，这俩人怎么就成这样了。
江羿绵“嗯”了一声，“就是这么严重。”
吴青籁叹了一口气，“那你上次说杨哥给的期限，是多久？”
江羿绵突然感觉有些疲惫，于是脑袋往后靠了靠，挨到了沙发靠枕上，“一个月，马上就到了。”
“啊，”吴青籁很吃惊，“那这一个月里杨哥就没什么表示吗？”
“有啊，”江羿绵笑了一下，“他一直在表示我们没戏。”
吴青籁张张嘴，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过了一会儿，他又喊江羿绵，“那你这几天是在干什么？我看着怪怪的，觉得你在猛攻追求，但是又有哪里不像，我也说不上来。”
吴·假情感大师·真感情经历小白·青籁瘪着嘴，摇摇头：“我看不懂。”
江羿绵给他解答疑惑：“我这是在给未来做打算。”
“我啊，想趁着这最后一点掺和他生活的机会，多做点什么。”江羿绵仰头看大厅上高高挂起的水晶灯，“带他多看看多玩玩，学点东西也好，多点见识也好，哄他开心也好，不希望他以后在这些方面被谁欺负了去。”
吴青籁似有所悟，“我怎么感觉你是在给他规划未来然后好放手呢？”
江羿绵嘴角挂着无奈的笑：“是啊，你猜对了。虽然听起来很像自我感动，但我确实就是这么想的。以后就没资格了，只能趁现在多做一些。”
吴青籁神色一顿。
张扬的人收敛锋芒，丢失勇敢和魄力，变得胆小卑微，甘心做一个黑暗里的支持者。聪明的人变成不为自己考虑的笨蛋，对看得见的好处和利益视而不见。
他们两个都是傻子。
这一天，一直热衷于磕cp的吴青籁从自己朋友身上看到了真实的“喜欢”。好像也不止是“喜欢”，是比喜欢更高一级别的情感，也许该叫它“爱”。
吴青籁想，原来“爱”不是占有，是痛苦和忍耐。
现在的情况是，江羿绵那边已经是明牌，除非“黄杨早就喜欢江羿绵”这件事也变成明牌，才有破局的可能。
这样做的后果大概两种，要么江羿绵强制，两人痛苦纠缠，要么江羿绵不肯放弃，一直追求直到哪天打动黄杨。
其实还存在另外一种可能，就是黄杨回头和江羿绵在一起。这个可能性微乎其微，吴青籁直接划掉。
两个都是自己的朋友，吴青籁帮哪边都不对。
江羿绵如何对待喜欢的人吴青籁看在眼里，黄杨的孤苦无依吴青籁也看在眼里。他在自己知道的秘密里翻翻找找，觉得应该公平一点，把黄杨的秘密放出来。
如果这中间一定需要一个人去做坏人才能破局，那就我去做，吴青籁想。
他突然问江羿绵：“最后期限是哪一天？”
江羿绵把那个日子记得很牢，“5月13号，如果13号我和黄杨还是不能在一起，就永远只是朋友，普通朋友。”
吴青籁点点头，“我知道了。”
江羿绵本来的计划是先带黄杨去吃顿晚饭再让他去家教，毕竟要用脑，能量供应跟不上可不行。
至于晚上8点的聚餐，两个小时之后肠胃应该已经消化了一部分了，能吃一点尝尝味道，正好少食多餐。
吴青籁也同意这个方案。
黄杨却不太同意。
“我晚上和你们一起吧，”黄杨摇摇头，“我怎么能先吃呢？”
“这有什么啊，”吴青籁睁着大眼睛，“离8点还早，你饿了就吃饭，不用管聚餐的事。”
江羿绵也劝他，“聚餐是籁籁花钱，你吃晚饭是我花钱，这又不冲突。”
在黄杨的潜意识里，约好吃饭就一定要等到人到齐才能开始吃。江羿绵他们这么一说，他就明白自己是想差了，先吃点没什么，不计入聚餐里就行了。
不过他不可能让江羿绵花钱，“那我在家教的附近随便吃点，就不和你们去点菜吃了。”
江羿绵想的是点菜吃选择性更多，可以营养均衡更健康，不过如果黄杨要吃别的，也不是不可以。
“那也行，”江羿绵点了头，“你要吃什么，我和你一起，正好送你过去。”
最近江羿绵接上接下的，黄杨对这句话听习惯了，既然也觉得理所当然。
“等去那边看吧，现在还不确定。”
江羿绵要送黄杨去家教的地方，吴青籁就打车回了学校。
本来他也想一起的，吃饭嘛，多个人又没什么，正好有个伴。临开口那一秒他才想起来江羿绵说的最后期限就剩下这两天，自己去了是电灯泡。就赶紧改了说法法，说自己要回学校附近吃新开的什么店。
他又问要不要自己先把银耳汤的罐子带回去。
江羿绵手一动，袋子就转移到了身后，“你回去吧，我提着就行。”
吴青籁眼睛一瞪，“你不相信我？”
“嗯。”江羿绵很诚实，“毕竟你前两天才把耳机落在了出租车上。”
“那是因为耳机太小了。”吴青籁撇撇嘴，“这次肯定不会落下。”
江羿绵还是有点犹豫，就把眼神移向黄杨。
“让籁籁带回去吧，一直提着也挺重的。”黄杨朝他点点头，又转向吴青籁，“就算丢了也没事，人好好的就行。”
黄杨发了话，江羿绵就算有不放心也只得把袋子交给吴青籁，“好好提着啊，丢了坏了你就自己到这儿来买一个。”
吴青籁翻了个小小的白眼，“放心吧放心吧，保证安全拿到宿舍，丢一赔十。”
正好这时江羿绵手机打的车到了，就招手把车喊了过来。
吴青籁开门上车，江羿绵和黄杨站在路边送他，“那你自己回去，车钱不用管，到时候扣我的。然后你走路的时候多注意车，别总看手机。”
坐进车的吴青籁对他不耐烦地摆摆手，“知道了知道了。”
转向黄杨时他换了另一副面孔，“杨哥，我先回去了。你晚上什么时候下课就什么时候来，不用着急。我们不等你，会自己先吃的。”
黄杨微微一笑，“好，晚上见。”
关上车门那一秒吴青籁看向江羿绵，使了一个暗语。
：好好珍惜两个人相处的机会。
江羿绵颔首：明白。
吃完一个简单的晚饭，黄杨就要去小白家家教，江羿绵给他买了一瓶矿泉水让他带着喝。
“今天出门没带水杯，但是一杯水的目标不能少，喝点常温的。”
黄杨接了水，问他接下来什么安排。
江羿绵说自己有事，要去见一个人。
“离这不远，走路就能到。你晚上下课给我发消息，我来接你，然后我们一起去饭店。”
黄杨说好。
江羿绵一直把人送到楼栋门口才停下。
“进去吧，晚上见。”
黄杨点点头，“晚上见。”
已经说了再见，俩人却都没有第一时间转身离开，站在原地不知道在等什么。
沉默持续了大概十秒，江羿绵先说话了。
“杨哥，记得每天多喝水。”
黄杨赶紧晃晃手里的水瓶，“我今天会喝完这瓶水的。”
江羿绵笑了一下，“不止今天，以后都要记得。”
明明是很平常的一句话，黄杨却从中感受到了告别的意味。
有一个事实越来明显：江羿绵真的要放弃了。
黄杨轻轻眨眨眼，“好。”
江羿绵咧开嘴，笑得很豁达，“走了。”
说完就转了身。
黄杨又说好。
然后他也转了身，只是走得没有江羿绵快。
本来面对面站着的两个人都转了身，一个朝南一个朝北，背道而驰。如果此刻打开定位，会看见地图上的两个点离得越来越远。
过了一会儿，走得快的那个点停下来了。
停在那个点上的人转身看向住宅大楼的大门，看了一会儿，苦笑一声，转身走了。
又过了一会儿，走得慢的那个点也停了。
停在定位点上的那个人转身看向花园，可是只能看见一个被花草掩映的背影。
他看了好久好久。
当天的家教课有空余时间，小白想早点睡觉，因为第二天是星期一。
于是黄杨又一次进入那个童话故事一样的彩色房间。
上次他们讲到小王子和玫瑰吵架了，小王子很苦恼。
黄杨接着之前的部分往下讲。
“我想，小王子大概是利用一群候鸟迁徙的机会逃离他的星球的。出发的那天早上，他把他的星球收拾得整整齐齐，把它上面的活火山口仔细疏通……”
小朋友盖着黄色的小熊图案被子，小拳头抓着被子的边缘。他的眼睛虽然闭着，但眼皮下的眼珠还在乱动，看起来有点睡不着。
黄杨看了他一眼，放柔了声音，继续缓慢而温柔地往下讲。
“……走之前，小王子虽然有些闷闷不乐，但还是把剩下的最后几株猴面包树苗全部拔掉。他认为他再也不会回来了。”
“小王子不会回来了吗？”小朋友睁开眼睛看黄杨，“他不要他的玫瑰了吗？”
小朋友的问题很多：“他把玫瑰留在那里了，那玫瑰多孤单啊，小王子知道玫瑰会孤单吗？”
黄杨对他摇摇头，“老师也不知道小王子会不会再回来，但玫瑰可能会孤单。”
小朋友眨着大眼睛，神情失落。
黄杨伸手摸了摸小朋友的头顶，“世界很大，我们每次分别都有可能是最后一次见面。所以小白要记得，如果和谁分开了，要好好告别，记得说再见，然后把想对他说的话说完。”
小白点点头，“我记住了小羊老师。”
黄杨微微一笑，“那我们接着往下讲？”
小白说好。
黄杨看向腿上的书：“这天早上，所有日常的工作都使他感到异常亲切。当他最后一次浇花，并未她盖上玻璃罩时，他突然觉得自己想哭出来。”
“小王子是不是很难过？”小白又一次打断黄杨，“他说他想哭。”
“想哭不一定就是难过，”黄样说，“也可能是他舍不得和玫瑰分开。”
小朋友不明白，“那他为什么还要离开呢？舍不得为什么还要分开？”
黄杨想了一下该怎么用小朋友理解的方式去回答这个问题，最后他发现自己只有大人的语言，没有可以告诉小孩子的道理。
“这是一个深奥的问题，”黄杨对小朋友说，“在小白看来他这样做不对，但是当时的小王子觉得自己是对的，他觉得自己应该离开。”
小朋友嘴巴一撇，“我觉得他不应该离开。”
黄杨点点头，“那以后小白遇到这样的事就按自己的想法来，不要像小王子一样。”
小朋友点点头，“我才不会和喜欢的玫瑰分开。”
“好，那我们接着往下讲吧。”
“嗯。”
“再见了，小王子对花儿说。可是花儿没有搭腔。再见了！他又说了一遍……”
今晚的小朋友精神很好，黄杨讲完了一章他还没有完全睡着。
黄杨讲到“玫瑰说：祝你幸福”的时候，他又睁了一次眼睛。但是这次他没问黄杨问题，大概是有点困了，小朋友睁开眼睛看了黄杨一会儿，就又闭上了。
黄杨弯腰掖被角的时候听到了小朋友的自言自语。
没完全睡着的小朋友还在挂念着故事里的小王子和玫瑰。
“他不要玫瑰了，玫瑰一定很孤单，玫瑰会哭的。”
黄杨的动作一顿，轻轻摸了摸小朋友的脑袋，“玫瑰不会哭的，玫瑰是骄傲的花儿。”
小朋友撅着嘴，嘟嘟囔囔了又念了一句：“我不要喜欢小王子了……”
黄杨有点想笑。
小朋友的喜好如此简单就可以改变，找故事书的时候还说很喜欢的小王子，没过一会儿就说不喜欢了。
小朋友的世界又如此单纯，他们说的喜欢就是喜欢，说的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似乎是突然想到什么，黄杨嘴角的笑容消失，很慢地眨了一下眼睛。
小孩子比大人坦诚多了，他们不像大人，大人总爱伪装。
明明喜欢，却说不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