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我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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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梓的状态，看起来很不对劲。
身穿红绸睡衣，头发还是半湿状态，月光打在她身上，好像能瞬间将她穿透。
她只用手轻握栏杆，整个身子站在阳台边缘之外，怔怔地看着天空。
楼下的喧闹，好像与她无关。
欧洋目测着他和唐梓的距离，大概是十米左右，其中要经过两个阳台，三个空调机箱，最难的是不能引起唐梓的注意。
他稍微活动筋骨，就准备跨步出去，手臂却被段希澈抓住，“这里是四楼，别喝点酒就上头，见义勇为也要有个度。”
欧洋蹙眉解释道，“我没有喝酒，而且她是我女朋友。”
“不管是谁，”段希澈仍旧不放手，“你没有百分百救下她的把握，如果因为你的意气用事，导致她失足跌下去......”
“怎么了？”箫敛庭听着气氛不对，走至阳台，匆匆几眼，也一同拽住欧洋，呵斥道，“你疯了是不是！”
“我是疯了，”欧洋一字一句说道，“哥你现在还能看到我，活生生地站在这里，就是因为她救得！”
“我认得她，”段希澈仔细地辨识着唐梓的样貌，回忆道，“几年前在圣罗莎医院，她是一个重症躁郁患者。”
“圣罗莎？那不是......”箫敛庭欲言又止。
圣罗莎是一个精神病医院，曾经因为免费收取精神病患者，做研发药的活体实验，被病人家属告发，最终走向倒闭。
段希澈曾经接触过这个案子，也是因此才和他未婚妻相识。
趁着箫敛庭和段希澈对话走神之际，欧洋趁机跨出阳台，一瞬间就翻到隔壁窗台。
“汉森！”箫敛庭厉声叫道，却丝毫不起作用。
唐梓已经只剩下一只手抓着栏杆，她现在就像漫步在云端，伸手就能抓到星星。
楼下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消防救援赶到，熟练地兵分两路，一边打开充气垫，一边寻找物业管理，了解前因后果。
“业主是哪位？”消防队长稳重的声线，在乱遭的人群中尤为出挑。
“我，我就是。”煎饼果子摊的老板娘从人群中扒拉出来，“这小姑娘下午的时候还好好的，不知道受啥刺激了，现在......”
路人突然惊呼，“嘿，有个小伙子在爬过去！”
“胡闹！”消防队长怒斥一声。
“那个是她男朋友，”老板娘解释道，“哎呦，这叫什么事啊，要是有个好歹......”
消防队长手持对讲机：“来不及上去了，你们尽快把充气垫打足，他们随时都会掉下来。”
短短几分钟，欧洋已经来到唐梓的附近。
房间内传出异响，是电脑在循环播放一段影片，这些声音正好掩盖欧洋爬动的窸窣声。
欧洋跃进阳台，和唐梓只有几步之遥。
欧洋瞄了一眼屏幕就转过头，他不忍再看下去。
影片的内容，正是当年唐梓被一众毛头小子，群殴欺侮的录像。
唐梓像是与世隔绝一般，对外界的动静充耳不闻。
她仰望星空，喃喃自语道，“真好啊，你就只需要在天上挂着，看着我发烂发臭的人生，我好想和你互换身份，一闪一闪，什么都不用去思考......”
“丫头，”欧洋轻声唤道，试探唐梓的反应。
唐梓应声回头，她以为眼前的欧洋是幻觉，眼神里落寞复杂，“欧洋，为什么我好像永远都逃不开他们。”
“丫头，扶好，不要做傻事。”
欧洋尝试走近一点，唐梓马上往反方向退好几步。
“别过来......”
“好，我不过去，”欧洋看似妥协，身体却在往栏杆移动。
他竟也一同跨了出去，唐梓面露惊讶，才发现欧洋是真的就在身边，她忙不迭高声道，“欧洋，你不要命了是吧？！”
“我陪着你。”
欧洋甚至连扶都不扶，只靠自身平衡，站在四层楼的高度之上。
“我踏马不用你可怜！”唐梓的叫骂带着哭腔，“你都看到了是吧？我已经都这样了，为什么他们还不肯放过我？”
说话间，唐梓的身体在不由自主地颤抖，恍惚间她看了眼楼下，数十双眼睛的注视，就像利刃一样，刺着她的每一寸肌肤。
“我，我就像一个小丑一样，在他们面前掰开了，揉碎了，连一点点碎片都不留。”
惨痛的回忆，让唐梓几乎喘不过气，她吃力地攥紧领口，用嘴巴呼吸。
“不要拿恶人的过错反复折磨自己。”
“欧洋，”唐梓缓了缓神，呢喃说道，“是不是每个人都会像我一样，活得都那么艰难？每当，每当我觉得日子可以好过一点的时候，总会有人出来把我的念想毁掉，我上辈子一定是个不折不扣的坏蛋，所以这辈子才会被这样惩罚，是不是？”
“怎么会呢？”感觉到唐梓的情绪逐渐平静，欧洋慢慢走近，“丫头，别往下看，你看着我，好吗？”
“我，我累了。”
话音刚落，唐梓站直身子后仰倒下，就像芦穗晃晃悠悠，栽进沼泽一般。
“丫头！”
就差一点点，欧洋距离唐梓的手就差一点点......
“砰！”
【“唐梓，你的代号叫‘安娜’，进去维多利亚以后，你要隐藏起原本的身份，直到目标无条件信任你......”
圣罗莎医院，一直以免费收容精神患者，且治疗复发率低而闻名。
极致的干净，背后都是藏污纳垢。
对于16岁的唐梓来说，日复一日呆在明亮的病房里，除去窗外鸟语花香的景色，她的生活和坐牢没有区别。
唐梓很配合治疗，每天吃一大堆药片，还有各种体能训练。
规律的生活作息，和按部就班的行为模式，她发作的次数也越来越少。
这是一场大型实验，在医院的最深处，每天都有新人加入，也会有人被剔除。
唐梓撞见过无数次，淘汰者和逃跑者的下场，不是终日被电击至昏昏沉沉，就是被推走，进行额叶切除手术（大脑每个半球分为四个叶，额叶是其中最大的一个，大约占1\/3体积，切除以后人会失去很多功能，包括很大一部分的性格。几乎就是一个行尸走肉，和正常人相比唯一相同的地方就是还可以呼吸。）。
唐梓不知道，这个医院的背景何其强大，才会敢在病人面前，肆无忌惮地做出这种惩罚。
才脱离家里的火坑，就又踏入另一个炼狱。
一个阶段的选拔已经结束，这天，唐梓第一次见到这个实验的主事人......